太陰星的光從窗戶外灑落下來,氣溫有些低,我平靜的看著她很長的睫毛,而她清淡的品茗,讓屋內安靜得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好一會,雪傾城把茶杯放下後,又捻起了一枚棋子,落到了恰到好處的位置,這樣的安靜,有著讓人難以忘懷的韻味。毫無疑問,除了居高臨下的氣質,她同樣也有著女子該有的那一份安寧。
「有沒有折中點的辦法,先控制住先天元氣大陣,等到我回來,我再陪你一起下去?大陣畢竟封閉數千年,不爭這一朝一夕。」我提議道。
「通道未開,或可等待,但通道開了,就是一場戰爭的開始,我們舉步不前,別人卻已經算計著這件事,你若是指望沒有人發現,是不可能的。」雪傾城從來是很果斷的性子。
「嗯。」我沉默,她說的不錯,天一道把這片區域霸住,黑子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們幹什麼?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伸手過來,那就是已經開始蓄力了,接下來會有什麼計劃。誰都不清楚,只有抓緊做完自己的計劃,才能夠抗拒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比如傾城自己能夠擁有先天元氣,一旦取回,打神鞭的威力肯定又要上升一個檔次。到時候一力降十會都是可能的。
「我們夾在臨夜國和繼承聖道門遺志的正道之間,本就艱難重重,怎麼能有半刻分神的想法,你去正道驅虎吞狼,是大事,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為了以後的天一道奠定基礎罷了。」雪傾城說道。
「你已經是天一道合格的掌門了。」我笑道。
「你好囉嗦。」雪傾城臉上微紅,那種小女子的嬌美,在此刻的她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我一時之間也為她的美而感到窒息,但同樣也很想問起了她一些關於記憶的事情,所以在她心情愉悅的時候,我忍不住的問道:「歸元法……會令你忘記多少事情?你可還記得自己的出身……自己的來歷,亦或者小的時候……」
然而,我的話沒有說完,她臉色已經微微一變了,我深深嘆了口氣,因為我發現她記不得這些事。
沒有回答,就代表著尷尬,我苦笑道:「記不得就算了,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總有不好的記憶,不記得未必是件壞事……」
「我……或許忘記了重要的事情……你是……」雪傾城愣愣的看著我,隨後站了起來,伸出手指壓在了額上,開始踱步起來。
「我是……」我怔了一下。但沒有離開桌位,只看著她妙曼的連衣裙在昏暗的燭影下飄逸入仙,把她的身姿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我也忽然的想起了一些外婆關於我的預言,以及媳婦姐姐選擇我的動機,還有之前我在臨夜國拜神像。把神像拜塌的事情,給雪傾城這一賣關子,瞬間把興趣提了起來。
「你不是夏一天麼?」雪傾城笑了起來,但笑容中,卻不像是很高興。反倒是有種惆悵在其中,或許,她是真的把那一段關於我的事情忘記了呢?
同等交換,這是力量來源的一種因果,所以我笑了笑。說道:「嗯,傾城,我是夏一天,這就足夠了。」
聽罷我的話,她的笑容漸漸的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憂傷,我說道:「別再用歸元法了,把我們的最後也給忘記掉。」
「如果……如果我真的在最後把你忘記了,你還會待我這樣麼?」忽然間,她拋出了和其他女子一樣。對於未來的不自信。
我吶吶的無法回答,好一會,才說道:「我不會讓你再有機會使用歸元法了。」
「真的?」雪傾城似笑非笑,隨後鬆了口氣,說道:「我記得。消耗記憶最多的那會,就是從古仙界那時候開始的,和你鬥法,讓我一瞬間忘記了好多的事情……我其實也不知道我還會忘記什麼,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真的忘記重要的事情。」
看她那麼自信,我環視了一眼周圍,發現她的工作檯上,整齊擺放了一些玉牌,我心中一凜。忍不住說道:「你已經在憑藉玉片記事了?」
被我說破這事,雪傾城一怔,然後說道:「這不過是例行記事之用。」
我當然不會相信她,走了過去,發現這些玉片都有著編號數字。顯而易見或許是一天天的記事,結果我還沒拿起這些玉牌,她已經瞬間到了我身邊,抓住了我伸過去拾取玉片的手。
「不許看。」雪傾城很果斷的說道。
「你不允許,我不看就是。」我嘆了口氣,大致知道了問題所在,就不再糾結她是否真的拿來記事了,但作為一個仙家,如果連事情都記不住,那和一個老年痴呆症患者有什麼區別?
「嗯。」雪傾城滿意的放下了手。我回過頭看著她,心中對她的憐惜,涌到喉嚨間,始終無法下來,卻也說不出半句話。
「好了。我還沒軟弱到讓你來可憐的地步,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雪傾城說道。
我心中知道,她還是那樣的隱藏著自己的想法和情緒,始終把軟弱的那一面隱藏得很好,所以也不願意再去揭開她的面紗。
伸出手,我輕輕撫摸她柔軟的面頰,還有鬢角那一縷青絲,雪傾城表情凝固了,隨後放鬆舒緩了下來,仿佛身上的包覆也就此卸掉了。
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臉靠著我的手掌,嘴角微微的撅了起來:「要完成面首該做的事了麼?」
「呵。」我忍不住一笑,望著那沉醉的表情,說道:「不可以麼……」
「好。」仿佛沒有任何的猶豫,卻也似猶豫了數千年。這樣的情感,恍若來自於亘古,讓我觸動非常。
聽到『好』字,我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竟有點無所適從起來,按照的對她的了解,她應該不會那麼爽快,這樣的她,我甚至有點不熟悉。
「怎麼?不敢了麼?」雪傾城睜開了明亮而帶著一抹紫幽的雙眸,愜意的看著我。
我笑了笑。知道今晚上還是忍不住給她算計上了,她舉手投足間,那身連衣裙散發的淡淡的體香,都無不是吸引著我,讓我總有種原始的侵略性不時從心中湧起。
似乎被我邪惡的笑容所驚住。雪傾城目光中首次露出了慌色,而我往前一步後,她竟也只能退後了,而這一下靠在桌上,讓她有種退無可退的尷尬。
「你……」
而接下來。她只說出了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剩下的話來。
靜夜幽涼,如水般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絲絲的冷意,但情愫的濃烈,總會提供給人避過涼意的重重保護。顯然,這是個美麗的夜晚,恰如身邊的花香,每每在輕微的呼吸中,散發著默默清香。
昏黃的燈影。不斷的晃動如漫天星空中一層層的光幕,它不斷的潑灑而下,和黑色的夜交融在了一起,瀰漫成一層層的金黃,在眼中。在身上徘徊不去。
那絕世的容貌,總是讓人忘卻一切,和優雅而無話的夜色,愁緒而忘情。
用手輕輕的拂過她的面容,我站了起來,柔聲的說道:「傾城,我該走了。」
「嗯。」她的回答如同囈語,臉上還帶著的嫣紅,始終未曾褪去一般,令我此刻有些不忍,不過現在,離別卻是排解兩難的最好辦法。
抬頭看了看太陰星,夜色還濃烈得嚇人,而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幽幽的站在了掌門殿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