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軒禹此言一出,在場幾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至極,
想不到這次他們達成的協議還有沈家女兒為側妃這一項!
蔭翳爬上眉間,沈月指尖收緊遏制著心中的怒火,
穩住,宋敏定然不會讓朱軒禹納自己為側妃!這會兒出聲,只會將自己推到前面替宋敏母女做嫁衣!
「太子殿下在說什麼玩笑話,」
宋敏擰著帕子僵硬笑道:「您之前不是答應過大婚後便給婉婉側妃名分的嗎?」
「沈夫人也說了,那是以前,之前沈府還答應將兩位女兒都送到東宮,效仿娥皇女英,」
朱軒禹大刺刺走到沈月身旁坐下,目光游離在沈月繃緊的身軀,越看越覺得心中的主意不錯,沈月身形窈窕,且這段時間的行事讓皇祖母誇讚過好幾回,
雖說容貌有損,但若是戴著面具也無傷大雅,至少她身上沉靜矜貴的氣質比輕浮的沈毓婉要更適合做側妃!
視線掠過沈月領口處瑩潤的肌膚,他忍不住摩挲指尖,玩世不恭道:「若是沈府捨得讓安樂縣主做侍妾,孤讓沈大姑娘做側妃也不是不成,」
「這.......婉婉只是起了疹子,也不是不會好。」
宋敏還想挽救一下,被朱軒禹無情戳破:「太醫說了,即使好了臉上也會留下密密麻麻的傷疤,沈夫人想讓孤立一個麻子做側妃,不付出點代價怎麼成,」
麻子二字像是箭雨扎在沈毓婉心上,她扶著門框疼得眼前發黑,身形都險些維持不住,
明明只差一點,她就能成為側妃,一步步往上爬!
她的臉!她的臉怎麼偏偏成這樣了!
貝齒咬著下唇,直到唇齒間瀰漫著血腥,她眼前的景象方才漸漸清晰,
仰頭將眼底殘存的淚意逼回去,沈毓婉帶著玉嬤嬤進門,
「臣女見過太妃娘娘,見過太子殿下。」珠簾相碰的清脆敲擊聲中,她顫抖的聲音殘存著濃濃鼻音,
「坐吧。」
宋太妃嘆了口氣,有些頭疼,沈家這是什麼風水,兩個嫡女都被毀去容貌!偏偏侄女在旁邊淚眼婆娑,看得人心疼。
宋敏這麼多年就求自己這一件事,她定然是要滿足的!
瞥了眼朱軒禹落在沈月身上的目光,她安撫地拍了拍宋敏肩膀示意將心放回腹中,
「殿下同我到內室一敘。」
目送著宋太妃和朱軒禹一前一後離開,沈月心跳驟然加快,不安在心底升起,
只消一眼,沈月便能看出宋太妃是個強勢專橫的人,
身處高位太久,只消讓自己滿意達到自己想要目的,別人在她眼中皆是螻蟻!
廳內安靜得只剩失衡的心跳,
沈月的不安在宋太妃出來後瞥向自己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時達到頂峰,
果然,下一秒,
她招手讓自己同她進入內室,
「我方才同太子談過了。」宋太妃站定後開門見山道:「我許你一個好姻緣,」
「前提呢?」
她一停頓,沈月便知有後文,
「你如今年歲還小,先換個身份進東宮陪太子一段時間,等婉婉臉上的傷好了,我會替你指一門好親事。男人都是求之不得反而越發惦記,太子少年氣盛,提出姐妹二人不過是惦記著你那身皮肉,圓了他這門心思,你換個身份繼續做你的縣主。」
「嘖,太妃是否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垂落在身畔的手蜷縮了一下,沈月眸光凝結著森然冷意:「陪一段時間?您當沈家嫡女都是勾欄院的娼妓不成?沈毓婉願意放下尊嚴禮教去伺候太子是她的事,我可沒那麼大度用自己的一生去給沈毓婉鋪路!」
「果真同敏敏說的一般,自私自利頑劣不堪。」
宋太妃轉到沈月面前,盯著她眼睛,冷冷道:「你以為,你一個毀容的女子失去扶持能嫁到哪家去?區區一個縣主身份而已,只要我動動手指,你什麼都不是!」
「太妃口口聲聲說著規矩,自己卻如同勾欄院的老鴇一般拉郎結配,」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沈月也不再壓抑心中的怨懟:「太妃作為宋家的姑奶奶,手莫不是伸得有些長了,你這個決定,可有先問過我父親!」
沈崇文想讓自己利益最大化,絕對不會同意自己頂著縣主的身份入東宮,
可沈崇文會不會為了利益同宋太妃對立,沈月不確定,
但如今也只能先借著沈崇文拖延。
「呵!牙尖嘴利!」
宋太妃之所以叫沈月進來循循善誘也是顧念著沈崇文,
如今沈崇文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人拿捏的窮小子,若是他執意要鬧起來也令人心煩,
「我看你是頭腦發昏看不清形勢,」
宋太妃叫來宮女,冷冷道:「帶安樂縣主去院中跪著清醒一下頭腦!什麼時候知錯了,什麼時候起來!」
初春的寒風肆虐,小雨綿綿從天際飄灑,高聳的宮牆在夕陽的餘暉下如同困住飛鳥的牢籠,
跪在青石板的膝蓋漸漸失去知覺,綿密的雨滴將長睫壓得越發低垂,
紛雜的腳步聲從殿內接近,黑色龍紋皂靴在面前停下。
「何必呢?」
朱軒禹半蹲在沈月面前,凝望著她挺直的腰背,白中泛紫的唇色,心底生出一抹煩躁,
「做孤的女人有何不好?待孤登基後總不會虧待你,四妃中總有你一個位置。」
他猶記得初見沈月時的悸動,眉目如畫的少女奔跑在山野間像是墜落凡間的仙女,
再遇見,毀容後的她仿佛一株生長在懸崖上的玫瑰,柔軟身軀卻隱含堅韌傲骨,迸發的光彩令人挪不開視線,
他不是衝動,是一直有心想將沈月納入羽翼,
明明在別莊,沈月對他不似無意,為何這會兒給了她入東宮的機會,她卻寧願雨中長跪也不願?
「沈月,看著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