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順著那丫鬟手上的力道滾到沈月腳邊撞上裙擺停下,
沈月將拔出來的匕首背在身後,
「沈二姑娘,請吧。」丫鬟犀利的目光中,
她緩緩蹲下身將瓷瓶撿起來,單手打開,一枚深褐色的藥丸躺在瓶底,散發著酸澀難聞的味道。
「我又怎麼知道跳下去後你會不會繼續傷害我的丫鬟?」
沈月後退到假山邊緣,提議道:「不若這樣,你到我這邊來盯著我跳,把我的丫鬟放在一旁,憑藉你的身手,完全可以在我出聲之前將我制住。」
沉吟片刻,丫鬟退步:「你吃下藥丸,我就放過她過來。」
看來藥丸才是致自己於死地的關鍵,
假山側面之下是被冰雪覆蓋的湖水,只要她能看準位置跳下去,最多只是被撞到而已。
微不可查瞄了眼假山下,
沈月用拇指和虎口夾住瓶口往下傾倒,一仰頭將藥丸送進口中,
舌尖翻卷,她將藥丸壓下舌下,扔掉瓷瓶幽冷道:「好了,你可以放下凝香過來了。」
「還請沈二姑娘張嘴給我看看。」
「你莫要太過分!」
「並不過分,」
丫鬟將鞋上的刀尖往凝香脖子那邊送了送,面色冷凝:「吃確實是吃進去了,咽沒咽下去,還得看一下才能確定,」
凝香被控制在那人手中,沈月有些投鼠忌器,
前世凝香因她而死,這一輩子她斷不能再讓凝香受到傷害!
面前這人應該是宮中訓練的死士,這些人習慣了在生死之中游離,根本不會在意一個丫鬟的死活,若是惹急了,恐怕真的會殺掉凝香。
舌尖抵著上頜遏制心中的殺意,沈月張嘴,
「看完了嗎,把她放了。」
「還請沈二姑娘將舌頭抬起來。」
藏在披風中的指骨隱忍地泛白,沈月將藥丸推到內里,再度張嘴。
丫鬟眉眼鬆了松,隨手將凝香踢到一旁,看著沈月消瘦的小身板,她眼底划過一抹輕視,踱到沈月面前:「請吧。」
「好啊!」杏眸彎了彎,蹭著丫鬟接近,沈月一腳踢向她的膝蓋,猛地抽出匕首插向丫鬟脖頸,
朱謹說過能一擊斃命的除了心臟便是脖頸!
只要她能得手,萬事平安!
毫無退路,沈月將全身力氣集中在右手上,用去朝著目標插去,
兩人挨得極近,
縱使丫鬟身手敏捷一時間也難以施開拳腳,膝蓋被重擊,她身子歪了分毫,偏偏就是這一兩寸的失誤,以至於她抬手格擋的動作發生偏差,鋒利的刀刃划過手肘刺進肩胛中,
手腕被掰得生疼,沈月發狠地轉動著刀柄在丫鬟體內攪動,眼看丫鬟要掙脫,她用勁勾拽著丫鬟的衣襟壓著她往下墜。
「砰!」
厚重的冰塊被砸開,金石崩裂的嘎吱聲在冰面彈跳。
沈月淹沒在水底,只覺五臟六腑都跟著移了位,劇痛和刺骨的冰寒瞬間席捲,她吐出一口血沫,手腳痙攣得失去力氣往湖底沉。
發花的眼前出現一個黑點,緊接著腰間一緊,發軟的身子被腰間巨力拖拽著躍出水面,
「沈月!」
「安樂縣主!」
驚呼聲中,失去面具的沈月被拖拽困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她低頭,一條幽冷的軟鞭卷在腰間,同它的主人一樣散發著冷肅的氣息。
失去了黃金面具遮掩,沈月被『燒傷』後的面容第一次落在眾人眼中,有膽小的驚懼尖叫後捂住眼,也有人背過身去乾嘔。
朱謹臉色霎時間陰沉下來,不管沈月臉上的傷疤是真是假,但被這麼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心中得多難受!
扯下披風將沈月從頭到腳裹個嚴實,他冷聲吩咐:「將刺客嚴加看管,待刑部來人三司會審!」
「聽風,先叫高先生去本王院中!」
「喏!」
剛剛他看得真切,沈月唇角有血跡!應當是摔在冰上傷了肺腑!
那抹血色像是烙在脆弱的心尖,顧不得隱藏對沈月的關切,朱謹抱著沈月疾步沖向自己的院子。
不遠處的石徑,翠霞抬眸瞄了眼朱軒禹的變幻莫測的面色,小聲道:「太子殿下,您這邊請,姑娘在等您。」
「知道了。」朱軒禹看著溫心慧跟著消失在院門,神色詭異。
「慎之!」
溫心慧追著小跑兩步,想要提醒朱謹旁邊就有客院,用不著將沈月抱到更遠的地上,
卻不想朱謹腳上運了功,幾個騰躍消失在拱門前,
追逐的腳步停止,她站在原地盯著朱謹消失的方向,唇角笑意淡了下去,
「王妃,前面的貴客女眷們怎麼安排?」
「讓人立刻封鎖整個王府,請所有的女眷移步,在刑部沒有來人之前,誰都不准離開!」
*
承玉園,
「聽風你給我放下來!要吐了!」
高仲大呼小叫地被聽風抗進來時,朱謹抱著沈月剛放到榻上,
「應當是傷了肺腑,高先生給看看,」
朱謹也曾學過一些皮毛醫術,來時簡單把了下,探著像是氣血內損導致的氣滯血瘀,但他畢竟不是習醫的,怕斷錯了脈,
朱謹從榻邊離開後,高仲看著榻上呼吸急緩的沈月,神情立刻正經了起來,趕緊衝過去搭脈,越把眉頭皺得越緊,
「脈象沉澀,弦緊!沈姑娘這是被人傷了還是?」
「從假山砸落到冰湖中。」
朱謹抿著唇,眉宇間的煞氣駭人:「你仔細看看,」
隨著時間推移,沈月突然覺得胸腔中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一般,唇乾舌燥。
「朱謹,我渴得很,想喝水,」
「好,我這就去給你倒。」
朱謹的自稱引得高仲和聽風皆是一愣,兩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震驚之色,
「唔.......」
榻上低啞難受的呻吟拉回高仲跑偏的思緒,
他低頭望去,頓時劍眉緊蹙:「不對!」
朱謹心隨著高仲這一句不對提了起來:「如何?」
高仲咂嘴,起身細細查看後,見著沈月微微散大的瞳孔,面色為難:「沈姑娘身體中還有毒素,我瞧著像是烏頭,附子一類的,但暫時無法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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