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沐傾雪淚眼婆娑的雙眸,沈月只覺得頭疼萬分,
一個朱謹就足以讓她眼前一黑,如今又來一個沐傾雪!
她簡直眼前一黑又一黑!
沈月本以為沐傾雪早已放下當初錯付的感情,卻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她還是耿耿於懷沒有走出來。
喉嚨中仿佛堵著什麼,
沈月一雙柳眉皺的緊緊:「皇后娘娘,您失言了!過去是我無意之間釀下的錯誤,我心甚悔!」
從她開口開始,沐傾雪便緩緩直起上身,下睫兜著淚珠,眸光幽怨的望著她,仿佛她再說一句絕情話,沐傾雪就能哭出來一般,
可這份喜歡,她當不得!
沈月心虛的挪開視線,清了清嗓子,啞然道:「時光不能重來,唯有如今撥亂反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就如男裝的居安一般,讓他消散在風中。」
她的喜歡,在居安眼中只是錯誤而已嗎?
眼淚泛濫,沐傾雪捏住沈月手腕,質問:「我只不過是喜歡一個人,何錯有之?」
既然已經挑破天窗,索性一次性將藏在心裡的話全部說清,也省的她老在夜深人靜之時浮想聯翩。
沐傾雪虛攏著沈月手腕,手上力道不至於弄疼了沈月,也不會讓她掙脫,
她扯著想要逃離的沈月,啞聲道:「難道直面一個人的喜歡就這麼難嗎?我喜歡的坦坦蕩蕩,喜歡的乾乾淨淨,我不羞恥!居安!我喜歡你!」
「沐傾雪!看著我!你喜歡的只是假象。」
太陽穴突突的跳,沈月抿著唇,杏眸微眯直直盯著沐傾雪,想將她從迷障中扯出:「你喜歡的只是當時的錯覺而已!人都有慕強心理,在你逃離定遠王府逼婚遇險的時候,身著男裝的居安恰巧出現在你的身旁拯救你於危難之際!也就是那時你將男裝的居安當做了你的英雄!又在後續途中產生了依賴!」
「你將這份精神寄託的依賴錯當成了喜歡,將自己困在了幻境之中!」
兩人的距離近得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沈月深吸一口氣,將胸腔衝動的情緒壓下,
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沐傾雪,她亦有責任,
當時的她雖然身著男裝,但內心深處依舊將自己當做女子,未與沐傾雪拉開距離,這才太過親近,導致沐傾雪心生其他念想。
沈月抬起右手,輕輕覆蓋在沐傾雪緊握著她的那隻手上,犀利的眸光穿透了沐傾雪的淚簾,一字一句認真道:
「傾雪,那不是喜歡。是你在絕望中抓住的一根稻草,誤以為是救贖的曙光。真正的喜歡,是兩個人心靈的契合,是風雨同舟的堅定,而非一時錯位的情感寄託。」
「如今的你看著我,究竟是在看沈月,還是透過我在懷念男裝的居安?」
望著跟隨她話語愣住的沐傾雪,沈月唇角漾出一抹淺笑:「看,你喜歡的只是虛影,是你美化出來的......」
說到一半的話陡然被唇角的溫軟打斷,
隨著沐傾雪臉在眼前放大,溫熱濕軟的唇瓣落在唇角處,一觸即分。
沈月瞳眸瞪大,大腦在一瞬間變得空白。
方才那是什麼!
沐傾雪吻了她?
「沐傾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沈月整個人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蹦開兩步遠,指尖顫抖,唇角仿佛還殘存著方才的軟糯觸感,
沐傾雪淡定的坐在原地,望著炸毛的沈月,舌尖卷過唇瓣,唇角忍不住上揚,
「不是你說的,讓我好好看看喜歡的是誰?我方才試過了,心跳的很快,」
「與你親近,我渾身上下連頭髮絲都透著愉悅,如果這都不算喜歡,那你告訴我,喜歡究竟是什麼?」
「......」
沈月望著沐傾雪上挑的眉尾,唇角的笑意,
背在身後的手指甲瘋狂摳撓著衣袖,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這都什麼事兒啊!
朱謹與她兩情相悅卻不得始終,
沐傾雪傾心於她,卻不得不嫁給朱謹,
還有比他們三人更荒誕的關係嗎?
若說方才沈月還存有調解之心,在被沐傾雪偷香竊玉之後,她只想逃離!
這皇宮,不!這京都簡單有毒!
「沐...皇后娘娘!今日一切我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沈月沉著眉眼,心緒慌亂,
世間千般債,唯有情債傷人傷己!最是不能沾染!
沐傾雪撐著桌案起身,忍不住朝沈月向前兩步,喚道:「居安。」
「娘娘!」
沈月高聲道,如避蛇蠍一般後退到門口,揉著脹疼的眉心,抬手示意沐傾雪止住腳步。
「我身體突然不適,便不再留娘娘久坐了。」
「居安,你在怕什麼?」
沐傾雪站在原地,眉間浮上一抹情愁:「我的喜歡就那麼讓你難以接受嗎?我只是不想再渾渾噩噩,我只想讓你知道而已。」
「謝邀!」
沈月臉色灰敗,轉身拉開緊閉的房門,躬身:「娘娘,請回吧!」
陡然開啟的屋門讓宮人放空的精神立即緊繃起來,紛紛對著站在廳中的沐傾雪行禮。
沐傾雪冷眺了眼院中烏壓壓的一片人,情緒陡然收斂,方才嬌蠻的神態變得沉靜,恢復皇后的端莊。
沐傾雪放在小腹的雙手收緊,緩緩挪動身形,經過沈月身旁時,她腳步不由自主地一頓,
目光複雜地掠過沈月那張精緻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
「既然不舒服,那便好好養病,本宮明日再來看你。」
「多謝皇后娘娘體恤。」
沈月低垂著頭,姿態恭敬疏離:「臣女身體不適便不遠送了,凝香,替本縣主送一下皇后娘娘。」
凝香領命上前,
沐傾雪沉著臉擺手:「不必,她留下好好照顧你就成。」
送走沐傾雪後,沈月頹然的回到暖閣,自顧自倒了滿滿兩大杯茶水灌下,
卻不想喝的太急,將自己嗆的咳嗽連連。
「姑娘!您二人是只顧著說話,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瞧把您渴的!」
凝香急忙上前替沈月撫背順氣,清秀的面容滿是憂心,
「你們方才說什麼了,我看著您的臉色不太對。」
被凝香一提,方才荒誕一幕再度出現在腦海之中,
想到沐傾雪離開時候的幽怨目光,沈月哀嚎一聲,一拍腦袋向後平躺,
「我的好凝香誒!姑娘我那裡是渴的!分明是受驚過度用來壓驚的!」
一個頭兩個大,說的就是沈月現在的處境,
她仰躺望著屋頂,杏眸鬱沉沉一片,
這趟渾水,該抽身了。
「凝香,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