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
嗓音剛從喉間溢出便被人死死捂住,憋的沈月臉上浮起一抹病態的暈紅,
驟然起來的動作本就讓眼前眩暈一片,如今嘴再被捂住,呼吸不暢,她眼前陣陣發黑,手指顫抖身體提不起半分力氣。
沈月眉心緊皺,用指甲掐著手心逼迫自己儘量清醒,
「跟我走,」
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半分熟悉,沈月目光一凝,心中湧起猜測,
來人刻意遮掩嗓音,證明與她相熟怕被她聽出嗓音辨別身份,
不等她繼續剖析,下頜陡然被掐住,嘴唇被迫分開,一粒藥丸被塞進嘴中,
來人用了迷香,大費周折的將她控制住定不會只是為了餵她一枚毒藥,
這枚藥丸恐怕是讓人渾身癱軟,說不出話,類似於軟經散的存在。
沈月用舌尖抵著不讓藥丸進入,卻不想黑衣人在她喉下一點,藥丸順著喉嚨下滑,落入腹中,
不過眨眼的功夫,喉嚨微微刺痛,
沈月試著發聲,用盡全力卻只能吐出氣音,
她捂著喉嚨,不斷嘗試,心中駭然,
難不成她被毒啞了!
黑衣人看著沈月急切的模樣,出聲解釋:「你隨我去一個地方,歸來後我會將解藥給你。」
費盡周折就是為了帶她去一個地方?
沈月眯著眼打量面前的黑衣人,試圖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她認識的人中,會武的不少
但身量比她高出這麼多,又會武的,寥寥無幾,隔著黑色面巾辨別輪廓,沈月心陡然一驚,
「潘陽!」
她不會猜錯!定是逃走的潘陽!
沈月無聲的吐出一個名字,杏眸直勾勾的盯著面前黑衣人神態,敏銳的在他眼眸中察覺一絲異樣,
心中的猜測得到肯定,沈月柳眉緊蹙,
京都混亂之日,潘陽與潘家家主消失在京都,了無蹤跡,
朱瑾的人掘地三尺也未能找到這兩人的藏身之處,
如今藏匿的潘陽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縣主府中,還要帶自己去個地方,目的究竟是什麼?
心緒翻湧,可沈月身中迷藥渾身癱軟,想從潘陽手中逃脫簡直是天方夜譚。
正想著,眼前天旋地轉,潘陽彎腰將她扛在肩上,大搖大擺的推開屋門,
守夜的丫鬟倒成一片,
潘陽如入無人之地,扛著沈月躍上牆頭一路朝著皇城方向而去。
他們身後,還有數十黑衣人跟隨,
胃被潘陽肩膀頂住,隨著潘陽在屋頂藤蘿的顛簸,沈月一臉菜色,
未消化的晚膳和藥液在胃中翻江倒海,
好在,在她快要忍不住吐潘陽一身的時候,身體被掉了個個,
面前出現一條漆黑的小巷,一輛拖著木桶的平板車停在巷中,
被猜出身份,潘陽也不再偽裝,將癱軟的沈月放進一人高的木桶中,自己也跟著鑽了進去,
「委屈一下,很快就到了。」
桶身狹小,沈月身體被潘陽擠得緊緊貼在桶壁上,
隨著木桶蓋被蓋上,沈月眼前一片黑暗,
平板車緩緩行駛,
顛簸讓她順著桶壁往下滑,頭耷拉在一邊,只能瞪著一雙杏眸望著潘陽,表達心中的不滿,
也不知潘陽從哪裡找來的迷藥,
她渾身骨頭如同被盡數抽去一般,如同人偶娃娃,任人宰割。
「咚!」
突如其來的顛簸讓沈月身子不受控制往前撲倒,額頭重重砸在桶壁上,發出沉悶聲響,
驟然的疼痛讓沈月眸中浮上水霧,她保持著彆扭的姿態半壓在潘陽身上,額頭一抽一抽的疼,
聽著響聲,潘陽這才恍然,急忙將沈月挪坐到懷中,大掌禁錮在她的腰間支撐著她,
「再忍忍,就快到了,是我思慮不周。」
後背傳來的溫暖讓沈月眸光僵硬,杏眸半斂,她忍不住思索潘陽的目的,
潘陽帶著她往皇城方向去的,
皇城周邊住的都是王公大臣,依著潘陽的身手想要直接摸進去並不是難事,
能讓潘陽說在木桶中偷偷摸進去的地方,唯有皇宮!
潘陽帶她進宮做什麼?行刺?
眼皮跳了跳,沈月眸光陰鷙,
既然是行刺,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將自己帶著?
懷揣著滿腹疑惑,她感覺到車停下,木桶外有盤問聲,
沈月眸光陡然亮起來,
按規矩,進出宮中的所有容器都會被檢查,更何況是這麼大的木桶,
只要侍衛發現她們,潘陽便不能順利進宮,他的計劃也就全部落空。
心跳快的像是要蹦出喉嚨,在寂靜的空間格外清晰。
「裝的是什麼?」
「回官爺,是新鮮的瓜果,鋪了冰方才從南方運回來,半點耽擱不得。」
交談聲越發接近,沈月耳朵微動,聽見凌亂的腳步聲在身旁停下,
只要護衛掀開桶蓋!
「撲通。」重物落地聲響起,
沈月感覺頭頂的木板被用力敲了敲,心陡然沉下,
「行了,進去吧。」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伴隨著車夫點頭哈腰的聲音,馬車再度啟動,
耳畔傳來熱意,
潘陽壓低的嗓音戲謔,緊貼著沈月耳邊道:「眼熟嗎?這一招還是跟你學的,暗度陳倉。你讓高仲隔一層木板偽造倉底,就這麼矇混過關,騙走了三城的糧倉。」
溫熱的呼吸吹拂在耳畔,撥動耳尖細小絨毛帶來一陣細密的癢,
沈月眼神暗了暗,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個法子並不是她想出來的,雜書上有提,
前朝的貪官為了搜刮民資,將計量工具做出隔層讓百姓倒進去的糧食順著隔層下漏,直到填滿隔層才開始計量。
當初為了給朱謹的大軍積蓄糧草,她靈機一動,借鑑了這個法子。
各府屯積的糧倉巨大,都是搭了梯子從頂部開始檢查,與計量作假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沒想到潘陽竟然會用這種方式混進皇宮,
又過了一刻鐘,馬車停下,頭上蓋子被掀開,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的眼睛睜不開,沈月眯著眼,發現他們已經來到偏僻的耳房,
「公子,都準備好了。」
方才還憨厚的車夫陡然換了副面孔,後退兩步對著潘陽躬身,
「家主囑咐,務必要按著約定好的時辰行事。」
「我知道了。」
潘陽淡淡應聲,將沈月從桶中抱出,動作小心仔細:「我等你們信號。」
沈月瞄了眼車夫腰間,隱約有刀劍的痕跡。
他們這是要刺殺朱謹!
眼看潘陽帶著她熟練的繞過一隊又一隊巡邏的禁衛軍,距離鳳儀宮越來越近,沈月心中急切,卻也無可奈何,
她如今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連手指頭都動彈不得,又如何給朱謹示警?
隨著女主人入住,鳳儀宮喜氣洋洋,宮廊掛著大紅燈籠,宮人來往皆面帶喜色。
沈月被潘陽帶著趴伏在陰暗的檐角,隔著朦朧琉璃窗,屋內倒影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