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心有戚戚

  沈月視線落在聽風面上,

  向來冷心冷情的護衛,如今臉上已然出現痛心之色,

  心突然沉落到谷底,不用想也知道能讓聽風露出此等面色的場景究竟有多慘絕人寰。

  院中屋內傳出塵月撕心裂肺的悲鳴,

  沈月眸光暗了暗,沉聲道:「既然來了,我心中就已經有了準備。」

  蠻夷兇惡,大景人落到他們手中豈會有好下場,

  撥開擋在面前的聽風,沈月終於將院中全貌收入眼底,

  瞳眸緊縮,她眼底浮現痛色,

  院中石桌上躺著一渾身赤裸的女子,雙腿之間插著長矛,將她以一種彆扭的支起撐在石桌之上,扭曲的四肢,空蕩蕩的眼眶,不用想也知道她生前經歷了什麼樣的凌辱,

  她身上血肉不知被什麼畜生啃食過,大大小小的坑洞遍布全身,

  腐臭味從她身上傳出,細看之下,軀殼中好像有白蛆在蠕動,

  心臟如同被大掌死死捏住,鈍痛席捲全身。

  抬起的腳仿佛有千斤之重,沈月眼底漸漸爬上紅色血絲,

  脫下大氅蓋在女子身上,她嗓音沙啞:「她應當是靜安公主的侍女,回頭安葬在靜安公主身旁吧。」

  聽風應聲,囑咐屬下將僵硬的屍體先抬出去。

  侍女的屍體被抬出去後,腐臭氣味依舊瀰漫在院中,

  沈月望了眼大敞的屋門,呼出一口鬱氣抬腳朝屋內走去,

  依著塵月方才的哀嚎來看,屋內的定然是靜安公主。

  長時間的腐敗,也不知屍身是否還能保持完整。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屋內,不大的屋舍中腐臭氣味刺鼻,

  塵月跪在床榻前,肩膀聳動,低低的啜泣聲哀傷婉轉,聽的人心生哀悼。

  沈月衝著床榻恭恭敬敬的行禮後,不忍道:「讓人將公主殿下的屍身請出去吧,總歸要讓公主殿下入土為安的。」

  依著現場的場景看,塵月帶著小郡主離開後,看守他們的護衛再無忌憚,衝進來將侍女侮辱殺死。

  隨後這個院子便被荒棄,再無人踏足。

  塵月如失了魂一般一動不動,沈月沖聽風使了個眼色,

  聽風站在門口揮了揮手,院內的侍衛抬著架子進屋,塵月被推到一旁,

  靜安公主的屍身已經不完整,侍衛只能連著她身下的被褥一同抬了出來,

  腐爛的面部已經看不清容貌,身上的血肉被蟲鼠啃食,只剩下籠在身上的一層皮,

  沈月別開臉,眼前仿佛出現第一次看到靜安公主時候的場景,

  金尊玉貴的天之驕女,最後卻落個被蟲鼠啃食的下場,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沈月心有戚戚,

  心緒被陰霾籠罩,她渾渾噩噩跟在聽風身後往前走,

  直到冰冷的身軀被朱謹擁入懷中,沈月方才覺得被從迷障中拉回,

  「你的大氅呢?身子這麼涼!」

  朱謹將自己的大氅撐開,將呆楞的沈月鎖在懷中,

  望著沈月通紅的眼眶,他劍眉緊蹙,

  大掌輕拍沈月單薄的背,朱謹下頜抵著沈月頭頂,低聲安慰:「一切都過去了,從今往後我大景的子民不會有人再被蠻夷屠戮傷害。」

  「可是靜安公主......」

  待在讓人心安的懷中,情緒再也不受控制,

  沈月雙手緊緊摟住朱謹腰身,啞聲哽咽:「如果當初能阻止她和親就好了。」

  前世的寥寥幾個字變成現實畫面出現在眼前,震撼人心。

  她一閉上眼,靜安公主的面容和屍身的慘狀便不斷在眼前交替出現,

  若是她重生的時機再早幾年就好了,

  早幾年的大景沒有經歷內亂天災,兵強馬壯,將士英武,

  若是那時候就將蠻夷滅掉,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星城不會成為死城,靜安公主一行人也不會落到如今下場,

  布滿淚痕的臉在朱瑾胸前蹭了蹭,將眼淚盡數擦在他衣襟上,

  沈月抬眸,染著水汽的眸子透著戾氣,

  「草原部落的青壯年不能留,若是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機會,日後依舊是我大景的心腹之患!」

  「尤其是逃走的拓拔王族,一定要抓住他們!」

  那日她還疑惑為何拓跋靖的背水一戰只帶了數千騎兵,原來是拓拔可汗將精銳都留在了自己身邊,用來保命,

  想來他們根本就沒準備讓拓跋靖活著回去,拓跋靖的作用無非就是替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而已。

  「至少不會給他們捲土重來的機會,我的人已經帶著大軍追過去了。」

  手心被朱謹捏了捏,下一秒暖意被從身上剝離,

  沈月眸子轉了轉,就見朱謹脫下大氅替她披上,

  「你去找拓跋靖玩一玩,等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再去找你。」

  朱謹彎腰替沈月將大氅系帶系好,英挺的眉眼鋒芒畢露:「拓跋靖的命留與不留全看你心情,你自己做主便好,若是覺得無聊也能帶著聽風去城中走一走,多帶些侍衛。」

  手腳盡廢的廢人於大景再也構不成威脅,是以朱謹絲毫未將拓跋靖放在眼裡,權當是給沈月解悶的玩意兒哄她高興。

  「知道了。」

  朱謹身形高大,沈月披著他的大氅猶如偷穿大人衣衫的淘氣孩童一般,

  彎腰將散落在地的大氅抱在懷中,她帶著聽風往拴著托跋靖的廣場走去。

  身負重傷又一連兩三日水米未進,被拴在廣場中央的拓跋靖進氣少出氣多,

  他側趴在雪地中,凸出的顴骨染著乾涸的血跡,頗有幾分惡鬼之姿,

  聽到接近的腳步聲,他眼睫動了動,睜開眼朝沈月望來,

  「朱謹將你的生死交給我了。」

  沈月蹲在拓跋靖面前,用撿來的枯枝戳了戳拓跋靖的臉,直入主題,

  「那日你說朱謹是輸家,你知道些什麼?若是你說出來,我倒是能留你一命。」

  京都有變,是她和朱謹共同得出的結論,

  可背後究竟有那些勢力參與,她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摸不清楚,

  她的直覺告訴她,拓跋靖與背後之人有過接觸,亦或是他通過沈毓婉已經摸到了背後之人的些許線索,

  她被抓後,高仲他們第一時間便是查與拓跋靖交易的沈毓婉,

  雖說總總跡象都證明沈毓婉背後是太后在指使,可沈月心中依舊存疑,總覺得這件事背後還藏著更深的人。

  這個人,興許還與潘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