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高仲所說,大景的援軍將會在一兩日的功夫到達,
無後顧之憂後,沈月一行人清掃完戰場便翻身上馬追逐著逃竄的蠻夷腳步往王庭去,
路上,沈月將近來發生的情況告知,想到了無音訊的塵月和靜安公主的孩子,沈月眉心緊皺,
「高先生,靜安公主的孩子正在被拓跋靖的人帶到營地方向。讓人裝作蠻夷的人在路上截一下吧!」
軍機不等人,不可能因為塵月二人延遲進攻時機,
如今能賭的便是找塵月的人並未收到營地的變故,依舊帶著塵月二人在往回趕。
丘林的部落的人聽說沈月需要有人趕路去截舊識後主動請纓,
草原的路他們熟悉,更容易在潰軍之前撞到塵月二人。
*
「王子!急報!」
星城不遠的山脈中,傳令官不顧跌倒,連滾帶爬的衝到拓跋靖面前,高舉手中的牛皮行囊,
「大景重兵夜襲營地!我方損失慘重!大汗已經帶著人往王庭退回!」
汗水糊了眼睛,傳令官連擦拭的動作都不敢有,啞聲道:「傳可汗聖令!命王子立刻帶兵回援!」
「重兵夜襲營地?呵!」
朱謹的主力大軍都被牽制在星城,哪裡來的重兵去夜襲營地!
拓跋靖捏著馬鞭,胸口如同被壓了塊大石頭一般,沉悶的讓他想破壞些什麼,
哪怕朱謹真的分出了一部分人去夜襲,人數絕對不會超過三千!
縱使他帶走了一部分人馬,但營地兵將依舊有小萬之數!
小萬人被幾千人追著在自家地盤打!奇恥大辱!
眸子微眯,拓跋靖冷笑道:
「呵!這會兒回援豈不是將星城送給了大景!還有星城中的那麼多弟兄!本王若是回援!他們都得被大景那幫瘋狗咬死在星城!」
「回援是可汗的命令!王子想要抗命不尊嗎?」
面對傳令官的質疑,拓跋靖冷哼,
「非本王抗命不尊,實是戰局使然,抽不開身!」
他心中清楚,拓拔部落的大部分人手都在星城,若真是放棄星城,按照父汗所說去回援,他的處境將會從主動成為被動!
而身處草原中的大景人,缺衣少食,根本追逐不了多久!
心下有了決斷,拓跋靖不再同傳令官廢話:「來人,將傳令官請下去好生休息!」
「讓人發信號!做出突擊佯退的姿態!本王要讓朱謹有來無回!」
拓跋靖本以為一出引蛇出洞能將朱謹調出來,不成想,戰事到了後半段,依舊沒能看到朱謹的身影,
而拓拔可汗的軍令卻是一封接一封發到拓跋靖手中。
*
草原深處,
還未入冬,河水已然冰寒入骨,
沈月在裙擺上擦了擦手,忍不住感嘆:「又是一個寒冬!」
前世,百姓在這兩三年之間死傷無數,夏有水患,冬遇雪災,莊稼欠收,疫病四起,
「如今有甜薯,百姓日子要好過許多。」
驟然出現的話讓沈月眸子亮了亮,只聽了她一句話,就能猜出她的心思,除了高仲和潘陽,她想不出其他第三人。
轉頭就見潘陽將帕子遞了過來,漂亮的桃花眼隱含笑意,
「一段時間不見,你比在京都時灑脫的多。」
瞧瞧,不愧是讀書人!
別人見她不顧形象兩手在衣服上擦只會用她一時找不到帕子替她圓面子,
而在潘陽嘴中,不顧形象的在衣服上擦水卻變成了灑脫,
沈月暗嘆一聲,饒是自詡臉皮厚,也不免紅了耳朵,
接過潘陽遞過來的帕子將手胡亂擦了擦,沈月轉移話題道:「他們都在篝火旁熱鬧,你怎麼過來了。」
潘陽側首,望著沈月明顯消瘦的側顏,紅唇溢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見你不在,便想著出來尋一尋,草原總歸是野外,毒蟲野獸也不少,我有些放心不下。」
低柔的嗓音在晚風中透著暖意,沈月擦手的動作頓住,
潘陽的心思再明顯不過,若說是沒有察覺那都是假的,
他越是體貼入微,她就越是不忍心耽擱他,這輩子她不想再做一個拘泥於內宅的女子,更無意讓自己冠上誰的姓。
紅唇抿了抿,沈月垂眸神色複雜道:「潘子恆,你能不顧一切來救我,我很感動,可我不是個好妻子,莫要耽擱了你。」
沈月的直白讓潘陽神情怔住,俊逸的面容在昏暗的夜色中透出一抹驚詫,
片刻後,他頓住腳,兀的回眸一笑:「那可真是巧,我潘子恆也不是個好丈夫。」
寬大的風帽蓋在他頭上並未損去他的風貌,反而襯得他五官越發精緻深邃,
潘陽壓下眼底異色,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安慰沈月道:「居安莫要覺得心中有負擔,我如今也無成家的打算,能偷得時光陪伴你左右,我心中歡喜。」
「人生難得一知己,不論什麼身份,我能與高兄,與你在一起享受這浮世萬千,幸事哉!」
「居安,你莫要有任何多餘的想法,我所做的都是我想做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即使沒有結果,也甘之若飴,我以為你也是這般。」
潘陽的一番話將沈月未盡的話堵了回去,她不由順著潘陽的話陷入沉思,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哪怕沒有結果也甘之若飴,
潘陽說的對,她不也是這般嗎?
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沈月仰頭望著星月密布的星空,眼眶發熱,
「你這個口才,不去做御史都屈才了。」
罷,船到橋頭自然直,
將心底不該出現的情緒壓下,沈月挑揀著近來發生事情分享給潘陽,
兩人你問我答,並肩而行往篝火方向去,氣氛一時間還算融洽,
篝火旁,高仲舉著烤好的麵餅用手肘推了推凝香,揚起下頜示意她看過去,
「你瞧,我們女公子和潘子恆那廝是不是很配?」
凝香順著高仲視線望去,
月光下,精緻面容的兩人說說笑笑,宛若一對碧人,
「配倒是比那人更配一些,可是......」
凝香眉頭緊皺,眼底出現一抹隱憂:「高先生想要撮合姑娘和潘公子,可有考慮過那人?」
依著高仲這些日子所說,整個京都幾乎已經掌控在攝政王一脈中,
只等邊關戰事一結束,朱謹即可回京黃袍加身成為大景下一任的帝王,
朱謹尚未成為帝王之時就已經做出將姑娘軟禁的舉動來,等他成為帝王,又怎麼可能容忍姑娘同其他男子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