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這是想做什麼,當面賄賂官員不成!」
衙役高抬手,將錢氏給銀票拍回到到她身上,一派正義凜然道:「若沈二爺無辜,我們自然會秉公辦理,但若是沈二爺本身有罪,我們也絕不姑息!一切全按照律法辦事!」
領頭之人說完,給沈允文套上枷鎖便往外拖,全然不顧沈允文被沉重的枷鎖拖著,腳步踉蹌得幾乎要撲倒在地,
「官爺!官爺!」
這般不講情面,
老爺進去定然是凶多吉少!
誰能保證自家鋪子全然乾淨經得住查?
再加上她手下有幾家洪夫人給的賭坊,真要追究起來,簡直是凶多吉少!
錢氏看得心悸,衝上去拽著衙役袖子半是央求半是威脅:「還請莫要動刑,我這就去尋縣主,我家老爺身子弱,若是在牢中出了事情,恐怕縣主會怪罪!」
衙役腳步頓了頓,撇開錢氏揚手:「縣主再大,難道還能枉顧國法不成?若真是有罪,誰來都沒用!帶走!」
轉身盯著錢氏,冷冷道:「夫人若是再阻撓,別怪我們以阻攔辦差的罪名將你一同帶走!」
「我.......」
錢氏害怕地一縮,衙役頓時大步流星離開,
「夫人!夫人快去尋侄女!」
沈允文腿軟得被人架著,回頭望向錢氏,眼睛通紅:「快去啊!讓她給我主持公道!」
衙役一群人消失在門廊後,
錢氏渾身發軟,整個人靠在丫鬟身上,急聲道:「快備車,去老宅!」
彼時,沈月在書房心神不寧地看著帳本,
猶豫又猶豫,衝著門口無奈道:「陳統領,要不你進來坐著吧,」
昨夜她本以為朱謹留下來護送她回京是個玩笑話,
自己拒絕後他應該會收拾收拾立馬回京都,
卻不想他化名姓陳,一大早就出現在院中安排起護衛的事宜來。
攝政王給她看門,她怕折壽!
「不必,屬下站門口便是。」
朱謹手按在腰間刀柄上,高大的身形杵在門口恍若辟邪的門神一般,自帶煞氣,
來往的丫鬟僕人經過之時都被嚇得縮著脖子,放輕腳步。
沈月扶額,幽怨道:
「可是你在門口,我靜不下心,正好這邊有件事,你過來一起幫著參謀一下可好?」
「好。」聽到沈月需要他,朱謹唇角微勾,大跨步來到沈月案幾後擠在她身旁。
「哪兒有問題,給本......我看一下。」
朱謹存在感太重,沈月不自在地挪了挪,將一旁的小冊子遞給朱謹,淡聲道:
「這是我手下之人根據洪夫人手下的產業,據她每日生意推算出來的帳本,數額巨大。」
洪夫人在汝寧六年,經過各種手段,手下產業用驚人的速度膨脹,
且經手的全是暴利的行業,
青樓,賭坊,絲綢繡坊,甚至還有販賣私鹽的痕跡,
這樣算下來,她六年所積累的財富足以養活一批私軍,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事情,那麼多絲綢,絲從哪裡來?我心中疑惑便叫人去查了查。」
沈月將地圖打開,推到朱謹面前嚴肅道:「之前殿下有下令要求大量耕種糧食,以備不時之需,可我的人發現,這幾片本該種上糧食的地方,現在全部都是桑樹!」
之前她還疑惑冬天雪災之時,糧食價格為何如此高且量小,
本以為是奸商屯糧發國難財,
現在想來是根源處出了問題,才導致去年糧食價格瘋漲且供不應求!
南方氣候宜人,最適合耕種,一向是大景最大的糧食產地,商隊每年會在南方收購糧食販賣到各地,賺取差價。
如今本該種糧的良田被放掉水變成桑地,這就意味著,大景的糧庫被毀!
一旦出現災荒......
前世聽到的傳聞在耳邊迴蕩,沈月背後生出一身冷汗,心臟砰砰直跳,
「錯了!殿下!我們一開始就錯了!」
沈月扯住朱謹衣袖,點在地圖上的手指發顫:「我們若是忽視了桑田這個問題,饑荒依舊會發生!」
這個手段她再熟悉不過了!
這不是跟她用在草原部落的手段一模一樣嗎?
沈月咽了口唾沫,聲音發沉:「提高絲價,讓百姓嘗到甜頭後放棄種糧,轉而一心養蠶吐絲!為了掙更多的銀錢,百姓就得養更多的蠶,種更多的桑樹。」
「繼續說。」
朱謹鳳眸微眯,心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若不是沈二陰差陽錯來到汝寧,
等到良田全部變成桑田,一切都晚了!
「桑樹將良田中的肥全部吸收,等到絲價下跌,桑樹除了燒火,別無他用,而再想要種植糧食之時,田已然被毀,田中全是桑樹根系,極難除乾淨!」
沈月蓋上地圖,呼出一口濁氣:「殿下,背後之人用心之歹毒!」
一開始她以為是貪官污吏,
後來她以為是豫北王在為謀反做準備,
現在看來,這個人應當是想要毀掉大景!
莫非是盟國其中之一想要撕毀盟約,入侵大景!
二人四目相對,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朱謹當機立斷捲起地圖:「我們去實地看看。」
只有親眼看看現場有多嚴重,他們才能根據情況制定出應對的方法。
既然是要去走訪,那自然不能暴露二人的身份。
沈月換了身棉麻襖裙,臉上的面具被取下,用頭巾將整張臉包裹只留下一雙杏眸。
簡陋的牛車從沈府後門離開,直奔城外村落。
「東家,您一會兒可千萬別提是外地人,這邊人排外,得委屈您裝成小人嫁出去的妹子。」
沈月商隊中調來的人趕著牛車,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黑得發亮,
「到時候,小的就說您是小人三妹,這位爺是小人的三妹夫。」
沈月望了眼朱謹,見他沒反應,點頭:「好。」
牛車不似馬車,車內也只是用稻草墊了墊,
車輪碾壓過參差不平的道路,顛得人五臟六腑都發顫,
烈日當頭熱得厲害,再加上來回顛簸,沈月胃中翻湧,臉色發白。
「難受?」
朱謹偏頭看向沈月,鳳眸暗了暗:「早知如此,你在府中才是。」
是他的疏漏,
沈二再怎麼也是嬌生慣養的小姐,這樣的牛車恐怕這輩子都沒坐過,自然是不習慣的。
他抿唇:「要不,我抱你坐在上面?會舒服一點,」
「抱我坐...坐上面?」
沈月杏眸一震,磕磕巴巴地往後縮:「這不太好吧......」
雖然兩個人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
但抱坐在他腿上,總歸有些不合適吧?
她目光不受控制掃向朱謹盤起來的雙腿,長睫扇了扇,
看著好結實!
坐上去應當不會再硌得屁股疼了吧?
怎麼辦,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