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聽風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動作,沉聲道:
「當初您派人探查別莊救您一事之前,沈夫人曾派人將別莊上下全部換走,刻意的動作像是在掩蓋什麼。」
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這邊去查,那邊人全部都被換過,
他接著道:「屬下懷疑當初救您的可能不是沈大姑娘,而是沈夫人為了王妃之位,刻意引導。」
朱謹的手指在畫軸上輕輕一頓,鳳眸湧現陰霾,
他微微皺眉:「再派人去查,」
若真是聽風猜測這般,那沈毓婉還真是死不足惜,
腦海浮現別院後山那道模糊的身影,他眸光晦暗,
既然已經確定了沈月並未毀容,那麼救他的那個人,基本上可以確定就是沈月了,否則沈夫人無須大費周章換掉所有別莊下人掩蓋真相,
這個念頭在朱謹心中閃過,他的心情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當初因為沈毓婉的救命之恩,他沒少偏幫沈毓婉,不怨沈月會對他存有偏見,
想要當面見沈月的念頭分外強烈,朱謹從聽風手中拿過錦盒重新將畫軸放進去抱在懷中,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傍晚時分,街頭的行人如同疲倦的鳥兒,陸陸續續各自歸家,街道因此變得寬闊而空曠,
駿馬飛馳在街道,一路暢通無阻,
這些日子裡,朱謹身影頻繁地出現在高宅,
看門的老僕早已熟悉了他的身影,一見他到來,立刻讓其餘人去尋找高仲,自己則快步迎上前去,恭敬地行了個禮:「小人叩見攝政王。」
「免禮。」朱謹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老僕:「你們主子可在府上?」
「在的!」
朱謹帶人徑直朝前院衝去,沿途的下人們見狀不敢阻攔,只能匆忙小跑著去通知高仲,
彼時高仲正用膳,渾然不知煞星已到府中。
他一手鴨腿,一手黃酒與潘陽推杯換盞喝得正起勁,
兀地見僕人氣喘吁吁跑來,滿臉焦急喊道:「高老爺!攝政王來了!」
「這個點攝政王怎麼會來?」
高仲聞言,頓時臉色一變,手中的鴨腿和黃酒也瞬間失去了味道,
糟糕!定是尋公子的!
他猛地站起身來,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迅速恢復了鎮定:「攝政王人呢?」
「朝明瑜院去了!」
一聽朱謹帶人直奔沈月住的院子,高仲嗷的一聲跳了起來:「快快快,跟我去!」
王爺毫無顧忌地直接闖進公子院中只能說明一件事,問罪!
先不管是因為什麼,他得趕緊去和稀泥!
將鴨腿塞給潘陽,高仲隨手抹了抹嘴就朝明瑜院狂奔,
夏季炎熱,縱使他穿著輕薄的紗衣,卻還是跑出了一頭汗,
黑漆漆的院中,朱謹端坐在正廳,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麼。聽風站在一旁微不可查地搖頭,
聽風這表情,證明朱謹不是心情不好,而是相當不好!甚至帶了韞怒!
高仲心裡發慌,不知沈月哪裡又惹了這位爺,以至於朱謹會傍晚時分匆匆趕來問罪,
他收斂心神,進門躬身:「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居安人呢?」朱謹手搭在椅子上,眯著眼打量高仲:「去哪兒了?」
「回王爺,公子產業出了些事情,離京去處理了。」
頭頂視線陰冷如冰,大夏天的讓人沒由來地感覺渾身發寒,
高仲悄悄瞄了眼朱謹黑沉的臉色,咽了口唾沫,訕笑:「這屋內有些黑,我這就去讓人進來點上燭火。」
瞧著高仲躲閃的模樣,朱謹冷笑:「聽風點燈。」
是了,高仲整日跟著沈月,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沈月的身份,
不過是跟著沈月一起將自己耍得團團轉罷了,
眸底掠過一抹冷冽的光,他指著一旁的椅子冷聲道:「高先生,坐。」
聽風將廳中燭火一一點起,
廳內頓時燈火通明,亮得連高仲額上的冷汗都看得一清二楚,
高仲虛虛挨著椅子坐下,兩手放在小腹處垂眸不語,隨著時間慢慢推移,他頭上的冷汗一滴一滴順著鬢角滴落,眼神也漸漸躁動不安。
眼見時機差不多了,朱謹掀起眼帘望向高仲,
「高先生果然膽識過人,忠心耿耿。」他嗓音幽沉,輕笑:「居安是去汝寧了吧。」
「公子行程,哪兒需要同屬下匯報,」高仲笑的勉強:「我就是一個做下屬的,怎麼可能管公子。」
「高先生,打開看看。」朱謹下頜微抬示意高仲上前,打開錦盒,
高仲心中忐忑,但攝政王有令他哪敢不從,
一步一挪走到朱謹身旁將畫卷取出,打開瞬間他手猛地一顫,臉色青白交替,
「畫上之人,高先生想必也熟悉得很,」朱謹踱到他身側,接過畫卷展開,狹長的鳳眸冷冽,在燭火下幽沉如墨:「本王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驚訝了一陣,沒想到居安便是京都毀容的沈二,」
「還真是給了本王一個大大的驚喜!」
高仲僵在原地,
朱謹這樣說定是已經有了確切的證據,任何的辯解在此時都蒼白無力。
「聽風,請高先生去攝政王府小住,再派一隊人去汝寧迎接沈二姑娘。」
居安,沈月,
兩人面容和相處畫面在眼前不斷閃過,心亂成一團。
原來,自始至終,他心動的都是同一個人!
朱謹捏著手中畫卷,薄唇繃成一條直線。
*
鎮西王府,
溫心慧病懨懨的躺在床榻之上,臉色蒼白,
小世子趴在床榻邊,雙眸通紅:「娘要什麼藥材才能好?我去給您找!」
溫心慧使了個眼色,她身旁的侍女跪坐在小世子身旁,柔聲道:「王妃這病是心病,吃再多藥都沒用的。」
「心病也是病,定是能治的!」小世子起身,握拳:「我這就去找大爹爹!他定然有辦法治好娘親!」
「世子,正是王爺聽了別人挑唆,這才將王妃氣病的......」
說話間,門口有護衛通稟,侍女將小世子帶了出去。
溫心慧坐起身,將頭上巾帕取下,面色陰冷:「說吧,居安那邊可是有什麼消息了?」
「回王妃,居安今日下午帶著護衛出城,朝著南方去了。」
「哦?」溫心慧眉尾挑了挑,唇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尋一隊人跟上去,既然出去了,就別回來礙本王妃眼!」
護衛領命欲走,又被她叫住:「沈家近日要接安樂縣主回京都,路上一併處理了吧。」
只要她們死了,朱謹便還是她的!
這麼多年的感情,她不信朱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定是被這兩人勾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