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殿下待如何?

  「這等拙劣的手段!」常先生不虞:「偏生百姓十分相信。」

  交談的幾人在沈月進門時瞬間噤聲,

  常先生忍不住道:「居安姑娘如今攀上王爺成為後宅女眷,再出現在此不大妥當吧?」

  他不提還好,一提沈月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回京都不過半日,她是女兒身且失身給朱謹的消息在攝政王府傳得人盡皆知,

  瞪了眼上首的始作俑者朱謹,

  她撩起長袍坐到圈椅,冷冷回懟:「居安是男是女與常先生何干?還真是灶王爺掃院子,多管閒事。」

  常先生還待說話,被朱謹冷冽的呵斥按了下去,

  「能者不問出處,居安公子的才識諸位皆是有目共睹,有不服的只管私下來尋本王。」

  正德先生眼見不對也跟著打圓場:「議事便是議事,莫要岔開話題。」

  高仲擼起袖子就要開罵,被沈月按下,

  「仙師一事不過就是利用江湖術法愚蒙百姓,做出神跡的假象,只要在眾人面前戳破砸了他的名聲,便不足為慮。」

  「說得倒是輕巧,」

  常先生負氣靠在椅背上,冷眼盯著沈月,陰陽怪氣道:「呵,那在下倒要洗耳恭聽,看看居安公子有何妙計能戳破,」

  「不是吧?」

  沈月挑眉,迎著常先生輕視的目光,懶懶地掀了下眼皮,質疑:「常先生不會連這麼淺顯的把戲都看不破吧?」

  「呸,瞧我這嘴,」她輕笑,幽深的眼底透著冷意:「我一個小女子都知道的原理,常先生定然是知道的。」

  常嚴生這個人平時記恨她和高仲搶走了朱謹的重視,

  但不至於知道她是女子後便如此針對,

  想來背後定是有人在拱火,

  至於人選,除了溫心慧別無她想,

  這是有多想將她趕離朱謹身邊,才會處處想辦法為難於她?

  「不過是市井間不入流的把戲。」常先生唇角繃直:「我等讀書人不屑研習。」

  「市井?常先生,我倒要問一句何為市井?」

  沈月踱步到常先生面前,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撐著常先生身畔的小几冷笑:

  「百姓聚集生活之處為市井,常言道,國以民為根,民以谷為命,謀國先謀民,先生身處枝頭可能看得清樹根?」

  「顧頭不顧尾,大廈若傾,必毀於根基,」

  她垂眸居高臨下地盯著常先生,漆黑的眸子驀地沉了下來:「我們為何要千方百計讓太子失去民心成為皇室醜聞?是因民心所向方為正道,才能名正言順,而不是背負亂臣賊子的罵名!」

  常先生啞然地僵在圈椅上,後背額頭隱隱滲出汗意,囁嚅半晌才擠出一句:「光說不練假把式。」

  「嘖嘖,多簡單的事情,非要搞得那麼複雜,」沈月輕嗤,緩緩起身,慣來溫和的眉眼透出冷肅:「讓他給咱們做嫁衣不就成了。」

  一聽這話,正德先生來了興趣:「居安公子請細講。」

  仙師之事是個引子,緊接著賑災,豫北王謀反一事才是正事,

  書房吵嚷的聲音持續到深夜,

  正德先生打頭,幾人躬身同朱謹告退,

  常先生見沈月穩坐在圈椅不動,上下嘴皮一搭又要出聲,被正德先生扯著袖子拽了出去,

  一路將常先生拖拽到避人的小徑,正德先生方才出聲勸阻:「嚴生兄今日是吃錯了藥不成。」

  他捶著酸疼的腰,眉頭緊蹙:「那居安公子說得沒錯,是男是女與謀士身份又有何干?換個想法,女子心思細膩做事嚴謹,反倒是能彌補我們之間的短板,有何不好?你做什麼非要同她為難。」

  「哎!」常先生忿忿不平地甩著袖子,振振有詞:「正德兄!那是個居心叵測的女子啊!想方設法接近王爺,意圖霍亂王府後宅啊!」

  「居安公子霍亂後宅你看到了?」

  「這.......」面對正德先生的質問,常先生一時語噎:「那她為何處處算計試圖拿捏王爺!」

  「你又看到了?」

  正德先生渾濁的眸子划過一抹精光,撫著鬍鬚笑道:「莫要輕信耳中所聽,眼中所看,要多用心去明辨是非,依老夫所看,居安公子胸有鴻鵠之志。再退一萬步講,依王爺的身份,有紅顏知己很正常不是?」

  「可王妃......」

  「痴兒,王爺正妻未娶何來的王妃!」

  兩人身影消失在小徑,書房寂靜也被沈月打破,

  彼時,沈月懶散靠在圈椅上,指尖轉著從高仲手中奪來的摺扇,精緻的眉眼隱在燭火暗處令人看不清表情。

  「殿下,」她眸光落在朱謹左眉的那道傷疤,低聲輕笑:「滿意你看到的場景了嗎?」

  世人對女子多有輕慢約束,仿佛女子不困於後宅生兒育女便是犯了彌天大錯一般,

  以至於她做謀士是錯,她不嫁人不做妾也是錯!

  仿佛身為女兒身便自帶千錯萬錯!

  朱謹掀起眼帘定定望著沈月,放在桌案的手微動,

  良久,方才出聲愧疚道:「鬧成這樣,不是本王的本意,」

  回程路上,慧娘看出他心底裝了事細心詢問,本想著同為女子,慧娘處理會更為妥帖,倒不曾想,事情會鬧成這般,

  「這件事本王會妥善處理,你且安心。」

  他辨不出情緒的視線落在身上,沈月憋了一天的怒氣兀地湧上心頭,

  她起身站到堂中,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殿下總是自以為是地安排別人的人生!可有正視過我真正的想法。」

  沈月也是,居安亦然,

  他給的時候總是帶著自我想像的妥善,卻未真正尊重她想要的是什麼。

  女兒身身份被揭穿她毫無感覺,她氣的是朱謹出爾反爾!

  沈月灼灼的目光下,朱謹低下頭,嗓音低啞,

  「慧娘那邊本王會問清楚,給你一個交代,這事本王亦有參與亦有錯,你莫要遷怒于慧娘一人,待查清始末本王再來同你賠罪,屆時任君責罰。」

  言而無信確實是他之過,他認!

  「若查出來始作俑者是鎮西王王妃呢?殿下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