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戳破
(「他對你,指定是有些超自然的情感了。
(「我雖然跟這個變態接觸不多,但是,我可以百分之一萬的確定。
(「這種價碼,大蛇丸此前絕對沒有對任何人開出過。」)
腦海中,鬼燈水月評價道。
宇智波佐助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也知道,不屍轉生對大蛇丸來說意味著什麼。
先不論自己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對方開出這樣的價碼本身,就足以讓佐助驚訝的了。
對方的誠意,確實已經大幅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半晌後,宇智波佐助終於張開了口。
但他口中所回應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來到你這裡之後,我的確很愉快。
「無拘無束,心想事成,雖然談不上這麼誇張,但也已經相差不多了。
「這些日子以來,你是如何對待我的,我心裡也並非完全糊塗。」
聽到佐助這樣說,大蛇丸眼睛放光,幾乎就要放聲大笑起來。
隨後,佐助又繼續說道:
「你很聰明。比我見過的絕大多數忍者都要聰明。
「你上來就問我,『自己是不是一個壞人』,我一開始還有些不懂,但現在逐漸明白了。
「這個問題,確實是達成邀約的核心要素。你想讓我在這件事上困惑起來。」
對面,聽到佐助如此發言,大蛇丸笑了一半的臉突然僵住了。
只聽得佐助繼續說道:
「但很抱歉,這件事我之前已經預先想過了。
「『你對我好』,和『你是個混蛋』,這兩個事情之間,並沒有直接的聯繫。
「伱悉心教導我忍術,毫不藏私,努力幫助我提升實力,這是我親身經歷,並且每天都可以親眼看到的事情。
「但是,另一邊,你殺人如麻,惡事做盡,這個也全部都是已經發生過的客觀事實,不是嗎?
「咱們就一碼論一碼,什麼時候,你惡事做到了我的頭上,什麼時候,咱倆的緣分也就算是盡了。」
宇智波佐助攤開雙手,腰間的草薙劍在空氣中晃悠著。
(「佐助大哥,您這個精神狀態,是真的一點內耗都沒有。」)
腦海中,鬼燈水月驚訝感慨道。
明明是那麼複雜的事情,卻被此人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
(「也不全是。這個事情,我確實反覆琢磨了挺久了。」)
腦海中,宇智波佐助抽空回應著。
「不,佐助。倘若你答應我,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大蛇丸誠懇說道,還想要再繼續爭取一下。
「這是用嘴說的嗎?」
宇智波佐助嗤之以鼻道:
「我看待善惡的觀念,是不會改變的。
「至於你的處事方式,我更是懶得去干涉,也不會要求你為我改變什麼。
「如此說來,你惹到我,恐怕也只是時間的問題,還說什麼永生呀。」
「可是.」
大蛇丸還想再說些什麼。
宇智波佐助直接打斷了對方,繼續說道:
「事實上,我壓根就不認為你那個『不屍轉生』算得上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捨棄了自己的一切,全然依附寄居到另一個肉體裡,將他人的生命力偷竊過來,占為己有。
「然後,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重複這個過程。」
(「佐助大哥,這人的確是賤,你罵他什麼都行,但這個事情是他半輩子的追求,你少說兩句呀!」)
腦海中,鬼燈水月瞬間就急了。
生怕觸碰到大蛇丸的逆鱗,立刻出言急聲阻止道。
(「你閉嘴吧!這時候不說清楚,還等什麼?!」)
宇智波佐助本來都不準備說了。然而,水月這麼一攔,他更是發了狠。
將自己一直以來的看法一股腦兒全部都倒了出來:
「像這種忍術,在第一次施術後,忍者就會完全捨棄掉自身的一切。
「之後的日子裡,只能如同一隻一無所有的陰暗老鼠,蜷縮在陰影當中。
「他看著人世間,每一個人都依託著自己的肉體,行走在陽光下。
「而他,卻只能懷著永恆的小偷般的心情,打量著世間所遇到的每一個人。
「這樣的永生,未免也太可悲了吧?」
「不!才不是你所說的這樣!」
一直以來,自己最自得,最為之驕傲的事情被佐助說得一文不值,大蛇丸驚怒道:
「隨著細胞技術的繼續發展」
「隨便你怎麼說吧!」
宇智波佐助再一次粗暴地打斷了對方,斬釘截鐵說道:
「總而言之,這種以偷取他人生命為代價的忍術。在我眼裡,就是比垃圾還不如。」
大蛇丸怔怔地愣住了,他大致明白了與佐助的分歧在哪裡。
半晌後,他悠悠地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為了追求永生與偉大的真理,總是需要有所付出的。」
大蛇丸沙啞著嗓音,對佐助耐心解釋道:
「就像是花朵的綻放,註定需要養料。
「而人類想要長高,就必須要吃肉。
「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是可以『長高』的。
「而有的人,能夠被吃掉,就已經是他們那卑賤的人生中,所能夠到的至高榮幸了。」
「這,就是我與你之間的最大不同。」
宇智波佐助知道大蛇丸想要說什麼,立刻回答道:
「我並不是要說,人人生而平等,人命沒有高低這一套說辭。
「我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確是有存在著巨大差距的。
「我也相信天才的存在,很多時候,這種差距之大,的確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彌合的。
「我甚至可以接受,有的人從出生那一天起,就是註定要做一輩子的耕牛與駑馬。
「但是!」
宇智波佐助話鋒一轉,直直地盯著大蛇丸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人,命,關天。
「在人命這件事上,我覺得,還是慎重一些來得更好。
「縱使是駑馬,這世上,也有讓他們感到值得活下去的事情。
「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愛與喜悅,也有著足夠多的,想要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你憑什麼替他們來斷定價值?!」
說到此處,宇智波佐助雙目圓睜,聲音也隨之降到了冰點:
「那種隨隨便便,高高在上就決定了他人命運生死的傢伙,無論其背後所依仗的所謂底氣。
「是追求什麼村子的大義也好,或者是追求什麼狗屁的真理也罷。
「在我看來,都是應該被同樣殺死的混蛋。
「遲早有一天,他們也應該嘗一嘗成為代價的滋味!」
大蛇丸神色一黯。
他知道,面前這個少年,與自己之間的分歧過於底層。
與此前所遇到的那些迷茫的孩童不同,眼前的這名宇智波佐助,心中已經形成了一種堅實的自身的內核。
只是這內核,實在是從未見過。
既不同於「火之意志」,又不能與自己的理念相容。
實在是值得期待,他此後會成長為什麼樣子。
沉默良久,大蛇丸緩緩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不如,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關於,我為什麼要執意進攻木葉的事。」
事已至此,大蛇丸只想以誠相待,做一番最後的努力。
「那你先等一下吧,我先去搬個椅子。
「誰知道你還要講多久。」
宇智波佐助有點煩了。
本來是不想再聊了的,可對方又提到了「木葉崩壞計劃」。
考慮之下,還是去搬個凳子比較折中。
佐助一邊回應對方,一邊徑直走進了大蛇丸身後的內室當中。
「等!等一等.」
另一邊,看到佐助突然向屋內走去,大蛇丸臉色一變,來不及阻止,佐助便已經走進了屋中。
進入屋內,撲面而來的,便是一陣混合在藥水味中的腐屍味道。
扭頭望去,手術台上的那具屍體,就那樣靜靜地攤開在那裡。
(「這這就是藥師兜了嗎?」)
腦海中,鬼燈水月同樣難免感到了震驚。
儘管,他沒有一天不盼著藥師兜死,但看到這幅慘狀,卻也免不了一陣生理性乾嘔。
宇智波佐助面色如鐵,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只是默默地搬了一張椅子出來。
「說吧。不是要講故事嗎?」
回到大廳中,宇智波佐助將椅子擺在大蛇丸的面前,隨意靠在椅背之上,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對大蛇丸平靜說道。
「好」
大蛇丸面色微動,亦不再多說什麼。重新收拾了心情,一邊回憶,一邊緩緩開口說道:
「下一代人,看上一代人。永遠比上一代人看下一代人,乃至比上一代看他自己,都要來得更加清楚。」
頓了頓,大蛇丸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三代火影猿飛日斬,我的老恩師,二十年前的時候,我無時無刻不再試圖理解他,揣摩他,甚至,試圖成為他。」
「然後你就把他殺了。」
宇智波佐助插話道。
大蛇丸思路被打斷,心中想要發作,但最終還是忍住了脾氣,繼續緩緩說道:
「在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猿飛日斬便已經當上了第三代火影。
「這個男人作為火影,從頭至尾都一直妄想,要繼續沿襲他自己的老師,二代火影千手扉間所擬定的既定路線。
「去繼承,並複製那個,『木葉霸權,震懾忍界,保持和平』的遙遠夢想。
「然而,在他的具體表現上,猿飛日斬這個幼稚的傢伙,卻只是一個被『和平』虛假所禁錮住了的理想型政治家。
「不客氣地說,一個愚蠢的傢伙。
「相比之下,志村團藏才是真正繼承了千手扉間一切的男人。
「作為扉間的弟子,團藏深切了解,什麼是威脅,怎麼應對潛在威脅,如何維護木葉的權利。
「若不是團藏的存在,木葉的地位,恐怕,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開始衰落了。」
「哦?你是這麼理解的嗎?」
聽到大蛇丸對滅掉宇智波一族的志村團藏給予了如此高度的評價,宇智波佐助氣極反笑,忍不住出言譏諷反問道。
「沒錯。」
仿佛,完全沒有聽出佐助語氣中的嘲諷,大蛇丸默默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然而,這一切,也都是在第二次忍界大戰之後,我才開始逐漸明白的。
「一開始,我們作為猿飛日斬的弟子,自然也是同樣繼承了他的理念。
「然而,一旦面臨現實的衝擊,任誰都會立刻發現,傳承自猿飛日斬的理念是多麼地不堪一擊,甚至,空洞可笑。
「第二次忍界大戰中,繩樹與加藤斷的死亡,對我們這個所謂的『木葉三忍』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節點式人生註腳。
「某種程度上,這件事也直接改變了我們三個人的人生,從此,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戰鬥結束後,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都選擇了對猿飛理念的果斷背棄。
「綱手患上了恐血症,她厭惡戰爭,以逃避的方式脫離了木葉。
「自來也同樣認為,和平,無法通過維護村子得到。
「他獨自踏上了旅途,但卻將終生理想,付諸於一個『聖地』的遙遠預言。」
宇智波佐助心中一動,內心激盪著一種奇異的情緒。
大蛇丸口中所說的預言,如今就在他的面前,這張椅子上安然端坐著。
「而我。」
大蛇丸繼續說著:
「終於意識到,生命與和平,實在是太過脆弱。毀滅與戰爭是必然的,而和平與繁榮註定短暫。
「唯有永生,唯有永生!
「只有實現人生的永恆,才可以消解死亡帶來的仇恨與恐懼。」
說到這,大蛇丸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起來,他繼續說著:
「在當時,唯有我還願意繼續呆在那個村子裡。不斷地取得了新的成果,可是,當我把珍貴的實驗結果告訴給猿飛日斬時,他卻」
大蛇丸咬牙切齒著,如今想起來,依然是帶有著強烈的憎恨:
「他卻視我為異端!」
大蛇丸深吸了一口氣,又一次恢復了平靜:
「他將我趕了出去,讓我流浪於忍界當中。
「他不相信我可以做到,他那狹窄的視野與愚蠢的人格,永遠都不可能看懂永生的力量。
「他更是不會明白,永生的背後,這條道路究竟會通向怎樣的永恆和平!」
「所以,你之所以選擇進攻木葉,是想要向他證明,你是對的?」
宇智波佐助目光沉靜,分析著對方的動機,對大蛇丸發問道。
「不錯。經過了兩次的不屍轉生,我已經徹底證明了,這條道路是存在的,是正確的!」
大蛇丸臉上忽閃著邪異的陰影,他沙啞著嗓音說道:
「我,大蛇丸,一個已經完全消解了時光的永生者。決定在自己最敬重的老師壽終正寢之前,用我自身這不朽的存在向他證明——
「自己的永生道途,完全勝過了他那一套腐朽愚蠢的『木葉霸權和平』理念!
「而他,當初關於四代火影的選擇,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巨大錯誤!」
大蛇丸劇烈喘息著,多年後重新提起,他依然不能隱藏對猿飛日斬的深切恨意。
在那場屋頂的決鬥當中,三代火影不僅沒有認可自己,居然,還又一次將自己的雙手封印了起來。
「看來,你對三代火影那個老頭子,的確是愛得很深。」
沉默半晌,宇智波佐助口中嗤笑著,給出了自己的回應。
他岔開雙腿,隨意地靠在椅背之上,眼神中滿是戲謔。
對面,一絲窘態從大蛇丸臉上一閃而過。
但很快,大蛇丸又一次恢復為了溫和的表情,開口勸說道:
「所以,如果我們」
「目標的正義,難道就意味著,過程中可以實施一切肆無忌憚的惡行嗎?!」
宇智波佐助煩躁地打斷了大蛇丸話語。
但很快,他便又一次平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道:
「大蛇丸先生,您今天給我講的這些東西,讓我對於和平的本質,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的確是,很有啟發。」
大蛇丸剛要張口,佐助立刻強硬打斷道:
「但是!
「我有些累了。信息太多,需要消化一段時間。有什麼問題,我們隨後再聊吧。」
宇智波佐助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負荷過重。
一邊站了起來,轉身便走。
臨走時,他留意到身下的椅子,藥師兜屍首的樣子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宇智波佐助拍了拍椅背,開口說道:
「這張椅子,就麻煩您自己搬回去了。
「再會。」
說完之後,佐助便徑直向著大廳的正門走了出去。
然而,沒走幾步,大蛇丸惱怒的聲音,突然間在身後炸響: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宇智波佐助腳步不停,口中應付道。
「自來也那個白痴,從小到大,處處都比我弱!
「在你看來,我到底比他差在了哪裡?」
大蛇丸聲音憤怒,大聲質問著。
宇智波佐助心頭一突,立刻停住了腳步,面朝著門口停了下來。
「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佐助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淡淡地回應道。
「我是說」
大蛇丸聲音變得低沉怨懟,沙啞著嗓音,緩緩說道:
「你,還有日向寧次,都是木葉方面,派過來盯住我的臥底。
「這樣的話,夠清楚了嗎?」
聽聞此言,宇智波佐助猛然回頭。
身後,大蛇丸那雙金色的豎瞳正冷冷地盯著自己。
閃爍著毒蛇一般的陰冷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