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黎璃嗎？」蒼老的聲音把她驚醒，一輛自行車停在她身邊。
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頭髮花白整潔，黑色的卡子，簡單的半袖襯衫，眉頭因為常年皺在一起，有了兩道像是用刀刻下的深紋。
車把上掛著個塑膠袋，裡面裝著一塊老豆腐，一點肉餡兩根蔥和一把翠綠的小青菜。
「姜老師。」黎璃站起身，面前的女人，是她最想見到，也是最不想見到的女人。
「你這孩子，怎麼呆呆坐在路邊？回來也不說一聲...」姜老師又把車子停在一邊，她仔細地打量著黎璃，鬆了口氣：「還行胖了點，原來你是班裡最瘦最小的那個，我總感覺風一吹你就會倒了。」
黎璃垂著頭，身體站得筆直，就像一個小學生。
「哎呀，忘了你都是大人了，當老師年頭太多，一說話就是教訓人的語氣，吃飯了嗎？」姜老師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厚重的眼鏡。
「還沒吃。」
「正好，我中午回家休息，我還住原來的地方，走過去也就十分鐘，菜也買好了，湊合吃點吧。」
「好的。」黎璃的語氣十分乖巧。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
「見過老鄰居們了嗎？」
「見過，還吃了頓飯。」
「恩，同學們呢。」
「今天晚上吃飯。」69書包 .
「好，就應當這樣，你們都不容易，應當多保持聯繫。」一問一答的模式，讓姜老師十分滿意。
地震後，她家也換了新房，擠擠挨挨的兩居室。
高三的時候，黎璃幾乎天天住在這裡。
過去的氣息迎面而來，衝撞的她幾乎站不住腳，手扶著桌子，才勉強維持住身體的平衡。
牆上掛著一幅黑白色的照片，裡面的男人俊秀平靜。
「小哲去外面工作，一年也不願意回來一趟，嫌這裡壓抑，我也能理解他。」黎璃熟門熟路燒水倒茶，又剝蔥洗菜。
姜老師也不客氣，不停指揮她：「蔥切得細一點，青菜把芯的地方好好洗下，有沙子，洗菜水還是倒在塑料桶里，我留著沖廁所。」
黎璃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父母去世後，剩下的孩子就被安排住在了一起，她越住越瘦，總是生病。
最後被姜老師，收養回家，做家務和學習兩不耽誤，最多的時候，姜老師家住了五個孩子....
菜下鍋的刺啦聲，把她從回憶中喚醒。
「在我家住過的幾個學生，都挺有出息的，小戰現在做程式設計師，每年年假都回學校幫忙，給孩子們上課...」
姜老師念叨個不停，菜一會就出了鍋。
「吃菜，黎璃。」姜老師往她碗裡舀了一大勺麻婆豆腐。
扒了一大口飯，黎璃深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在眼眶中轉了一圈：「還是原來的老味道，好好吃。」
「對，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道菜，今天我也不知怎麼，心裡一動，就買了豆腐。」
吃過飯，黎璃乖巧地洗完碗，她偏頭一看，架子上還放著她用彩色塑料捆的杯子，又哽咽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