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弟弟,為什麼呢
姜秋池的要求,從來就不高。
她似乎很清楚姐弟倆之間的關係,便從來沒有試圖挑撥又或是想著獨占陳安。
也正因此,她才能一點一點的打開少年心防,充分發揮了『妖女』的手段,在少年那本來單一的心中,硬生生插入了自己的身影。
事到如今,兩人之間早已經是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早就做過了,真是一片亂麻。
剪不斷,理還亂。
陳安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也想不出有什麼完美的解決辦法。
唯獨牢記著一點,他不願再繼續瞞著慕三娘了。
哪怕是事情敗露的惡果再嚴重,他也願意承受。
只是似乎天不遂人願,總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出了岔子。
……
……
鏡湖中的世界,並不大。
那少年的去處,自然也並不難猜。
等慕三娘出現在閣樓外時,身上已經穿好了長裙。
那柄細長的黑刀,被她倒提在手上。
少女低垂著腦袋,憑藉著曾經在幽獄中的那些磨練,她的身形如同鬼魅,無聲無息。
她很快來到了二樓窗邊。
借著熹微月光和忽明忽暗的燭火,慕三娘很容易便看清了房間裡的情形。
是弟弟……
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緊。
慕三娘最不願去想的事,終究還是切切實實的擺在了她面前。
握著刀柄的手,也悄然緊了許多。
那雙淡藍眸子中,閃過難以想像的狂躁。
房間中,兩人的交談還在繼續。
只是自打姜秋池說出『療傷』這兩個字後,房間裡的氣氛就為之一變,開始變得曖昧起來。
陳安本不想這樣,奈何她真的太會了。
「等等,你別亂動……」
少年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
他按住那隻不安分的小手,認真道:「等我先和姐姐講了,再談其他。」
這話落入窗外偷窺的少女耳中,不由讓她眼中狂躁一頓。
講什麼?
這種情形,又能講什麼?
慕三娘轉念想到了之前弟弟的變化,以及那天自己開口後的反應。
一個只是想想就令她幾欲抓狂的猜測,不由出現在了少女心底。
能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和她這個『長輩』說的?
是準備迎娶道侶?還是宣告他們要生孩了?
少女的身子,開始克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緊接著,房間裡出現的一幕,更是讓少女身子徹底僵住,瞳孔猛然放大。
她的角度,能看見姜秋池的那襲紅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悄然滑落了好些,顯出了裡面的白膩肌膚,以及肌膚上那極具魅惑感觸的妖異花紋。
慕三娘認識這個紋路。
在弟弟登上天山的那一刻,綁在手腕的青布被風吹落,那顯露出來的,便和如今姜秋池身上的一模一樣……
怎麼可以,這樣……
弟弟。
少女神情呆滯,一點一點落回了地面。
手中握著的黑刀,響起了劇烈的蜂鳴,似乎也是想替主人一刀斬了這對狗男女。
可慕三娘沒有那麼做。
她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呆呆的任由清淚在臉上流淌。
這一幕帶給她衝擊,遠比任何人的認知都要來得大。
弟弟對她而言,從不只是一個簡單的代號。
那還是慕三娘曾經在那段寒風苦雪中的唯一信仰。
如今信仰崩塌,帶來的痛楚,遠非肉體上所受到的傷害能夠比擬。
少女緩緩垂下眸。
她的手,悄無聲息的攀上自己胸前。
那是心臟的位置。
她曾經對著弟弟說過很多次,也讓弟弟親自摸過。
那裡真的……
會很痛。
她無法形容這種感受,就像是浸泡在了水下,全身都被束縛,難以呼吸。
而就在少女心神失守的瞬間,黑刀中陡然衝出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直逼她的面門。
那身影佝僂,崎嶇,那張蒼老的面容上布滿了死人斑點,渾身更是透著一股濃濃的死氣。
是一直寄存在黑刀中的那縷殘魂。
也是指引著慕三娘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師尊』。
老婦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早在天山之上時,她就想進行噬魂奪舍。
只不過沒想那時候的慕三娘心系陳安,根本不曾有過什麼動搖。
如今見到弟弟和別的女人真的廝混在了一起,她才徹底心神大亂,靈台洞開。
毫無疑問,這就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所以她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憐憫。
甚至她還忍不住想要嘲笑。
「你看,我早就說過了,像你這種被情愛所困住之人,又如何能證得大道,得此長生?」
「不如讓與我來,我替伱走這一遭!」
老婦在說這最後一句話時,聲音中已然透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上百年的苟活,為的,可不就是這重獲新生的一天嗎?
特別是現在少女還一臉呆呆的,根本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樣子,更讓老婦心中覺得十拿十穩,斷無失手的道理!
然而就在她試圖侵入少女的識海之際,一個燦金小蟲驀地出現,擋在了她的身前。
老婦大驚,還不等她反應,那赤金替生蠱卻已主動朝她襲來。
蠱蟲的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已攀上老婦面門。
接著,便是大口大口的啃食!
「啊……呃!」
殘魂發出痛苦的尖叫哀嚎,一如當初她修行一元噬魂心法時,被她所吞噬的那些魂魄一樣。
老婦亡魂大冒,連忙試圖逃出識海,可蠱蟲啃食的速度更快,只是這幾秒鐘的功夫,殘魂就已經被啃食了大半。
而更令她絕望的,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后,卻發現那柄黑刀,竟然在抗拒她的進入!
少女面無表情,癱坐在地。
黑刀,便也開始圍著她滴溜溜轉悠。
見到這一幕,殘魂瞪大了眼球。
她忍不住大喊,「不!」
「絕不可能!」
「幽冥流傳上萬年,自古持刀者無不為仆,怎麼可能真的認主?!」
直到臨死之際,老婦才忽然驚覺。
幽冥的確從不認主。
除非持刀者,本就是她的主人……
再聯想到幽獄地底,那人口中稱呼的吾主……
老婦望向那一動不動的少女,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寂靜的夜空下,低著眸的少女,垂死掙扎的殘魂,以及閣樓里忽明忽暗的燭火,組成了一幅荒誕的畫像。
這幅畫像,並未持續太久。
因為閣樓已經傳來腳步,想來是人已經準備回歸。
於是少女抬眸,重新握住了那柄刀。
在某人發現她之前,悄然隱去了身形。
……
走出閣樓,迎面吹來一股夜風。
陳安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有些涼意。
他怕離去太久會引起慕三娘察覺,沒敢繼續耽擱,徑直回到了他們倆的房間。
只是剛推門而入,陳安便是一愣。
因為靠里的那張床上,如今卻是空蕩蕩的。
他心裡閃過不妙。
便聽下一瞬,有細微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弟弟,為什麼呢……」
那聲音明明輕飄飄的,卻又像是蘊含著諸多難以形容的痛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