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臉色難看，但還是溫柔的抱著懷裡的孩子，小甜甜抓住她的脖子，小小的爪子握得很緊，她很少出來見外人的，所以也有些害怕和警惕，整張臉這會兒是死死的埋在她胸前，眼睛也閉著。

  她拍了拍她的背，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向徑的視線。後者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往旁邊讓了讓。

  姜喜本來打算開口打聲招呼的，但猶豫了很久，還是直接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倒是宋樂喊住她：「姜小姐，帶著妹妹出來玩吶？」

  姜喜的腳步停住，回頭掃了她一眼，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我跟向總是過來談生意的，沒想到能這麼巧合的碰上你。」宋樂客氣道，「還挺有緣的，一起吃個飯？」

  姜喜淡淡說：「不了，反正也不算很熟。」

  淺淺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她看上去非常疏離。下一刻抬腳就帶著孩子走了。

  宋樂若有所思的說：「姜小姐抱著孩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有股母性的味道。」

  向徑則是一如既往沒有再說話，對於她口中那位的話題，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關心過。

  宋樂琢磨著他的反應，有些慶幸，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

  姜喜走遠了點，才小聲的哄著懷裡的小娃娃：「甜甜呀，壞人都走了。」

  她看著她小小的腦袋，忍不住彎彎嘴角，俯身下去親了親她的臉頰。甜甜抬起頭來，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看著她，一副笑臉。

  「甜甜。」

  她彎了彎眼睛，目光集中。

  「小甜甜。」

  眼睛又彎了彎。

  姜喜欣慰，不吝嗇表揚：「我就知道我們甜甜可聰明了，能聽懂我大部分意思。」

  小甜甜害羞的縮了縮頭，一頭栽在她的肩窩裡。

  「咱們回家，媽媽給你煮小粥。」她抱娃娃手段了得，半天都不累。又去了一趟醫院，一大一小回到家中。

  譚雯掃了她倆一眼，笑：「甜甜倒是親你。」

  這個娃娃，一直不太親人，如果不是姜喜那段時間身體太差了，不得不交給她照顧，她其實也有點拿不準能不能把這隻小甜心伺候好。

  姜喜說：「也不看看，是誰的閨女。」

  小甜甜瞪大眼睛，水汪汪的，表示贊同。

  等到吃飯，她也乖乖的喝了姜喜餵的大半部分粥。

  晚上，季顧仁回來，譚雯接過他脫下的外套，他轉身就把季樣抱了起來：「爸爸抱抱。」

  季樣寶寶不買單，爸爸哪裡有媽媽抱著舒服吶。

  季顧仁又打算過來抱抱小甜甜，後者躲開了，要姜喜抱。

  誰都不要，就要姜喜抱。

  姜喜心想，閨女可真貼心吶，還是生閨女好。

  季顧仁笑了笑，轉頭對譚雯道：「今天陳嚴那邊有個飯局，不太好推，也就回來的晚了點。」

  「陳嚴怎麼會找你一起去吃？」

  季顧仁掃了眼姜喜，沒有說話。

  姜喜於是識趣的抱著小甜甜上樓了，她給小甜甜洗澡去。

  看著她走開了，季顧仁才嘆口氣，道：「你也知道，當初向徑看在喜兒的面子上，幫了季家不少忙。現在這不是沒關係了麼，當初他參與的那些業務，就全部都收了回去。現在只好看看陳嚴那邊，幫得上幫不上什麼忙。」

  只是向徑，在姜喜面前提起著實不太好。

  而且今天看見他，一般上去要微信的，他都給了，顯然是沒有再把過去當一回事。

  譚雯道：「跟他那邊斷了也好，終究以後是不會經常往來的。」

  季顧仁不再言語，帶著自家兒子吃飯去了。

  ……

  姜喜的澡，是跟小甜甜一起洗的。

  小寶貝在浴缸里，撲騰撲騰的歡樂，濺了姜喜一臉水。

  「甜甜，你太調皮啦。」

  小甜甜乖乖停下來，爬到姜喜腿上，親親她的臉，道歉。

  「媽媽原諒你了。」姜喜嘴角掩不住，小寶寶太可愛了。

  她滿臉愉悅，等到洗完，一直都很乖。

  擦頭髮的時候，譚雯走了進來，看見姜喜這顯然是要跟甜甜一起睡覺的打算，有些無奈：「喜兒，孩子還是一個人睡比較好。」

  「沒關係的，我都沒有給甜甜餵過奶，總覺得和她不夠親密，我想跟她多待一會兒。」姜喜說。

  譚雯搖著頭出去了。

  而小甜甜在姜喜身邊，很有安全感，一會兒就睡著了。

  姜喜則是下床認真的去翻看小甜甜的病歷，孩子不能說話，一方面是聲帶發育不全受損，另一方面是先天性交流障礙，不願意開口，也就是輕微的孤獨症。

  她認真看了半天，上面的每一個字符她都已經認識了，甚至已經會背了。

  姜喜沒什麼願望，但是他們家甜甜，她會想辦法讓她

  恢復過來的。

  哪怕搭上姜家，她無顏面對祖宗，也沒有關係。

  這個晚上，不知道是不是碰到向徑的緣故，她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穩定，晚上的夢也總是那一幕。

  她說：「向徑，救救我。」

  「求你別來打擾我。」可是他只是這麼說。

  這一幕，一直一直重複。

  等她醒來，滿身的汗，驚的坐起來，又想起小甜甜，怕自己吵醒了她，可是她早就睜大了眼睛，並不是被吵醒的，應該醒了有一會兒，不過娃娃沒有吵醒她。

  姜喜帶著她去尿尿，才知道她憋了很久了，儘管這樣，她還是那麼乖。

  她將她換好衣服，這是她買好的小裙子，又給她套上小棉襖，再合適不過，像極了一直瓷娃娃。

  小甜甜的眼睛像姜喜，鼻子像爸爸，其他地方，則像姜老爺子，不仔細打量，誰家姑娘還真沒有那麼容易辨認。

  姜喜想，這是好事兒，她那缺德的爹，可能會跟她爭奪撫養權，可是她爹心眼那么小，教壞了甜甜怎麼辦？向徑絕對教不出一個思想正直的孩子。

  也可能……向徑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生活，會直接當孩子不存在。他喜歡兒子，找一個替他生兒子的人，總是容易的。

  她的思緒不過飄蕩了五分鐘，然後就牽著甜甜出門了。

  今天要去看醫生。

  治病的這位，是姜喜的校友，給安靜的甜甜做完檢查以後，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聲帶這方面，她是早產兒，以後能恢復的。」醫生道，「但是孤獨症，還是要你慢慢去誘導。她的病不算嚴重，但恢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姜喜站著不說話，這些話她聽一次，都會哭一次。今天進步了，就是眼眶有點紅。

  「你也不要太擔心，很多孤獨症的孩子，反而智力超群。」醫生安慰道。

  姜喜說：「我的孩子，的確是個天才，但我能給她足夠的條件，她需要做的，就是開心。」

  甜甜看著她，最後啪嗒啪嗒的邁著小碎步，一把抱住她的小腿。

  姜喜低頭，跟她大眼瞪小眼，她又是滿臉笑意。

  可惜，聽不到她清脆的聲音。

  「謝謝醫生了。」姜喜蹲下去把甜甜抱起來，兩個人往外走去，問：「你兩周歲還有兩個月就要到了呢，媽媽要給你準備什麼生日禮物？」

  甜甜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笑，好看。

  姜喜說：「什麼好看？」

  麻麻好看。

  姜喜眼眶又紅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能從她的表情里，理解她所有的意思。

  「不會說話有什麼關係？以後你家漂亮的仙女小媽媽就儘量長命百歲，這輩子都替你說話。」

  小甜甜眼睛清清澈澈的看著她，好呀。

  姜喜跟她拉勾勾。

  她又帶著小甜甜買嬰兒小零食去了，也順便給季樣買了一大袋，畢竟自己的弟弟，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可一回去，向徑竟然就在季家坐著。

  兩人短短几天之內，再次碰面，有些尷尬。

  姜喜看見向徑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

  季顧仁才是最尷尬的，他今天把向徑叫過來，起先他不同意，後來他告訴他姜喜應該會晚上回來，他這才答應。但誰想到就這麼湊巧的讓兩人撞上了。不知道向徑會不會覺得他是故意讓兩人見面的。

  如果這樣以為，那就實在是太吃力不討好了，誰也不希望被人這麼白白誤會。

  向徑起了身，黑色西裝襯得他整個人很挺拔，他看了眼手錶，目光越過姜喜直看季顧仁：「我看今天不太巧合，就先回去了。」

  向徑怕緋聞，得避嫌。

  這一走，生日可就沒得談了。

  季顧仁皺了皺眉。

  向徑已經抬腳往外走了。

  姜喜頓了片刻，私事不應該牽扯到工作，她放下甜甜，跟了出去。甜甜也啪嗒啪嗒的跟了過來，臉上還戴著姜喜給她準備的小口罩。

  最近天氣不太好，她怕甜甜呼吸道感染。

  向徑走到大門口，停了下來，轉身低頭看著她，神色裡頭有點不耐煩，最後不輕不重的問：「你跟著我出來做什麼？」

  小娃娃沒來得及走近，嚇了一跳，趕緊加快頻率，走到姜喜身邊。

  「我記得你，公私分明。」姜喜淡淡說。

  「季家並沒有我合作的價值，今天過來，是為了還陳嚴人情。」向徑說。

  姜喜掃了他一眼，道：「季家應該也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這兩年，姜家不是經營的很好麼，對你而言總是有些價值的。」

  向徑諷刺的笑了笑，現在的向氏，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跟不跟姜家合作，無傷大雅，而他跟姜之寒，也沒有合作的理由。

  不過他對於陌生人向來都非常客氣：「我走了。」

  姜喜沉默，看著他往前走，最後嘆口氣，道：「過去的事，放下吧。低頭不見抬頭見，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她很平靜，愛恨沒有，才能做到這樣吧。

  向徑有些難以理解，「姜小姐，恐怕是你想多了，你這樣子的，我喜歡是喜歡過，但也不至於一輩子放不下。」

  他掃了眼甜甜，說了一句：「不過這個要是我閨女，我倒是能破例給你繼父一些甜頭。」

  小甜甜害怕的退了一步。

  向徑想到了那個逝去的孩子，越發不耐煩，他太不喜歡跟不相干且沒有意義的人浪費時間了，這要是用在工作上，或許就是幾千萬幾個億的收入。

  他重新抬腳往外走去。

  姜喜盡力了，也不算太擔心，季家不一定需要向家，現在姜之寒同樣能給他不少好處。

  小甜甜看著走遠的向徑，突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好像吶。

  姜喜笑著誇獎她：「還是我們家甜甜最聰明。」

  ……

  向徑回到車上，沉思了一會兒，開始吩咐趙文凱辦事。

  等打完電話，剛要發動車子，手機卻響了。

  宋樂回完老家，打電話要他去接自己。

  她說：「向總，幫個忙唄，打車好睏難。」

  俏皮靈動，顯然是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