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幹什麼?」孟聽絮瞅了他一眼,語調很驕矜:「你扶著我啊,裙子太大了我會絆倒的!」
她聲音嬌氣,帶著並不惹人厭惡的小傲慢,就像是不諳世事的玫瑰,被人精心呵護在玻璃罩子裡面,所以對得到的一切示好,都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態。【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白鳥並不厭惡這樣的姿態,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甚至是嚮往的。
他很嚮往這樣的孟聽絮,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自己能夠好好守護這樣的純真。
人總是這樣。
會不由自主的,接近和憧憬自己不曾擁有的東西。
生日宴會很盛大,來的都是克里昂有頭有臉的貴族。
孟聲聲一身繁複驚艷的裙裝,走到孟聽絮身邊,柔聲問她開不開心。
對於自己唯一的女兒,孟聲聲心中其實是有歉疚的。
可是當初克里昂的局勢太混亂,她實在不敢將她帶過來。
留在秦時遇那邊,起碼能給她一個平安無憂的童年。
孟聲聲這般想著,看著孟聽絮的眼神,越發多了憐愛。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母親,不愛自己唯一的女兒呢?
孟聲聲很愛很愛孟聽絮,而如今,她只想好好彌補她。
「媽媽,我不喜歡這種宴會,我想要回北城。」孟聽絮並不知道母親的良苦用心,她眼神執拗,帶著堅決:「媽媽,我想看看秦賀。」
孟聲聲想起了辛甜和自己說的話。
於是她搖頭,同樣堅定,「不可以。」
母女二人眼看著就要不歡而散,沈棠野從一旁走過來。
他微笑,看著孟聽絮,語調溫和:「絮絮,你秦叔叔和辛阿姨說了,希望你能安安心心的留在克里昂生活。我們才是你的父母,你應該在我們身邊長大。」
孟聽絮過了有記憶以來,最不開心的生日。
她原本
原本也不應該有這麼低落的,可是m洲對於她而言,真的太陌生了。
白鳥跟在她的身後,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孟聽絮在精緻的點心前停下腳步。
點心帶著烘烤後特有的清香,勾起食慾。
孟聽絮看向身後的白鳥,她朝著他揚了揚下巴,「喂,你餓不餓,我們吃點東西吧?」
白鳥似乎有一瞬間的怔然,之後,他低聲道:「大小姐,我不能在這裡吃東西。」
孟聽絮很疑惑的看著他,不解問道:「為什麼不可以?」
「我是下人」
孟聽絮不喜歡這兩個字。
她挑了幾個點心,放在托盤裡,塞進白鳥的手中,「你是我的朋友。」
也許,對於14歲的孟聽絮而言,這個生日最大的收穫,就是得到了一個朋友。
m洲真的太陌生了,有了一個朋友,似乎也好了很多。
後來的整整四年,孟聽絮再也沒有離開m洲。
她漸漸的不再執著於秦賀在做什麼,不再執著於年少時的舊友。
白鳥很好,他會為了她找來m洲最美的玫瑰,會背著她走過塵煙裊裊的荒涼郊外,會為了她的一句話,跑遍整個城市,找來最香甜的點心。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取而代之,從來都是檐水穿牆,經年而已。
孟聽絮幾乎不會再想起秦賀,少年時再如何刻骨銘心的情感,也早就被湮沒在了時間的河流里。
白鳥一直都是白鳥,他打敗了所有試圖來挑戰他的位置的人。
孟聽絮見過他狠戾的一面,少年冷白的面容染上了血漬,眉眼寒涼。
他無疑是克里昂最鋒利的刀。
孟聽絮曾問過沈棠野,白鳥是不是有史以來最厲害。
沈棠野笑笑,搖了搖頭。
「我不信,那那個人去哪了?」孟聽絮不服氣的問。
沈棠野不說話,只是眸色沾染了懷念的味道。
那個人去哪了?
克里昂最厲害的白鳥,是秦賀的父親,秦時遇。
他們曾經,是並肩而行的戰友。
只是那些前塵往事,沈棠野並不想提起。
有一些過去,不適合被提起。
沈棠野回答不出來,孟聽絮便執拗的覺得,沈棠野是吹牛的。
黃昏的m洲,克里昂家族的私人湖畔,城堡恢弘的倒影落在裡面,河畔邊上有沒有清掃乾淨的積雪。
即將18歲的孟聽絮晃著腿,坐在河畔邊上。
白鳥身材瘦削,穿著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褲子修飾出修長的腿型,腰身細韌。
「馬上又是向你發起挑戰的日子了。」孟聽絮眯著眸看他,眼中笑意盈盈:「白鳥,你不會輸的,對不對?」
纖細而憂鬱的少年,眉眼已經有了成熟,這樣一言不發的看著人,便有深情的感覺。
他說:「公主殿下會等我嗎?」
孟聽絮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很厲害。
她指尖的溫度泛涼,掌心有了汗:「等你幹什麼?」
少年淡色的唇微抿,湛藍的眸子低垂下去,他面色蒼白,從耳根開始,一點點泛紅。
他在孟聽絮面前,單膝跪下。
他說:「再贏一年,就是第10年了,我可以向教父先生,提出一個請求。」
孟聽絮隱約中,似乎知道了他要說什麼。
她結結巴巴的問:「你你要提什麼要求?」
「我想向教父先生提出要求,可以一輩子,守在你身邊。」他說的很認真。
孟聽絮下意識問道:「白鳥,你是不是想娶我?」
後者一下子臉色漲紅,慌慌張張地說:「我只是只是想陪著你,我不敢不敢有這種非分之想。」
孟聽絮知道,克里昂是有聯姻的規矩的。
她是教父的女兒,很快就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來提親。
可是她一個都不想選。
與其和只見過幾面的人締結婚約,孟聽絮反而覺得,還不如和白鳥在一起。
「你連這種想法都不敢有,你用什麼留在我身邊?」孟聽絮認認真真的看著他,一字一頓。
少年人幾乎是不敢置信的,他結結巴巴地說:「您您在說什麼?」
「我說」孟聽絮微笑,很輕很輕的聲音:「我說,你娶我吧。白鳥,我們認識很久了,我覺得你很不錯,你覺得我怎麼樣?」
白鳥好半天,張口結舌到說不出一句話。
他看著孟聽絮,幾乎已經忘了呼吸,一張臉憋的通紅。
「你你想嫁給我嗎?」很久之後,他才終於憋出一句小心翼翼的嘆息,「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一個下」
少女纖細的手指,捂住了他的唇。
「我不喜歡那兩個字,你以後也不許提。」孟聽絮很嚴肅,直勾勾的看著他,義正言辭:「你下次再這麼說自己,我就生氣了,聽懂了嗎?聽懂了就點頭。」
白鳥濃密的睫毛輕輕顫著,臉色浮現紅意,很乖的點頭。
孟聽絮沒有放下手,反而說:「我在電視裡面看見過,相愛的人要做一些事。」
她說完,湊近白鳥,唇覆蓋在自己的手背上。
白鳥哪怕是做夢的時候,都不敢離孟聽絮這麼近。
她是小公主,是嬌艷的玫瑰。而他,充其量不過就是個園丁。
他不是王子。
他一無所有。
可是小公主說:「等你贏了比賽的那天,我會衝上台去,親吻你。」
真是好聽的話語,叫人想要溺斃在裡面。
白鳥是被上一任教父從貧民窟裡面帶出來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從來不敢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是如今,他也真的想,為了自己努力一次。
他會對她很好很好的。
他會把所有所有的愛,都給她
上帝保佑,保佑他的公主,如願以償
沈棠野坐在沙發上,兩排侍女捧著無數的名貴飾品,供孟聽絮挑選。
偏偏後者心不在焉,好像不是很感興趣。
沈棠野放下報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在想白鳥?他今天出去執行任務了,很快就會回來。」
「什麼想他?」被說中了心事,孟聽絮的眼神不自在的亂飄:「您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你們不是說好了,想要私定終生嗎?」沈棠野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孟聽絮捂著嘴,一臉震驚:「您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昨晚自己說夢話說出來的,」沈棠野搖頭,笑著打趣:「還真是女大不中留。」
「爸你不會不會阻止我」孟聽絮不安。
「我阻止你幹什麼?」沈棠野淡淡道:「他要是真的有本事,你又是真的喜歡,我當然不會拒絕。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不會棒打鴛鴦。」
孟聽絮頓時鬆了口氣,她笑嘻嘻的坐到了沈棠野的身側,道:「爸,那那乾脆就不要讓白鳥上台了,我和他訂婚,他就不用從事這麼危險的事了。」
「你這孩子,你太不懂男人了。」沈棠野勾了勾唇角,狐狸眼笑起來很招人:「他應該會希望能夠靠自己的本事得到承諾,在我面前求娶你。」
「爸,」孟聽絮挽住他的胳膊:「您知道的,這麼多年,都是白鳥陪著我。」
沈棠野感慨的握住孟聽絮的手背,「知道,你要是能和他在一起也好,至少他不敢欺負你。克里昂又是我說的算,你和他在一起,不會受任何的委屈,我護得住我的寶貝女兒。」
一切,都很好。
孟聽絮想,如果如果秦賀不曾到來。
4年,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意味著什麼?
孟聽絮想,如果是秦賀,那應該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改頭換面。
他從直升機上緩緩走下來,桃花眼,淚痣濃艷,偏偏周身的氣質,冷厲而鋒芒畢露。
這是一種不能言說的鋒芒。
它被裹在厚厚的偽裝之下,帶著說不出的欺騙性。
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會被他艷麗而笑意清淺的外表蠱惑,直到利刃加身,不能動彈的時候,才會恍然大悟,自己已經無路可逃。
孟聽絮不得不承認,她是那個絕大多數人。
雪色漫漫,她拉著白鳥的手,開心的走到了秦賀面前,完全沒有察覺後者笑意下的眸色晦暗。
她說:「秦賀哥哥,這是我的未婚夫,白鳥。」
秦賀彎了彎唇角,目光落在白鳥身上。
長得還算是有幾分姿色,難怪把孟聽絮這個沒良心的唬得五迷三道的。
「白鳥?」他淡淡的,下了評價:「這個名字還挺奇怪的。」
「你們聚在外面幹什麼?」孟聲聲在不遠處喊:「怪冷的,大家先進來。」
孟聽絮聽見了,笑著道:「對啊,秦賀哥哥,我們快進去吧。」
秦賀聽著這一聲一聲的哥哥,額角的青筋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後來的晚宴,幾乎是各懷心思。
白鳥像是往常一樣,站在孟聽絮的身後,替她夾菜。
他的身份,畢竟還只是孟聽絮的伴讀。
秦賀指尖漫不經心的點著桌面,餘光看見孟聽絮正整個人趴在椅背上,笑嘻嘻的和白鳥說著什麼。
她幾乎沒有多看自己幾眼。
而白鳥也低著頭看孟聽絮,神情足見寵溺。
「秦賀,辛甜都沒有和我們打招呼,你就自己過來了?」孟聲聲好奇道:「這幾年,你爸爸媽媽還好嗎?」
「挺好的。」秦賀笑笑,「謝謝阿姨關心。」
沈棠野正在品茶,也隨口道:「既然來了,多玩幾天再走。」
「這樣不會叨擾嗎?」秦賀唇角的笑容更濃,他的目光落在孟聽絮的後背上,聲音透著寡淡:「幾年不見,絮絮長大了,也不和我親了。」
「絮絮,你這孩子怎麼坐的?趕緊坐好!」孟聲聲咳嗽了聲音,故作嚴肅的提醒孟聽絮。
孟聽絮聽見了。
她指尖捏了捏白鳥的手,仰著臉,露出纖細的脖頸,語氣乖軟的不像話:「那我先吃飯了。」
白鳥點了點頭。
秦賀看得很煩躁。
他很想咬住孟聽絮的喉管。
她怎麼敢對別人,笑得這麼甜?
她是他一個人的。
沒有人知道,他剛剛從飛機上下來,是什麼感覺。
分明是他親手養大的小玫瑰,他花了那麼多的心思,那麼多的時間,可是如今,賞花的人竟然不是他。
這幾年,他和秦時遇鬥智鬥勇,好不容易成了辛遇集團的董事長,第一時間就是來看她。
但可笑的是,小姑娘的眼中,分明已經沒有自己了。
真是不甘心。
他養的花,就應該一直一直都是他的。
至於旁人,看都不該看一眼。
這個白鳥,如此低下的一個人,怎麼敢覬覦自己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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