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鈴音的臉色在這時變得極為難看,她回過了味來,怒目看向朱全。
「好算計!」
「可你知道,盜取天懸山神劍,是什麼下場嗎?」
朱全眨了眨眼就,略顯蒼白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鄭姑娘這是什麼話?」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討回當初你們六桓峰在山水溝傷人毀房之事的損失,神劍?姑娘是不是不糊塗了?我們可不知道什麼神劍!」
「更何況,我們就在這裡站著,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姑娘要是不信,可以搜我們的身啊??」
「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讓其他神峰的人來評評理,姑娘也與他們說道說道,我們何時盜取了所謂的神劍。」
「而那柄神劍又是天懸山,三十六柄神劍中的哪一把?」
朱全的在最後一個問題,意味深長。
六桓峰需要這把燎原劍,更需要在其餘神峰並不知曉之前,將這柄燎原劍握在手中,讓門下弟子被其認主,等到木已成舟,再將之公布,這樣才會免去許多麻煩。
可現在如果將這事大張旗鼓的宣揚開來,對於六桓峰來說,就有失去燎原劍的可能。
這絕對不是六桓峰能夠接受的結果。
雖然並不喜歡這樣被人威脅,但念及此處的鄭鈴音還是壓下了心頭的火氣。
「去,六桓峰,將今日之事告訴父親!」鄭鈴音看向一旁面如死灰的鄭相,低聲言道。
本來已經覺得自己即將被作為棄子拋棄的鄭相聞言,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趕忙起身。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讓父親帶人來增援,一定要抓住那群盜走燎原劍的傢伙,還有,不能走漏風聲!」
「這事要是也辦砸了,等不到父親出手,我第一個殺了你!」鄭鈴音壓低了聲音,朝著鄭相言道。
鄭相聞言,連連點頭,旋即趕忙帶著幾位弟子,連滾帶爬的快步離去。
鄭鈴音也在這時再次看向朱全。
朱全微微一笑,再次朝著鄭鈴音拱手一拜:「看樣子今天鄭姑娘是沒有時間處理我的狀紙了。」
「這份狀紙鄭姑娘留著,待到此間事了,我自會再次前來,到時候希望鄭姑娘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鄭鈴音聞言目光陰冷的看了朱全一眼,她聽出了對方話語間的挑釁,也聞到一絲奸計得逞後的嘲弄。
她沒有說話,只是再那冷冷一眼之後,轉過了頭,邁步離去。
……
「這麼神奇?!!?」與褚青霄一同躲在執劍堂東側的院牆外的宋清清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柄從府中飛出,遁入褚青霄手中的劍,一時間呆立原地。
來之前,她本以為他們計劃是,蒙瑾與朱全在正面拖延住鄭鈴音,他們一行人偷偷潛入執劍堂取回燎原劍。
這個計劃其實很草率。
畢竟誰也不知道,朱全能拖住鄭鈴音多久,更沒人知道,鄭鈴音會把辛苦得來的燎原劍放在哪裡。
為此,宋清清已經做好了經歷一場廝殺的準備,可她怎麼也想不到,褚青霄拿回燎原劍的辦法竟然如此的簡單。
只是在確定鄭鈴音去到正門後,躲在牆角朝著府中吼了幾嗓子,那燎原劍就自己飛了回來。
一旁的楚昭昭也同樣面露詫異之色。
她們雖然在此之前,也聽褚青霄聊起過這事,但只當時燎原劍的劍靈奇特,卻從未想過它的奇特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快走,鄭鈴音估摸著很快就能反應過來!!」褚青霄卻沒有時間回應二人的詫異,趕忙將燎原劍放入背後,旋即便朝著二人言道。
二人倒也明白,這不是談論奇聞異事的好時機,紛紛點頭,與褚青霄一道快步鑽入一旁的小巷。
而就在他們鑽入小巷後,不過數息的時間,便有大批的執劍堂弟子被這動靜所吸引,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追來。
「這些混蛋!平日裡做事不見得這麼警覺,怎麼今天這麼快就發現了!!」
感覺到背後的追兵,宋清清沒有好氣咒罵道。
「這麼被追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咱們回頭教訓他們一頓!」
宋清清本就對著這些六桓峰的弟子心存不滿,此刻被追得憋屈,心頭窩火之下自是想要動手教訓一下對方,以出一口惡氣。
楚昭昭聞言,沒好氣的反問道:「你打得過他們,打得過那個鄭鈴音嗎?」
「一旦被他們拖住,鄭鈴音到來,咱們不就成了瓮中之鱉嗎?」
提及鄭鈴音,宋清清頓時有些泄氣,她一邊跑著,嘴裡一邊不滿的嘀咕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逃下去吧?」
褚青霄再這時看向二人言道:「先想辦法甩開他們,然後找機會與蒙兄孫前輩匯合,將燎原劍交給孫前輩!」
「六桓峰如此重視此劍,怕是不會輕易讓孫前輩離開天懸城!」宋清清言道。
「所以咱們要快,趁他們還未封城,就將孫前輩送出城。」楚昭昭接過話茬言道。
宋清清皺了皺眉頭:「來得及嗎?他這個樣子,出城要準備的東西可不少……」
褚青霄卻道:「我讓蒙兄跟著孫前輩,準備各種上路所需的東西,這種大事上面,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樣說著,褚青霄又不免想到了蒙子良那跳脫的性子,一時間又有些不確定的補充道:「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
「前輩!」
「我是懂劍的!」
「劍客行走天下,除了劍這最重要的就是酒了!」
「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先買酒!」酒肆外,蒙子良看著孫離,一本正經的言道。
孫離有些發愣,他遲疑了一會言道:「話是這樣沒錯,可郎中說了,我現在這狀況,怕是不能再飲酒了……」
「前輩糊塗!」蒙子良卻皺起了眉頭,言道:「這酒帶在身上那不一定就要喝啊!」
「嗯?」孫離神情古怪的問道:「不喝,買來做什麼?」
蒙子良說道:「前輩不是以往也行走過江湖嗎?怎麼這道理都不懂,你想啊,你在路上走著,腰間佩劍,胯下騎著馬,這時候迎面來了個孩子,他一臉崇拜的看著你,說長大後也要像你一樣,當一個劍客,你怎麼回他?」
孫離想了想後道:「當然是鼓勵他好好修行,日後做一位劍客咯。」
蒙子良卻翻了個白眼:「前輩,你這樣說的話,那和那些書院裡面的酸儒有什麼區別?孩子又怎麼會覺得你與眾不同?」
孫離不解道:「那我應該怎麼說?」
蒙子良在這時咳嗽一聲,然後言道:「你就該在臉上做出一副蕭瑟落寞之相,然後慢悠悠的取下腰間的酒壺,仰頭飲下一口。」
「但記住了,酒不一定要喝下去,但一定要有一縷酒水順著你的嘴角,流過你的下巴的輪廓。」
「這個時候,陽光照著你的側臉,孩子也正抬頭一臉崇拜的看著你,你對他說上一句……」
「寒燈孤影,江湖故人,不過潮生潮落,不過壺中清濁。」
說到這裡,蒙子良一拍手,甚是興奮的言道:「你想,那場面,多棒!保證讓那孩子,一輩子都忘不了!」
孫離聞言,眨了眨眼睛:「可是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聽別人這麼說的。」蒙子良如實言道。
「你自己都鬧不明白的話,交給別人,那這不是騙小孩子嗎?」孫離有些不情願。
「但是它帥啊!」蒙子良道。
「帥有什麼用?」孫離顯然不太認可蒙子良的話。
蒙子良卻困惑的看向孫離:「難道前輩學劍,不是因為他帥?」
孫離一愣,他想了想自己當初學劍的初衷,似乎就是因為在家鄉遇見了一位青衫劍客……
「這麼一說……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是肯定啊!!」
「我可是日後要成為大夏與北魏兩座天下劍道魁首的男人!」
「我很懂劍的!」蒙子良見狀頓時眉開眼笑,他一把拉起了老人,帶著他就興致匆匆的走入了一旁的酒肆。
……
孫離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運氣當真不錯。
年輕時隨著宗門的命令,四處遊歷,經歷過不少如今的後輩們聽來都甚是神往的大事,他的朋友與故交大都死在了這些事情中。
可他卻還好端端的活著。
到了暮年,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麼過了,卻不想又遇見了褚青霄。
那是個很棒的年輕人,有膽魄,有氣節,知是非,也明黑白。
他的朋友也都是很棒的年輕人。
譬如眼前這個蒙子良,他一開口就是要成為日後天下劍道魁首,能有如此雄偉的目標,想來也應當有與之匹配的氣節。
不僅如此。
他還細心。
這一路為他準備很多他之前從未想到的,遠行時需要的物件。
看上去古樸大氣的酒葫蘆、一身青色的長衫,衣衫下擺做得略長,用他的話說,這樣當夜風颳起時,衣角揚起的場面才最好看,還給他理了一下發,在額頭前,特意留出了兩道鬢髮,同樣也是為了配合夜風吹起時,撩起長發的場面。
除開這些,還有做舊的劍穗,古樸的髮簪,以及黑色的馬靴等各種以往孫離行走江湖時,從未想過的物件。
但在蒙子良的說辭下,這些物件都似乎很有必要。
一時間,讓孫離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免生出幾分相見恨晚之感。
畢竟,如果早些這些理論,他當年行走江湖時,大抵會在江湖上留下更多的美名。
而這也讓孫離更加篤定這個年輕人未來在劍道上的成就定然不菲。
畢竟……
他確實很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