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懷的話,讓褚青霄等人都愣了愣,倒不是因為這監天司的大人物們要保護他們而帶來受寵若驚。
而只是因為在顧遠懷的口中褚青霄等人的身份成為天懸山的高徒以及顯赫大族外出歷練的公子。
但也只是一愣,他們便反應了過來。
顯然,顧遠懷二人來到宛城之後,是調查過褚青霄等人的身份的。
可因為芮小竹留下的訊息,讓他們反倒產生了誤會。
甚至連褚青霄為了恐嚇楚家而編造出來的宋清清的身份也被他們信以為真。
畢竟芮小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她的話作為佐證,顧遠懷等人也不會再去深入的探究這些消息的準確性。
而這樣的困惑解開之後,褚青霄還是不太明白對方話里所謂的保護是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那域外邪神的目標是我們?」宋清清卻在這時臉色一變,看向顧遠懷問道。
顧遠懷似乎有些吃驚宋清清的反應,但他還是很快的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所以,你們得配合我們。」
「無論是為了你們自己的安全著想,還是依照大夏律法,都是如此。」
……
自從監天司誕生那刻起,它就擁有凌駕於世俗權柄之上的地位。
在需要的時候,哪怕是監天司的一個執金衛也擁有調配所處地界州府力量的資格。
所以,無論是從法理,還是個人而言,褚青霄等人似乎都沒有與這二位執金衛對抗的理由。
「域外邪神想要穿過祖神們在這方世界設下的天道結界,無非兩種方式。」
「其一依靠著在大量信徒的體內種下魔種,再由經過特殊的儀式,將之召喚降臨到此間。」
「這種辦法往往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但同時有一個好處,藉由此法降臨於此的域外邪神,往往會擁有其本身至少三成開外的實力。」
楚家的小院中,名為顧遠懷的監天司執金衛正面色平靜的與諸人解釋著關於域外邪神的事情。
「三成?」褚青霄小聲的嘀咕道。
在之前宋清清的描述中,域外邪神是極為可怕的存在,但如果在降臨過程中損耗了如此多的力量的話,似乎也應該不會那般強大了吧?
這個念頭剛剛在褚青霄的心頭升起。
另一位執金衛,也是二人中的那位女子,名為夏景如,她聽聞此言,看了褚青霄一眼言道:「祖神們鑄下的天道結界蘊含著達到法則,是最為至高無上的法門之一。」
「對於大多數域外邪神而言,這道結界已經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少數得償所願的,也會在穿越過程中,被結界中蘊含的大道法則磨去大部分力量,這是邪神們違背天道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而依靠魔種降臨的方式,已經是將這代價降到最低的辦法了。」
夏景如面色嚴肅,顯然是誤會了褚青霄的意思,褚青霄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識趣的收了聲。
而一旁的顧遠懷則繼續言道:「而另一種降臨方式,就相對會快上很多。」
「只需要某種特定的媒介,他可以是那域外邪神曾經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蘊含他本源之力的事物,也可以是擁有他血脈傳承的遺族,也有一些極為強大的不朽級邪神,可以憑著自己的力量直接召喚域外邪神。」
「擁有這些媒介的生靈,便可能會通過或主動,或被蠱惑的方式,成為那些魔物的傀儡,讓其降生此間。」
「但如此降生而來的魔物,通常會極為虛弱,這個時候,他們往往會選擇大開殺戒,用生靈的血肉恢復他們一部分的力量。」
「而這其中,寄宿者的血親因為有著同根同源傳承,往往是這些魔物們的第一選擇。」
顧元懷說道這裡,微微一頓,又才接著言道。
「我們仔細比對過張家的死亡名單,在其中沒有發現張泉的存在,他自從那日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聽聞這話的眾人皆是心頭一凜,褚青霄也抬頭看向夏景如,言道:「你的意思是,那位張公子召喚了域外的魔物,成為了他的宿主,然後殺了自己兩百多口族人……」
這樣的猜測,讓在場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們去過張家的院子,即使過去了半個月,依然能感受到那裡殘留著魔物氣息,那是區別於神性的氣息,只有監天司特製的羅盤才能檢測到。」夏景如接過話茬如此說道。
「故而我們認為,這樣的推論是目前看來,最有可能的。」
「可我不理解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楚昭昭也在這時出言問道。
夏景如看了楚昭昭一眼,又言道:「域外邪神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利用宿主某種極為強烈欲望,從而蠱惑對方,達到降臨的目的。」
「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會是一場很公平的交易。」
「他回應了那份欲望,就必須幫助宿主完成那份欲望,這才能完全掌握宿主身軀,成為他真正的主人,也就是從這時起,這場降生的儀式才算是真正完成。」
「而那位張公子,你們覺得對於半個月前的他而言,他最強烈願望會是什麼?」
夏景如的問題讓眾人一愣。
半個月前,正是褚青霄重創張泉,同時芮小竹到場,收走了張泉的靈劍將之逐出天懸山的日子。
楚家與張家的形勢逆轉。
楚家多方打壓,想必在那個檔口,那位張公子的心頭對楚家人,以及造成這一切的褚青霄是深惡痛絕的!
「你的意思是,那位張公子與邪神達成的協議有可能是向我們復仇??」褚青霄也回過了味來,他神情凝重的問道。
夏景如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麼,一旁的楚昭昭卻言道:「可那位張公子的靈劍是被芮師叔收走的,師門也是被師叔逐出的,按理來說他最恨的不應該是芮師叔嗎?為什麼非要盯上我們呢?」
而聽聞此言,顧遠懷卻言道:「懦弱者往往就是這樣,只敢想跟弱者揮刀。」
「能被邪神蠱惑,那位張泉想來也是心性不佳之輩,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根本沒有勇氣去憎惡如芮小竹那樣的人物……」
「有道理。」宋清清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但旋即又眨了眨眼睛看向二人:「你們還懂這些?」
「那倒不是,只是從結果反推而出的事情罷了。」顧遠懷言道。
「結果反推?什麼結果??」宋清清有些犯迷糊。
夏景如的面色卻在這時一沉,幽幽說道:「他如果想要殺的是芮小竹的話,那他屠戮的就不是張家那區區兩百口人了……」
「而是整個宛城了。」
「當然,事實上只要給他些許時間成長,做到這一點對於他而言並不難,所以我希望諸位,為了自己身家性命也好,為了讓我們二人完成這差事也好,接下來的幾天,請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
說罷這話,夏景如又話鋒一轉看向眾人,言道:「順便提醒一句,監天司的執金衛在執行清剿域外邪神的任務時,對於大夏州牧級別之下的官員以及平民有著先斬後奏之權。」
眾人聞言一愣,此刻正好對上了夏景如眸中閃過的寒芒。
他們一個激靈,在那時連忙紛紛點頭。
……
「什麼!!我要和她們兩個住一起!?」楚家的小院中,褚青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夏景如與顧懷遠二人。
此言一出,一旁的楚昭昭臉色泛紅。
宋清清也一下子跳了起來,附和道:「對啊,憑什麼這個傢伙,要和我跟青霄哥哥一起住!?!」
本還有些羞澀的楚昭昭先是一愣,回過神來後,也怒火中燒的看向宋清清:「是憑什麼你能和我們一起住吧?」
「……」褚青霄眨了眨眼睛,對於這二人的離譜行徑一時間也頗為無奈。
饒是見多了大場面的兩位執金衛也面露錯愕之色,顧遠懷更是大有深意的看了褚青霄一眼。
不過好在他們也算是受過專業的訓練,很快顧遠懷便冷靜了下來,解釋道:「按照我們的推測,張泉的第一目標應該是楚姑娘與褚公子你,但這位宋姑娘畢竟也是天懸山的弟子,保不齊他會不會就此恨屋及烏,將你們也算入他復仇的範圍內。所以我們需要你們三人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同吃同住,以方便被我們保護。」顧懷遠道。
夏景如也旋即道:「域外邪神強大無比,哪怕是剛剛降生實力虛弱,也不可小覷,這還不提大多邪神都有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詭異能力,對付這樣的存在,我們必須處處小心。」
「你們三人如果分開,那魔物隨時可能趁機偷襲,我們二人也沒有三頭六臂,極有可能顧及不過來,所以希望三位能夠配合我們二人。」
褚青霄聞言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因為對方的要求,而是……
「可如二位所說,那張泉極有可能因為昭昭的緣故而恨屋及烏,那是不是說身為同族的整個楚家族人也都有可能被記恨上呢?」
褚青霄這話一出,楚昭昭的臉色陡然一變,從這二位監天司的執金衛出現開始,他們便一直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對方所說的每句話都似乎在有意無意的引到他們。
此刻經褚青霄的提醒,楚昭昭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雖說經過之前的事情,楚昭昭對於宗族中的許多人都有所不滿,但畢竟與他們同根同源,此刻也不免擔心起來。
「當然有這個可能。」而對方卻很坦然的言道。
「那為何二位不想辦法保護他們?」褚青霄聞言又問道,神情有些疑惑。
聽聞這話的夏景如眨了眨眼睛,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那從見面開始便一直冷峻的臉上忽然浮出一抹笑容:「因為人也是有價錢的。」
「三位的命精貴,若是有什麼閃失,天懸山那邊不好交代,監正那邊也會苛責。」
「而楚家也好,這宛城也罷,這些尋常人無論死上多少,只要能除掉那魔物……」
「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