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無名氏

  我的判斷和猜測讓那陰奴臉上再次流露出了一些得意。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不過,這回它學聰明了很多,沒敢太囂張,雙臂低垂,大腦袋耷拉著,就像是一位謙卑的管家一樣侍立在一旁:「我家主人說了,你對她的了解太少,彼此需要給對方一點認可的時間和空間。」

  「喲呵,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一個老陰比,也好意思說需要被別人認可,誰有那膽子啊?怕不是被賣了還得屁顛屁顛給人家數錢!」

  老白嘴巴腫脹,但損起人來一點都不誤事,不無揶揄的說自個兒刨墳倒斗的事兒也沒少干,但近距離膜拜偉人還是頭一回。

  「該不會是什麼唬人的假把式吧?」

  鷂子哥盯著眼前的器物,輕聲說道:「這麼簡單的幾個物件,不能說明什麼。」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一點都不避諱,陰奴臉皮抽搐,有些惱火,但一直在克制,擔心生出什麼變故。

  「老話說得好,不知者不罪,可知道了再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我搖了搖頭,說道:「這天底下的規矩很多,上完墳不能上床,焚香不能兩短一長,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還故意折騰就容易出事兒,眼前這些物件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是天底下最大的講究,既然擺出來嚇唬人,就說明她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屬於明知故犯,這是要受天譴的,她必死無疑,所以……不可能有假!」

  對此,我也知之不詳,沒法說的太明白,只知道冥冥中有許多惹不起的力量。

  比如龍脈。

  上一層的土葬墓可不就是在蟠龍窠里建廟,讓那水王爺上趕著找死麼?

  可龍脈說到底只是地脈,還屬於可以捉摸的東西,古往今來多少尋龍師、堪輿師不敢說琢磨透徹了,至少也研究了個七七八八,屬於可控範圍,怕就怕那種不可控的力量。

  隨便拿禮葬的噱頭唬人,惹出的大概就是最無法抗衡的那種,會讓人斷子絕孫,沒跑!

  我盯著這幾樣物件看來看去,怎麼看都是那麼回事。

  一般而言,鼎是三足兩耳為貴,也是三足兩耳最多,方鼎本就罕見,但每逢方鼎出土,必是又大又沉,體積十分驚人,最大的后母戊鼎就是方鼎,不過那個鼎只能算是比較重要的禮器而已,而眼前這種方鼎叫做萬家鼎,比后母戊鼎還要大,目前根本就沒有出土過,我也是在家傳手札中見過,不需要稱重,鼎重必是一噸,這種鼎只用於禮葬,因為死者生前貢獻太大,死後萬民悼念,要出萬家銅,也就是說一萬戶人家都要出一定數量的銅來為其鑄鼎,分量不夠,君王來補,總之一定要湊夠一千公斤。

  鼎身上,中心浮雕有太陽紋,四周密布有雲雷紋。

  這是典型的商周時代重器紋飾,即便是到了春秋時期仍舊沿用,寓意著太陽雨雲雷共存於天際,南方民族以此寄託對雲雷的崇拜,葬入墓中就意味著此人生前地位極高,如日當空,恩威並濟,正如一句話所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插在左右兩側的矛和鉞,這都屬於禮器,但已經算是軍禮了,只不過古代的軍禮不僅僅是上下級之間的禮數,更有祭禮,是對戰死袍澤的禮數,矛鉞之禮就是其中之一,這是一些部將熔自己貼身兵甲所鑄,寓意對陣亡上級的哀思,高於殉葬,是最高禮節。

  還有那墓門上的天祿,也就是貔貅,這玩意可不是招財的,實際上,貔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象徵著軍隊。

  經過短暫的錯愕和疑惑後,我漸漸冷靜下來,開始觀察這些細節,輕聲自語道:「一個陣亡於商周、也可能是春秋時期的將軍,享受著最高的禮葬,萬民愛戴,軍中哀思,哀榮之盛,曠古罕見。她也不是秦皇漢武、唐宗明祖一般千古大帝,能得到如此禮遇,大概是開天闢地頭一回,就算是白起、霍去病這樣的名將都當不起禮葬的規格,她到底是誰?」

  陰奴低眉順眼道:「主人為無名氏。」

  老白驚呼:「無名氏?!」

  陰奴大喜:「你聽過?我還以為時間已經磨滅了一切!」

  「沒聽過……」

  老白搖了搖頭:「你也說了嘛,無名氏,肯定是一個無名小卒嘍,誰會聽過?」

  陰奴不堪其辱,終於大怒,紅著眼睛嘶吼,說老白要是再敢侮辱他的主人,那就同歸於盡,誰也別想走出去!

  就連我師父都輕輕咳嗽一聲,示意老白有些過分了。

  無名氏,雖說無名,但敢以氏而稱,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在絕大多數人的印象中,氏,這是一些華夏先祖才有的稱謂!

  「你帶路吧……」

  我師父沉默許久,終於開口,不過聲音有氣無力:「照此看來,你的主人生前也必定是一位堪稱偉大的人物,她說的對,我們確實需要互相了解,至少,現在我已經沒有那麼重的敵意了。」

  陰奴狹隘是狹隘了一些,也極其尖酸刻薄,但對它的主人還真是沒的說,我師父這麼一夸,竟溫順了許多,雙目徐徐淌下血淚來:「你們還會了解到更多,她淪落至此,是天道的不公!」

  我師父昂了昂下巴,讓它前面帶路,陰奴在石質墓門上摸索一陣,然後摁下了門上天祿的雙目,那墓門立即轟隆隆的打開了。

  門後,是一條深邃的長廊,門開瞬間,裡面「呼啦啦」的燃起諸多青燭燈,照亮四周,長廊盡頭還有一道門戶,但顯然這條長廊從未有人進去過,密封的非常好,兩側有色彩繽紛的壁畫,不過墓門打開後,上面的顏料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氧化變黑。

  墓室中的壁畫,有些事文藝創作,但更多的,記載的都是墓主人的信息!!

  我對這位正主兒有很濃的好奇心,很想知道對方到底是誰,明明受了最高規格的禮葬,卻偏偏被鎮壓在這裡。

  這太詭異了!!

  借著壁畫還未完全毀掉,上面的圖案清晰可見,我在長廊中迅速觀摩。

  無疑,這些壁畫,記錄的是一場戰爭。

  第一幅壁畫,只見黑壓壓的騎兵鋪天蓋地席捲,數量數之不盡,所過之處,遍地白骨。

  這應該是曾經爆發在中原大地上的一場戰役,畫師的畫技很高,畫中的河是黃色的,指的應該是黃河流域曾經遭遇了侵略,而侵略者的面目也畫的清晰可見,高鼻深目,標準的雅利安人面部特徵!

  第二幅壁畫,則是遭受侵略後場面,遍地的死屍,只有三三兩兩的人還站著。

  以前的壁畫,不會去烘托悲壯,更多的時候與史書無異。

  我數了數上面的人,死者百餘,生者三三兩兩,畫師是通過這些畫告訴後人一個數據——遭到侵略的地方,生民百餘一,華夏先民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第三幅壁畫,一個頭戴王冠、身材格外高大的女子振臂高呼,無數青壯年男子揭竿而起,送行之人皆是婦孺。

  華夏不是英倫三島,不喜歡女王那一套,頭戴王冠的女子,可能是王后這一類人,除此外,還有更多的訊息——當時為了抵抗侵略,所有的成年男子幾乎全部走上了戰場,甚至出征人群中還能看見拎著木棒石頭的壯碩婦人,也就是說,那場戰爭幾乎耗盡了人口潛力,所有還能打仗的全部上了前線,戰爭打到這樣一不,整個民族幾乎已經是被迫著發出最後的怒吼了,抗日戰爭慘烈艱難到那樣的地方,其實也遠遠沒有達到這個程度。

  接下來的幾幅壁畫,都是一些戰爭的場面了。

  從環境中可以看到戰場的變化,最開始是黃色的河,是黃河流域,最後是黑色的山,應該是現在的陰山,甚至是內蒙古地區,戰場跨度極大,而侵略者也在不斷敗退。

  到了第十一幅壁畫的時候,畫風突變,王后倒下了,中了數箭,無力再戰,軍隊死傷慘重,僅剩一點壯年男子組成的精銳撤退出來,敵人還有很多,退入了深山。

  下一幅壁畫,王后躺在榻上,四周皆是人,女王抱劍而坐,似在詢問誰可替他出征,然而滿座大丈夫,無人再可戰,唯有一個紅衣女子一步踏出,接過女王的箭。

  後面的壁畫,講的都是紅衣女子的事情了。

  紅衣女子帶著最後的精銳衝進深山,向百倍於自己的敵人發起了最後的決死衝鋒。

  她挑選戰場,在河水中投毒,將整個戰場弄成了絕境,又佯裝敗退,撤入一條大峽谷,在谷中與敵人決戰,最後崩塌高山,與敵人同歸於盡。

  最後一幕,亂石滾落,唯有她舉劍問天,發出最後的怒吼,滿身紅衣化作天邊的殘霞。

  「這個紅衣女子就是你的主子吧?」

  我看完後輕聲一嘆,綜合了許多訊息,基本已經有所猜測:「就是她在婦好受傷後,代替婦好出征,與鋪天蓋地的雅利安人同歸於盡,保住了華夏文明在風中搖曳的火苗……」

  關於那場戰爭,因為距今太久,沒有任何相關的戰爭過程流傳下來。

  但是,所有史學家都肯定,踏平了當時全世界所有文明火光,讓西方陷入黑暗和絕望的雅利安人……絕不好對付,當他們來到東方後,華夏能頂住,必定付出了難以想像的沉痛代價。

  這些壁畫,大概是有關於那段歷史最詳盡的記述了……

  我在呂梁山中見到了雅利安的陰兵,再聯繫這壁畫,可能……最後決戰的地點就在這裡!!

  關於婦好負傷,我想也是有可能的,因為婦好去世的時候很年輕,史學界公認她是因為多年征戰留下了太多的傷痕,導致身體極速變差,現在看來,導致婦好去世,這場戰爭有很大的成分。

  照這麼看,紅衣女子稱無名氏,受禮葬,受得起!

  婦好受傷,無人敢站出來,要不是她打贏那場戰爭,可能現在已經沒有我們什麼事兒了,看看印度的種姓制度造成了什麼後果就大概能看到我們的下場了。

  這是拯救了一個曾引領世界長達二十個世紀的文明,功勳難以衡量!

  陰奴垂首,雙目滴血,語氣悲壯:「莫問歸途,此生無名,是為……無名氏!!其實,不僅僅我的主子是無名氏,所有陣亡者,皆為無名氏!」

  「你也算是無名氏嗎?」

  我看著他:「你自願成為她的傀儡,難道曾經是她的部下?」

  陰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佝僂著身子,顫顫巍巍的走向前面的門戶:「你已經知道我的主人是誰了,跟我來吧,她已經等你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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