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力量將我從逃生暗道里甩了出去,緊接著就進入了一片更加廣袤的水域,不過並沒有衝出去很遠,在沉重的行李覆壓下,整個人「咕咚」一下栽進了水底的淤泥里。記住本站域名
淤泥層很厚,像是一頭深淵巨獸一樣,張開大嘴瞬間將我吞沒包裹了進去。
我嘗試著動彈了幾下,手腳下滑滑膩膩,稍一發力就會立刻下陷,就目前這個趴著的姿勢,只怕是越掙扎越糟糕。
這樣的處境讓我想到了那些被黑社會大佬綁上石頭沉江的倒霉蛋,我覺得這些人可能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江底的淤泥給活活悶死的,不過相比於這些倒霉蛋而言,至少我身上還有個水肺,兩三個小時之內不怕呼吸沒了著落,所以倒是不太慌張,一動不動好似死人一樣伏在水底一點點的恢復著力氣,心裡很清楚,這樣的境遇好比是死結,得靜下來心來慢慢的拆解,萬萬急不得,著急只會讓疙瘩越收越緊,直到徹底沒了希望。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我一邊恢復體力,一邊慢慢的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和動作,徐徐的朝前蠕動著,姿勢大概和到了陸地上的水猴子沒區別。
漸漸的,我從淤泥里掙脫出來。
四下摸索了片刻後,我覺得自己純屬於是倒霉催那一類型的,被湯賀推出去後,正好掉進了一個泥窩子裡,離開那個位置後,淤泥層就不是那麼的厚了,手腳觸及的地方的很堅硬,有些打滑,似乎是一些平整的石板。
這樣的石板自然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至此,我才徹底確定自己是進入墓室里了,準確的說,是進入了一個被地下水淹了的墓室里。
這裡的積水比我料想的要淺一些,當我在水下調整好姿勢站起來的剎那,伴隨著「嘩啦」一聲,胸口以上的位置直接破水而出。
人其實是一種趨光的生物,身處死寂和黑暗中的時候,會本能的沒有安全感,於是稍稍穩住後,我第一時間就拔出了天官刃和塞在背包側面的手電。
手電筒是防水的強光手電,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外面還是包了一層塑料薄膜,撕掉塑料薄膜後,我如願以償的獲得了自己想要的光明,那一剎那隻覺得空懸的心沉沉落地,整個人也踏實了很多。
這是一片很空曠的地方,積水和逃生暗道的高度持平,乍一看倒像是一個地下溶洞似得,積水中偶爾會凸起許多磚石堆,好似廣袤的海洋里忽然冒頭的島嶼似得,頂部距離我至少有三四米的樣子,有著明顯的人工痕跡,只不過無論是墓牆還是墓頂,都破壞的非常嚴重,這種破壞並非是人為的,而是時間和大自然造成的破壞,很多地方開裂,漫長的時光中,那些開裂的地方竟然垂下了像鐘乳石一樣的石柱,非常神奇,不少地方都在滴滴答答的滲水。
我覺得,這就是個人工和大自然結合的非常完美的去處,當然,看墓葬主體結構被破壞的情況,恐怕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徹底完蛋,棺槨什麼的早已不見,應該是被腐蝕成了碎片,殉葬的器物什麼的應該是有的,不過都沉在積水的淤泥里,我也懶得去尋覓。
水面上滌盪著薄薄的霧氣,是水汽和極陰的環境結合形成的,有些影響視線,讓人沒辦法觀察到整個墓室的情況。
猶豫了一下,我摘掉了水肺。
對於一個已經破損的墓葬來說,密封不會好,像個篩子一樣,誰也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就會悄悄的和外面換了氣,只不過空氣有些污濁,而且缺氧是少不了的罷了,但至少憋不死人。
呼吸著潮濕腐悶的味道,我有些懷念帶著水肺的感覺了,可惜這玩意沒法一直使用。
粗略辨別了一下放下,我徐徐朝著不遠處一個磚垛趟了過去,沒等徹底從積水裡鑽出去,身後的水波忽然蕩漾起來,又有人進來了。
果然我是最倒霉的那個,鷂子哥和我師父就沒有經歷陷在淤泥的里經歷,二人前後腳進來後,緊接著就從水下探出了頭,受到我手中手電筒的指引,立刻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鷂子哥邊走邊卸掉水肺,一溜兒爬上磚垛,又把我師父拉上來,這才一屁股坐下,連連喘著粗氣,揉了揉鼻子說道:「無子三尺九,一子四尺二,多子四尺七,咱們這下了多深?大幾十米得有了吧?誰家墓葬會埋這麼深?」
「別抱怨了,至少咱們是下來了,而且你說的那是老百姓的規矩,子嗣越多,墓葬埋得越深,可再深也不過就是地皮子往下幾米而已,哪能和貴族比呢?再落魄的貴族那也是貴族,墓葬往下挖個二三十米太正常了,這道理你又不是不懂,說這個有啥用。」
我笑著說道:「那條逃生暗道太長了,彎彎繞繞,歪歪扭扭,說實話,我現在都不知道咱們到底在神農架哪個位置,山區裡面,各個地點的海拔高度都不一樣,咱們現在距離地表的深度也沒法估算了,反正不能按照樁井深度來對比的,舍開一些意外埋在地下的古遺蹟,沒誰會把墓葬弄的那麼深,劉去疾也不行。」
「你看,這就是我不願意跟你嘮墓葬的原因,太專業了,別人就是隨口說一句,你那兒得有十句等著。」
鷂子哥撇撇嘴道:「得了,說說吧,現在是怎麼個章程?」
「我和你們一樣,剛剛下來,就在這巴掌大的一塊地方轉圈兒了,哪能說出什麼章程呀?」
我拍了拍屁股底下的磚塊,說道:「不過有一條,這墓室太大了,跟個溶洞似得,很不合理,秦始皇的墓室都修不了這麼大,這應該是好幾個墓室組合到一起的,中間的隔斷牆和承重牆都塌掉了,就是咱們屁股底下這玩意,說實話,這樣的一座墓葬,能堅持到現在不容易了。」
鷂子哥點了點頭,再沒有接應了,沉默了片刻,才輕嘆道:「挺可惜的……」
這話來的有些突兀。
我了解他,他這種人擱古代的話,保不齊又是一個李自成,絕對不會可憐任何達官貴人,更不會為墓葬的坍圮可惜。
能讓他如此感慨的,只有湯賀了……
想著對方最後跟我說的那些話,我也沉默了下去,半響後才說道:「是條漢子。」
鷂子哥「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又等了片刻,其餘人也陸陸續續下來的,我們這些人是最早跳進樁井裡的,最先下來的自然也是我們這些人,緊接著就是付慧城和陳蔚,跟在最後面的才是那幾個傭兵。
湯賀魂魄被打傷,當時我觀視的時候就知道他的狀態絕對不會持久,巧的是,當他把陳蔚送進來的時候,終於支撐不住。
於是乎,剩下的幾個傭兵就只能靠自己了。
陳蔚看我的眼神特別詭異,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甚至還夾雜著些慶幸的味道在裡面,好像我故意唆使湯賀不去幫那幾個傭兵似得。
這事兒我挺冤的,可偏偏沒法去解釋,如果不是湯賀最後的舉動觸動了我,興許我真的會唆使他給那幾個傭兵一傢伙,懷揣著滿滿的惡意,我叫屈都沒人聽。
沒有湯賀的幫助,幾個傭兵下來的速度就很慢了,足足等候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五個傭兵才抱著團笨拙的從逃生暗道里鑽了出來。
最先從水中跳出來的是那個叫瘋熊的壯漢,人如其名,就是個瘋瘋癲癲的主,始一從水中露面,立即「fuck,fuck」的大叫起來。
我們幾個完全是抱著一副看熱鬧的心態在看著這人的發飆,鷂子哥甚至不懷好意的說肯定是和逃生暗道里的那些屍體近距離接觸鬧的,就連付慧城的臉上都閃過一絲揶揄,出了這麼許多事,恐怕在這廝眼裡,這幾個傭兵跟仇人沒太大區別。
然而,當另外四個傭兵從水裡冒頭的時候,我們笑不出來了。
因為……其中有一個人是被另外三個從水裡扛起來的。
鷂子哥無聲無息的挺直了脊背,微微眯眼看著這幾人輕聲說道:「出事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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