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趕到費雪梅家裡的時候,天色已晚。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一老一少顯然是剛剛吃過晚飯,依舊是外賣,費雪梅不在的這段日子,一老一少基本都是這樣過日子的,我們進去的時候,小女孩正在拾掇桌子上的飯盒,老人吃力的推動著輪椅試圖去幫忙,或試圖收拾一下沙發上的衣物,或用彎腰用抹布擦擦桌子,可力有未逮,總是夠不到,每每到了這時,小女孩便投去一個甜甜的笑容,邁動著小腿上去搶下老人手裡的活兒,老人在孩子面前只能回以微笑,可扭過頭後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很讓人心酸、卻也是很溫暖的一幕。
不過,待我們這些人來了以後,這份和諧的氣氛就立即煙消雲散了,究其原因,還在於唐景翰的這個人……
有人說,日本人是世界上最擅長服從的民族,這話其實說的不對,世上最善於服從的民族應該是華夏,千年以降,這個國度形成的一套獨屬於自己的文化體系,到現在都影響彌深,上到國家、官員,下到老師、乃至於是上班的領導,華夏人對於上級總是有種莫名的敬畏,明明都是倆肩膀扛著一個大腦袋的人,可身上多了重身份後,就彷似多了種不明覺厲的光環一般,好似生物鏈上的天性鎮壓一般,只要對方開口,必定執行,哪怕對方不開口,在對方面前也是戰戰兢兢。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要給條活路,如果活路都不給,那這個民族骨子裡剛烈的一面就會浮現出來,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誰,踐踏你如豬狗沒商量。
唐景翰不能算是湯賀的領導,但也算是金主,起碼雙方有短暫的僱傭關係,一旦登門,小女孩倒還算正常,依舊活蹦亂跳的,可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就不踏實了,也不知想到了哪裡去,大抵是當做了惡客臨門,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又是讓小女孩端茶倒水,又是告罪說自己做不了飯,給叫個外賣?
我饒有興致的看著老人的拘束,也很肯定,唐景翰這廝要敢提要回賠償的事,下一刻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就會提刀子和他拼命,爆發出難以置信的戰鬥力。
老人的忙碌自然是被唐景翰全部攔下了,在路上的時候我們就溝通過了,一致都認同我的看法,絕口不提湯賀的事情,家門橫遭不幸,再添亡人不安,說出實情好比是殺人誅心,知情權這東西有時候真不能講究,說出來就是害人了。可我們卻說什麼今兒個都得賴在這裡了,到底拿個什麼由頭留下來,我懶得去操心,都丟給了唐景翰,此刻雙手抱胸笑眯眯的看著對方的表演。
這廝沒讓我失望,就是有點缺德。
「嘭」的一聲,小秘書把一厚沓子宣傳冊拍到了茶几上,足有幾十公分厚,全都是各個樓盤的宣傳冊。
唐景翰笑眯眯的說,湯賀人沒了,他心裡實在是不安,覺得只賠一百萬太少了,故而決定再送一套房子給他們一家。
這自然是喜事,老人臉上也有驚喜之色,可驚喜過後,就有些不安了,訥訥道:「不是說我媳婦兒沒事嗎?要不就等她出來再聊這這件事吧,我一個瞎老婆子哪能做的了這個主啊……」
唐景翰臉一板,說費雪梅人肯定是沒事的,但恐怕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出來,他是個大忙人,哪有時間等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必須挑一個合適的房子,挑不好就住這兒了,直到有個結果出來!
旁邊的小秘書聞弦而知雅意,立刻打開宣傳冊,從小區環境,投資,再到各種樣板間的各種特色,連特麼馬桶是什麼牌子、怎麼個好用法都要介紹,其介紹的仔細程度,比賣樓的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再看看那一沓子宣傳冊,只怕是三天三夜都介紹不完……
世上哪有給人白送的道理?
天上不會掉餡餅。
道理人人都知道,可一籮筐錢從天而降砸到自己面前,十之八九的人第一反應不是懷疑有什麼陰謀,而是琢磨著在不讓別人看見的前提下,趕緊把錢搬回自己家裡藏好,這事情上沒必要充什麼聖人,都是這樣,人的本性罷了。
老太太也是一樣,被突然而來的巨大驚喜沖的暈頭腦脹,很快,渾濁的眼睛裡綻放出了精芒,認認真真的聽小秘書講解,時不時的還詢問一兩句,顯然是進入狀態了……
連老白這種人都看不下去了,有些糾結的看了唐景翰一眼,扭頭衝著我撇了撇嘴,壓低聲音說道:「太特麼缺德了,為了合理的待在這,他是想活活熬死這老太太啊,這人看著相貌堂堂的,咋腦筋一轉都是這缺德主意呢……」
我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明顯,你不也是這麼個貨色?
老白一怔,隨即冷哼,甩給我的眼神告訴我,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二人對視了一陣,最後彼此丟給對方一個極端嫌棄的眼神,不歡而散。
相比於聽小秘書的忽悠,我更喜歡和小女孩相處,不知是因為小稚的原因,還是說心裡已經認命,知道入了這行此生八成是要無後了,抑或者是生生死死經歷的多了,對於孩子的純真格外喜歡,總之,我現在卻是越來越喜歡和孩子待在一起,眼看小女孩已經回了屋,就起身跟了去。
與在人前的乖巧甜美不一樣,小女孩回了屋後神情就有些落寞,獨自蜷縮在牆角的窗戶口附近發呆,眼睛紅紅的,小臉上掛著兩道晶瑩。
看見我進來,小女孩慌忙擦了擦臉頰坐了起來,擠出一絲有些牽強的笑容:「大哥哥,你找我有事嗎?」
「他們在外面說房子,我沒事就進來看看你。」
我笑了笑,在小女孩身旁坐下來,猶豫了一下,才揉了揉她腦袋,輕聲問道:「想爸爸媽媽了?」
小女孩先是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下巴撐在膝蓋上不言不語。
見此一幕,我暗自嘆息,不再多言,準備出去做一番布置,湯賀找了唐景翰又離開,斷無再糾纏的可能,因死於凶穢之手,舉目人間無仇家,我思前想後,覺得他唯有出現在這裡的可能性最高。
然而,就在我起身剎那,身後的小女孩忽然抬頭問我:「大哥哥……你說,人死了是不是真的就沒了?」
我腳步一頓,隨即又坐了下來,也沒多想,只是笑著說道:「你爸爸在天上看著你呢……」
「他不在天上……」
小女孩搖頭,輕聲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至此,我才終於認認真真打量起了對方,見她神色之間有些異樣,頓時微微眯起了眼睛,沉聲問道:「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了?」
小女孩正要矢口否認,大概是見我面色有些嚴肅,鬼使神差的就脫口而出道:「我看見我爸爸了……」
「什麼時候的事?在哪裡看見的?你沒有和你奶奶說嗎?」
我一口氣問出了許多問題,隨即又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太急了。
小女孩卻不介意,喃喃的說道:「沒和奶奶說,和她說她恐怕也不會信的,只會傷心,我不止一次聽到她晚上偷偷哭了……
至於我爸爸,我都看見好多次了。
最早就是媽媽被警察帶走那天,那天晚上我半夜醒來的時候,隱隱約約看見門口好像有個人,我看不見他的臉,但他的體型很像我爸爸,我喊了聲爸爸,他就走了,我追出去以後什麼都沒有。
打那以後,我總是覺得隔三差五好像有人在身後看著我,回過頭以後又什麼都沒有,那種感覺很熟悉,爸爸以前送我上學,他總會在校門口一直看著我走進去才離開,我不用回頭看,知道他肯定會一直在我身後,那種感覺就是這樣的,我覺得一定是我爸爸在看我。
不過,後來就再沒有了,尤其是回家以後……
就在昨天晚上,我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時候,我看到樓底下有個人,很像我爸爸……」
「……」
小女孩在喃喃訴說著,落到我耳朵里味道就不一樣了。
湯賀果然回來了!
甚至說,在糾纏唐景翰之前就回來了!
至於說為什麼後來小女孩在家裡再沒見過這個人……
我覺得這可能是一出烏龍!!
從屋子裡帶走巨殍屍的人皮時,我曾讓小女孩用醋熏屋子,用硫磺皂灑掃,原因就是巨殍屍太髒了,我擔心引來什麼不速之客上門。
現在看來,不速之客有沒有防住不太清楚,反倒是把湯賀給防住了!
死人回門不會如此頻繁,湯賀如此頻繁的回門,必定是有目的,他心有執念,人性大於鬼性,斷無禍害家人的道理,所以說,他這頻繁的回門,怕也是目的和我一樣,都是在防備什麼。
思索之間,小女孩忽然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猶如不可理喻的小瘋子似得,自顧自的自語著:「爸爸來了,我爸爸肯定又來了,他就在外面看著我呢!」
說完,忙朝窗台爬去。
我卻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心下也有些古怪,怎的小女孩就如此肯定呢?
不過,干我們這行的是最不能刻板固執的,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得敢信,方才能活。
說不得,人真有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這麼一說呢?血脈至親,總是有許多古怪的聯繫!
當即,我也隨之爬到了窗台上,可結果卻有些失望,並未看到什麼……
「爸爸果然在看我!」
小女孩驚喜的指著一個地方:「大哥哥你快看,我爸爸就在那裡!」
我當即默誦真訣,動用八大神咒開眼,這才凝神朝著小女孩所指的方向望去。
小區綠化帶不多,過道兩側有路燈,但卻是很老舊的那種路燈,並不明亮,燈光有些昏黃,因為是老小區了,老人很多,大都休息的早,這個時間基本已經沒什麼人了,所以顯得空空落落。
小女孩所指的地方,正是朝南一個犄角里,勉強算是綠化帶里,生著一顆老歪脖子樹,我開了眼後定定看了許久,才隱約看清那裡模模糊糊有團黑影在動,勉強能辯出似乎是個人……
只是,離得太遠了!
我有些不大確定了,扭頭問道:「丫頭,你真確定那就是你爸爸嗎?」
「肯定是我爸爸!!」
小女孩定定道:「雖然我只能勉強看見,可我心裡能感覺得出,那就是我爸爸!」
這時候,那縮在黑暗裡的東西似乎有所察覺,「倏」的一下,竟消失不見了,黑影涌動,卻是急急逃竄了!
果真是他!
我今兒個大半夜的來這裡就是為了湯賀,一看他逃跑,心下頓時也急了,這時我們還在樓上,距離湯賀很遠,就這麼追下去連屁都吃不著,肯定得跟丟了,於是扭頭對小女孩說道:「丫頭,快,快去拿個碗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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