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0章 起壇

  「害神?」

  我詫異道:「聽說過金蠶蠱,也聽說過疳蠱、篾片蠱,這害神又是個什麼東西?」

  「一種不大常見的東西,你沒聽說過正常,苗疆有蠱八千餘,種類繁多,不勝枚舉,黑苗的那位土司可以算是當今此道的頂尖高手,即便如此,她也只能配蠱幾百種罷了,有些都已經失傳了,你一個行外人,了解那麼通透做什麼?」

  老白搖了搖頭,說道:「害神這東西詭異,蠱不從口入,不經五臟,有時看上一眼,聞一鼻子氣味便中招了,可以算得上諸多邪蠱中最邪之物,至於那成分,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擔心擔心眼下這點情形是最好的,如無意外,這裡藏得那隻蠱王八成是對咱們下手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蠱這東西製法尋常人確實不大能接受,經老白這麼一說,我僅有的那點好奇心也被打散了,老老實實的把目光投到現下的困局來,說難不成這害神蠱便是那蠱王了?

  老白再次搖頭,說不是這麼回事兒。

  害神蠱無色無味無形,詭異又霸道,可卻養不成蠱王。

  起初鷂子哥出了問題的時候,他都沒往害神上想,因為害神這東西,它主要是致幻的,會挖出人心底最深層次的恐懼,這便是所謂的耳聞邪鬼聲、目見邪鬼形,及至讓人頭昏目漲,體生惡疾,一命嗚呼,卻和現實里的東西不搭邊。

  鷂子哥耳聞邪鬼聲,好似蠱惑,可蠱惑里提到的錘子卻在這裡找到了,這便不是害神蠱的典型特徵。

  及至張歆雅和我接連出了問題,那時候老白才理清了一點頭緒。

  在我追著幻覺中死嬰沖向台階通道的時候,張歆雅幾乎是同時出了問題。

  不過,她看到的卻不是死嬰,而是感覺自己頭皮發癢,一摸才發現,自己爬了滿頭的蜘蛛。

  這也是她幼年時的遭遇,一次鑽草里玩耍,起身的時候腦袋不知不覺觸碰到了一張蜘蛛網,網上儘是虱子大小的蜘蛛崽兒,女孩子頭髮長,全然沒有知覺,回了家一照鏡子,發現自己頂了滿頭的小蜘蛛,差點直接嚇暈厥過去。

  此事成了張歆雅的心裡陰影,即便是現在看見了密密麻麻的東西也有些發憷。

  這狀況與我一樣,是中了害神的典型症狀。

  兩相結合,老白漸漸有了一些眉目,如無意外,我和張歆雅所中的害神蠱便是那蠱王操縱下手的,而鷂子哥聽到的蠱惑,其實是蠱王在他耳邊的低語。蠱道本就是詭道,虛虛實實,魚目混珠,讓人一時半會判斷不清情況,也無法把那蠱王從暗地裡揪出來。

  「這就是它的厲害之處了,經此一出,它下一次再對我們下手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蠱還是中了它的手段,等回過神來,它便再一次進入蟄伏,等待機會,要想找到怕是難了。」

  老白嘆息道:「成年的蠱王可不是我這隻金蠶王能比的,現今的玄門行當里,怕是都難覓一隻成年蠱王,這種東西有著極高的靈智,甚至能與主人溝通心神,一些特殊的甚至可以口吐人言,不僅自己本事了得,還能操縱諸多蠱物,一旦設計起人來,怕是比一些長於此道的蠱師都要厲害的多……」

  蠱王的成年很難,這種東西比精怪還要遭天譴,精怪什麼的,再怎麼說原先也是天地自然孕育出來的物種,不守本分,成了精,頂多是天打雷劈,以振天綱罷了,扛過去了,也就順遂了,可蠱王不一樣,它本身就是人工培育出來的東西,且培育過程大都有干天和,吞噬同類,天譴之,所以大都命運坎坷,總會因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半路夭折,不可說,也說不清,能活下來的都是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有些妖孽的本事倒也正常。

  我望著四周,無奈道:「不擺平它的話,看來應該是過不去的,難不成除了在這乾等著,就沒有一丁點的辦法了麼?金蠶王也找不出它來?」

  「找不出!」

  老白道:「它只能感覺到很危險,對方對它很感興趣,隨時想要吞了它,雙方的差距有點大,它是沒奈何的,興許黑苗的那位土司來了能將之揪出來,我是沒辦法的……」

  不等他說完,我師父忽然蹙眉問道:「能大致判斷出它的種類麼?」

  「這個倒是有點想法……」

  老白似怕被我們看扁了一般,見我師父提問,忙不迭的說道:「這隻蠱王應該是原始苯教的人養的,迄今已有五六千年,舍那幾種藥蠱外,卻沒什麼蠱能存活這麼長時間,只是藥蠱難成王,即便偶然成了,怕也不害人,由此可見,這蠱王應該是善於蟄伏的那種。

  這樣的蠱不外乎都是一些可以冬眠的東西培養出來的,譬如動物里的蛇、蟾蜍、刺蝟、蜥蜴、蝸牛等,還有一些就是蟲子了,這個就多了去了,無論是以幼蟲越冬的,還是以成蟲越冬的,培養成蠱後,都會蟄伏,方式也和冬眠差不多,會陷入一種近乎於枯寂的狀態,一旦有事,立即甦醒,可以活很久很久……

  鷂子的經歷證明,暗中的這蠱必定是極聰明的,且窺視到了他和我的恩怨,這才在他耳旁蠱惑,哪怕這東西不能口吐人言,怕也差之不多了,至少是可以跟人心神勾連的,這就說明,這東西應該是某些動物養出來的,因為許多蟲子養出來的蟲蠱,即便成王,也靈智有限,只是極其兇猛、不知畏懼罷了,想達到和人心神勾連,甚至是口吐人言的地步就難了,當然,我這隻金蠶王是個例外。」

  我師父一直在盤坐默默傾聽著,老白一股腦兒說了許多,見我師父還是一副傾聽狀,很期待他能說的再具體點,而後這廝就臉漲的通紅,除了那兩點外,絮絮叨叨說了半響,再沒一句有用的。

  「老白啊,你該多用用功了,就你這點推論,怕是苗疆那頭隨便來個養蠱的學徒都能說出來……」

  鷂子哥撇嘴道:「你看驚蟄,這才入行多久?起初的時候,看風水那點事都得我來,人家也算知恥後勇了,打那以後天天忙的前後腳不著地,到了如今,風水造詣不敢說是宗師,行家裡手絕對當得起,我是拍馬難及的,墓葬機關就不用說了,這是人家的家學,祖墳上就有那根蒿子,現在沒了他我下墓都得打個磕巴。再看看你,年輕的時候去錄像廳,逛髮廊,現在沒事兒就往澡堂子裡鑽,那點工夫你用在正事兒上,現在少說怕也是跟秦淮河那位紅娘子並肩兒站在一起的人物了吧?」

  我師父揮揮手,讓鷂子哥打住,蹙眉道:「老白的性格就是這樣,放浪形骸,玩世不恭,雖說確有些不良嗜好,可比之外面那些人卻好了許多,飽受磋磨委屈卻不憤世嫉俗、高舉屠刀,這便是豁達,這樣的性子我喜歡。」

  老白破天荒的沒有因為我師父的讚賞而嘚瑟起來。

  我看了他一眼,見他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心裡不禁默默想著,或許,在他油膩的外表下,胸中也是有錦繡的吧?

  直至我師父喚了我和張歆雅,我才回過神來。

  我師父依舊盤坐在那裡,巋然不動,只說了兩個字:「起壇!」

  他這個天師起壇,沒有外面那些江湖騙子的浮誇排場,不必穿的花紅柳綠,也不用唱唱跳跳,好似在搞笑一樣。

  一張明黃色的綢布鋪開,小稚和張歆雅為我備好了要用的物件,我開始在上面刻畫法陣,靈氣灌注在筆鋒上,在綢布上落下了道家的四象護身法陣。

  此法陣主要是護持作用,也是我師父的安排,除非是他需要極其專注的做一件事情,擔心有什麼東西侵擾時,才會用此陣護身,以防邪祟趁機襲擾,使他心神重創。

  在我布置法陣的時候,老白那頭也有所行動,用刻著符籙的大黃封條將兩面的出口全都封住了。

  一切準備妥當後,我師父盤坐在法陣最中心,而我則在東方青龍的位置上,無雙殺氣最重、攻伐最為犀利,所以在西方白虎的位置,鷂子哥在北方玄武位,以前我們操練的時候,張歆雅一直在南方朱雀的位置上,不過這次我師父卻讓小稚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小稚有些忐忑,我師父笑著說到時讓她隨之誦念黃庭經就好了。

  至於張歆雅和老白,一左一右分別在法陣之外,我師父讓綰娘兒替了張歆雅,盯著四周。

  其實,此法陣最關鍵的就在我和無雙的位置上,一旦邪祟趁機沖陣,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們兩個,一旦我們兩個被衝破,此陣就算破了一大半,下一刻我師父就會受到衝擊,壓陣的鷂子哥和小稚一損俱損,同時跟著心神遭創。

  所以,布置好後,我師父、鷂子哥、小稚是盤坐著的,只有我和無雙是提刀侍立的。

  「我在這裡,那東西是決然不會出來的,只能如此逼他出來了,一會兒一旦我被法事牽制,它必然要冒頭沖陣的,這是它唯一的機會,也是我們拿下它的唯一機會。」

  我師父目視左右,旋即扭頭看向老白,沉聲道:「把那青篾兒拿出來吧,本想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對方既然不依不饒,那便拿了它做個寵物,反正咱們真武祠里也有些冷清,不怕多個護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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