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或許沒給我一份極高的修行天賦,但在智力上卻沒虧欠,怎麼著也是個正常人的水準,如何能聽不出我師父話里話外的一些意思?
「我最近這段時間……很怪!」
我呢喃著,渙散的眼神漸漸凝聚:「您是說,都是因為那顆辟水珠?」
我師父嘆了口氣,說靈蛇成道,只有走蛟一途,這也是柳家的必經之路,爭得確實是一縷龍氣,可終究是走獸所化,裡面卻是駁雜了一些,這種東西正常人是碰不得的,得了以後頂多做個鎮宅之寶,何曾有修行之人直接碰這東西?那是找死!
更不用說柳嬌當初還沒有化蛟,臨門一腳時功虧一簣,它結的辟水珠就更駁雜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我因為地靈珠的原因,確實能用這東西來溫養自己,不過問題也就隨之而來了,撇開靈氣外,那些要命的駁雜污穢也一樣被吸納了。
蛟性本淫,再加上其力本寒,為了溫養這股子力量,我的元陽之氣就會迸發,這陣子我無端燥熱就是這個原因,受了那靡靡之氣的影響,必然是要迷失的……
「你是個好孩子,心性不錯,至少沒什麼邪念,受到的影響不算大。」
我師父看著我輕輕搖頭:「換個意志不夠堅定的,若是也有你這份直接吞噬辟水珠的本事,只怕此刻早就發狂了,會鑄成大錯,而你不過僅是片刻迷失,多數時候還算正常,為師很滿意。」
「您早就知道?」
我聽的也是後怕不已,所謂鑄成大錯到底是個什麼大錯,不言而喻,恰恰是男人會犯的罪里最噁心的一種,蹲了號子都得給裡面的大哥當尿架,人渣也分三六九等,這恰恰是人渣里的下九流,這種事兒一干,這輩子甭想抬頭,太丟人了。
我看向我師父,遲疑道:「我給您看過那東西,您當時什麼也沒說呀,我以為……」
本來我是想問您為什麼不提醒我一下,最終還是沒說出去,這話說了總有種拉不出屎怪地球沒引力的感覺,雖然我屬實沒這個意思……
我師父一笑,忽然問我:「有用嗎?」
我一時沒聽明白,略一品才知道我師父要表達什麼意思,垂頭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提醒有用嗎?
世人都知道不作不會死,可作死的人還少了?稍稍有什麼不對勁,那股子傲嬌的小情緒上來,立即化身作精,直到快把自己作死了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一顆價值一億的夜明珠從二十樓上掉了下來,只要接住就是你的,大家都是文化人,誰都知道那玩意從那麼高掉下來有多大勁,保不齊就得被砸死,可看著一個億掉下來,能忍得住的有幾個?
這就是我的錯,來來去去,跑不了一個貪字!
這些日子的種種經歷一一閃過,許多疑惑都解開了。
「我沒有犯下大錯,恐怕不是因為我意志有多堅定吧?反倒是師父您每天讓我學習經書起了作用。」
我苦澀道:「先賢之言,字字珠璣,您又耐心給我講解,哪怕我耳朵里塞了驢毛,也多多少少是聽進去了一些,欲望的大敵就是一個『淨』字,清淨了也就沒有什麼欲望了,倒是那些修心養性的經書給了我一些幫助……」
想想我還對此持有牴觸情緒,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到了現在,我才終於明白我師父的用心良苦。
「你命中該有此劫,不吃這個虧,你不知道修行路的兇險,日後還是要犯錯的。」
我師父徐徐說道:「上次我閉關的時候,你們遭遇了牙儈,那時我就心中不寧,覺得隱隱有大事發生,甚至會影響到你的命運,果不其然,那陶望卿的因果還是找上了你,可我卻覺得大概不僅如此……
這次你們回來,我發現你身上的戾氣很重。
恍惚之間……讓我想到了曾經的天官,什麼都敢葬,潑天大禍不知惹出多少,一個個都活成了獨夫,最後黯然落幕,子孫不寧……
師父卻是不想讓你走上這條老路,於是就耐心詢問了老白他們,這才知道,那青竹上回來的時候,竟然帶回了你父母的一些消息。
你是個愛藏著心事的孩子,關於父母隻字不提,實際上心裡早就急了吧,讓你不顧一切想要提升自己的,恐怕這些原因占了多數!
仇恨是心頭的一把利刃,儒家的公羊之說里提及,九世之讎,猶可報也,可見這仇恨究竟是多麼難忘,遑論你父母遭到迫害這種事情,這個時候,你倒是讓師父如何去阻攔你呢?」
我是個愛把事情藏在心裡的人,可他又何嘗是個喜歡跟人互訴衷腸的主?
如今一朝點破,一字一句都切中我的軟肋,讓我無話可說。
「難道就這麼棄了那辟水珠嗎?就沒有什麼補救的辦法了嗎?」
我有些不甘心,咬牙道:「師父,您也說了,我是個資質魯鈍的人,若不是有一股子敢死敢戰的潑辣性子,恐怕這輩子也走不到高處,可您卻不知道,我以前怯懦的很,要不是惦念著我爸媽,我連最後的那口心氣兒都散掉了,哪裡還敢豁出性命和人力拼?我……真的不想放棄任何一個變強大的機會,哪怕代價會很沉重。」
我師父聞言卻大笑了起來:「為什麼要棄掉,別人碰不得的東西,你能碰,這便是長處,棄之可惜,師父和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吃了這回虧,你也該警醒了,知道此間事有多兇險,應當徐徐圖之,你回來才幾天,突飛猛進,已然踏進了玄微中期,這樣是會出問題的,一邊修心養性,一邊緩緩汲取,稍有不對,便立即停下,這才是正道。」
我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撓了撓頭,一攤手:「我現在該怎麼辦?」
「多喝點蓮子心,去去心火。」
我師父笑道:「至於那辟水珠,還是先停一停吧,多誦經書,要明理,時常打坐自省,讓自己平復下來,這樣的事情一天都不可停,哪怕是以後也得這樣。
不僅僅是因為辟水珠,實則你們禮官的法子就戾氣重,過於殘毒,以前聽聞你們這一脈的種種作為,也只是咋舌,直到你用八門金鎖墓鎮殺了那戕魔的時候,我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開始認識你們。
那時我就知道,要教你,修心大於修行,師父行走江湖,雖說背了個護短的名頭,可大致的名聲還是不差的,不想交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
從我師父那裡出來後,我立即回了屋子,找了個盒子將辟水珠裝了起來,同稚娘的那幅畫一起鎖了起來。
打那以後,我真的變成了一個純粹的道士,每天不是打坐,就是誦經,和無雙一樣成了真武祠里的異類,心裡倒是漸漸平靜了下來。
不過顯然無雙的天分要高一些,率先從自己的桎梏里突破了出來,又恢復了從前那副羞澀的樣子,見了誰都要靦腆的笑一笑……
我知道,這傢伙一定是更上一層樓了,如今多厲害,我是不敢去體驗一下,怕被一拳頭活活打死。
小稚在張歆雅那裡住了不到一個月的樣子,終於還是按捺不住跑回來了,跟張歆雅的說法是看我有點邋遢,每天被子都不疊,襪子總要攢很多才會洗一次,所以跑回來照顧我了,讓張歆雅羨慕嫉妒恨到發狂,眼睛紅嗖嗖的罵我黑了心腸,使喚童工。
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讓小稚洗臭襪子了,遑論是褲衩子?
要我說,小丫頭壓根兒是煩了!!
這陣子一直是張歆雅在輔導她功課,這方面她比我強,沒辦法,人家大學生出身,咱比不起,可是每天晚上的睡前故事就不太對勁了。
小紅帽?灰姑娘?
小稚愛聽這些才怪!
一個前腳泫然若泣、楚楚可憐,轉頭就打悶棍搜身搶劫的丫頭,你指望她做個小紅帽?她愛聽的根本不是這個,她喜歡聽唐朝那個叫做武瞾的女人的發家史,除此外,還喜歡聽倒斗的時候倒什麼東西值錢,每每說起這些,大眼睛亮晶晶的,讓我不寒而慄,總是忍不住擔心自己會不會把她教的長歪,不過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我也就安心了,已經歪了,再歪一點也沒關係了……
活在我們這一行,教個小公主出來才是造孽,索性不如教個毒婦出來!
身上的燥熱漸漸退去了,在我師父的監督下,我又取出了辟水珠,只不過這回很小心,淺嘗輒止,打坐半小時就果斷收了起來。
我覺得讓小稚去張歆雅那裡住一陣子比較好,可小丫頭死活不願意,我尋思了片刻,覺得問題應該不大,結束打坐後便放心睡了,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確實沒受到什麼影響。
小稚卻像抽風了一樣,關了燈以後一直把手抵在嘴唇上,「啵啵」的吸個不停。
我有些納悶,就問她在幹嘛。
「沒什麼好玩的呀……」
黑暗中,小稚低聲呢喃著:「可為啥你那麼投入呢?」
「什麼我那麼投入……」
我有些不解,一邊閉目休憩,一邊下意識的詢問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那天晚上呀……」
小稚說道:「我也是忽然想起來的,那天晚上你和那個姐姐嘴對嘴就這麼叭叭的吸著,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我就有點奇怪,試了試也沒什麼啊?」
我本來都快睡著了,一聽這個,渾身發毛,「噌」的一下坐了起來,目光閃爍著:「哪天晚上?哪個姐姐?」
一種不妙的感覺在心裡漸漸升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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