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纏冤骨

  陰山文?

  聽到這三個字後,我心裡的第一反應是,這應該是一種類似於殄文或祭文的神秘文字,但對此一無所知,挖空清微道與我們衛家的家學,都沒有與此有關的隻言片語!

  我下意識的看向我師父,見我師父也是眉頭緊鎖,顯然對此一無所知。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不過,李老頭既然說了,這東西應該是存在的,他是上一代擺渡人身邊的老奴,上一代擺渡人失蹤後,李老頭代為鎮守陰人客棧十幾年,算是個不是擺渡人的擺渡人,很是有些鬼門道,見識未必比我師父差!

  我師父大概正是念及此處,便衝著李老頭昂了昂下巴:「說說。」

  李老頭又問:「不知陰山文,那山文甲你們知道嗎?」

  「我說你咋那麼多問題呢,直接告訴我們怎麼辦!」

  老白有些毛了:「門口打的噼里啪啦的,你不著急啊,等你這麼慢吞吞的說完,你家無雙都累死在那了。」

  李老頭卻不著急,看了眼頂在門口的無雙,直言道:「這也是個很好的磨礪方式,他頂得住。」

  說此一頓,他面無表情的衝著無雙說了句:「半個時辰內如果退下來,三天不准吃飯!」

  看著這老頭子面無表情的架勢,我心知這老東西不是鬧著玩的,一場已經死了人的搏殺,在他眼中居然成了一次訓練和修行?

  這便是擺渡人的誕生之道?

  無雙似乎對此習以為常,聞言不動聲色,但似乎對不能吃飯挺恐懼的,於是更加拼命了……

  我忽然有些理解為啥他能被半根火腿腸收買了,但這麼耗下去,誰知道會不會有危險?所以連連點頭,表示知道這山文甲。

  這是一種鎧甲,可以說是華夏古代甲冑的巔峰作品,誕生於唐代。

  《唐六典》的武令庫里講過,唐朝的甲冑制式有十三種,最負盛名、被古今中外交口稱讚模仿的明光鎧就在其中,世人皆以為明光鎧就是唐代冶金制甲的巔峰,實則不然,唐十三鎧皆不遜色,譬如光要甲,烏錘甲,這都是西方人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山文甲亦在其中。

  這種甲的甲片有點像「山」字,札法很特殊,用的是錯札法,甲片互相枝杈,咬錯成甲,製成全甲不需要一個甲釘、一縷絲線,製作成本高到嚇人,同時期西方那群帶著一百個兵就敢號稱大軍的村長國王恐怕傾國之力都制不起幾套,即便是在唐朝時期,基層普及率也不高,只是在武官和親兵中間比較多一些罷了。

  最重要的是,這種甲已經失傳了,沒有出土過一副,現代都無法還原出來,也就是一些雕塑身上會體現出這種山文甲的大概模樣。

  只是,我不太明白,李老頭這個時候提山文甲幹嘛,難道外面那些鐵皮罐頭和山文甲還有一定關係?

  李老頭似乎有意錘鍊無雙,一點不著急,反而慢吞吞的再次問道:「那麼,你們知不知道晚唐時期一個叫劉濟的人?」

  老白被這死老頭子折磨的沒脾氣了,只能軟趴趴的點頭,表示知道。

  他說,這個劉濟是晚唐時期的盧龍節度使,左金吾衛大將軍,在那個群雄並起的時代,這個人可以說是皇室罕有的忠臣,可惜這人治國不錯,治家不行,兒子沒教好,再加上繼承權沒整明白,次子劉總弒父殺兄,一杯毒酒放倒了他。

  不過,這個人的墓葬有點意思,當年在京城那邊被發掘出來的時候,居然在他墓里找到了幾枚金代的大定通寶錢,唐代和金代至少相差了三百多年,唐墓里跑出了金代的錢,這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實際上,行內的人都知道,這墓其實是被盜了,而且是被北派的人盜了,不是摸金校尉,就是發丘將軍,因為幹這個行當的人里,也就只有這兩派的人規矩最多,他們說這是盜亦有道,劉濟是個忠臣,忠臣的墓他們一般不碰,沒了辦法生活不下去的時候碰了,這個時候就要把隨身的銅錢放下,意思是我們拿了你的東西,也不白拿,放幾個子兒算是買的,這便不能算是盜了。

  「世人都說山文甲沒有出土過,實際上,那只是明面上沒有出土過罷了!」

  李老頭終於不再發問了,慢悠悠的開腔道:「至少,據我所知,金代的那個摸金校尉就從劉濟的墓里盜出了一具山文甲,只不過那具山文甲非常詭異,這當中牽扯到了一樁秘事。」

  李老頭說,那個摸金校尉盜出山文甲後沒過多久就出事了,行為舉止變得極其怪異,他的同行讓他趕緊出手了這件古甲,結果他死活不肯,而且竟然直接把山文甲穿到了身上。

  他的同門師兄弟覺得不對勁,就強行把甲扒了下來,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胸口開了一個大血洞,猶如被手掏開了一樣,卸甲瞬間,直接斃命。

  緊接著,那具山文甲竟然活了過來,一具甲冑滿地亂跑,到處殺人……

  所以,這具山文甲,便被稱之為是陰山文!!

  再往後,有心人收集整理,發現類似的鎧甲也出現過不少,人們也懶得再去命名的,將類似的詭異甲冑全都稱之為是陰山文,這些甲冑受到攻擊後,會消停一陣子,緊接著繼續折騰,與我們眼前遇到的這些詭異鎧甲非常相似!!

  「這種陰山文出現原因說法有很多。」

  李老頭嘆息道:「有人懷疑是跟墓葬格局有關係,多出自於一些規制不合格的墓,比如劉濟,被兒子弒殺,草草下葬,墓葬規格沒達到他的級別。」

  「這沒道理。」

  我聽後第一時間說道:「墓葬規制不對,確實沒好處,但那是身後之事,是後人做的,一般不會應在墓主人身上,規制不合格,便是子孫不合格,不孝,所以不受蔭庇,多災多難,多數不得好死,影響是很壞,但沒有那麼凶,更不用說讓一件甲冑變得這麼詭異!這事兒你別跟我抬槓,我是禮官,我門兒清。」

  「可不就是說嘛!」

  李老頭說道:「正因為這個說法說不過去,所以人們才提出了另外的說法!!就是鎧甲的主人本身就不對勁,出土過的所有陰山文,無一例外,他們的主人都有同一個特點——生時有異象!

  比如這個劉濟,據說是難產生下的,別人生的時候粉嘟嘟的,他卻烏漆嘛黑一大坨,史家沒好意思寫的那麼難聽直白,便說此人生時猶如一條大蛇,黑氣滾滾,所見之人莫不驚走……」

  「這倒是有些意思。」

  我師父聽後開口道:「生時有異象者確實有,有的是前世因果未曾了結,還有的不是天眷之人便是天譴之人,無論是哪種情況,陰陽的力量如影隨形,或祥和或不祥,總歸這樣的人身上確實有尋常人所沒有的力量,這個劉濟生時如此不祥,應當是個天譴之人,明明是個大忠之人,死的卻那麼悽慘,這必是前世因果不曾了結,這一世來贖罪的。按照這個說法來看,這陰山文的出現,應當是鎧甲吞了這些生來不凡的主人身上所繚繞糾纏的力量,漸漸開了靈智!

  明明是個死物,卻有了靈智,不生不死不陰不陽,難怪我們什麼都感受不到!」

  「張先生高見,直戳問題的核心!」

  李老頭一副馬屁精的嘴臉,拍了半天,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它們只是有了力量,但並未開靈智,如一個渾渾噩噩的野獸一樣,所以才要吞噬人的魂魄進去,控制人的魂魄。」

  張歆雅問道:「你怎麼知道它會吞魂魄的?」

  「你可知當年那個摸金校尉死了以後少了什麼嗎?」

  李老頭說道:「那個摸金校尉胸口開了個大洞,他的同門時候檢驗屍體,發現肚子裡的東西都還在,唯獨少了一塊骨!」

  說完,李老頭戳了戳自己心口。

  「劍突?」

  我忍不住驚呼:「看來還真是奪人魂魄呀!」

  李老頭指的那個位置,從解剖學來講,那塊軟骨就叫劍突,位置就在心口最中心,用手指摁都能感覺得到!!

  不過,在玄門裡,那塊骨可不叫劍突,而是叫纏冤骨!

  橫死之人,在瀕死的剎那,魂魄怨氣極大,會在極短的時間內纏繞在這塊骨上,隨後才會離體而出,所以一些心狠手辣的玄門之人在害人之時,會直接打碎這塊骨頭,這樣一來,被害之人的魂魄便直接被打散了,無法化作怨魂回來索命。

  張歆雅聽完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心口,說感受不到纏冤骨。

  「你想說什麼?或者說你想顯擺什麼?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沒數?還摸不到……我就不信你摸不到!」

  老白撇了撇嘴,道:「真作……」

  李老頭說:「穿上陰山文,瞬間被害死,攫走纏冤骨,這就是攝走了魂魄,怨魂那時正渾渾噩噩,直接被鎮壓,從此淪為傀儡……」

  「我爸就在這些鎧甲里。」

  順子顫聲道:「他果然還在這裡,只是終究不在了,他一定是感受到我來了,這才掙扎著示警,讓我們逃離……」

  沒人理會他,或者說,不敢理會!!

  我師父閉目道:「該怎麼才能擊殺這些陰山文?」

  「擊碎纏冤骨!」

  李老頭說道:「這些甲冑攝入纏冤骨後,骨頭藏在甲冑內,陰魂附著在甲冑上,所以我們根本感受不到陰氣,如果打碎那塊骨,陰魂便被打散了,陰山文重現陷入渾渾噩噩之中,沒有攻擊意識,只要不作死的靠近陰山文被攝了神智,渾渾噩噩的穿上,基本不會有大問題!」

  「想的挺好!」

  老白聽後忍不住罵道:「神神叨叨半天,結果說了個做不到的法子,這鎧甲就跟一坨實鐵似得,誰能打穿?打不穿鎧甲說什麼破壞纏冤骨?來來,你給我表演表演?」

  「你不行,但我們之中有人行!」

  李老頭優哉游哉的說道:「又沒有讓你打穿鎧甲,隔山打牛,直接震碎那纏冤骨,難道不成嗎?我老人家自然是沒有這等本事,但我卻聽說,這世間的天師有殺人不見血的本事,不然何以號令陰陽?讓陰司的鬼將陰帥都得給三分臉面?

  嘿,據說呀,走到天師這個地步,對這天地自然就有了別樣的感受,能控制著天地間的力量,利用這陰陽的力量,隔空取物,能不知不覺間殺數十步之外的人。

  天師天師,以天地為師,要是不會點老天爺的本事,那還拜什麼天地為師嘛,你說對不對?」

  這老傢伙陰陽怪氣的,沒點名道姓,但擺明就是在說我師父。

  可我師父是半步天師,還不是天師呢,怎麼去用這天師的本事?

  我也不太了解,有些忐忑的望向我師父。

  我師父想了想,便說道:「我來試試吧。」

  而後,他懷抱古劍,默默盤坐下來。

  就在他閉上眼睛的剎那,明明不見有什麼發生,可一種直覺告訴我——這四周的一切,都變了,變得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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