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個瞬間,我發現大掌柜好像忽然之間蒼老了很多,原本就皮包骨頭的身子板愈發的佝僂了,喘氣聲很粗重,好像被這世道人心壓得喘不過氣來一樣,說完那番話後,他就沉默了下去。記住本站域名
胡太奶進來了,端走了被白老太君噴滿口水的茶杯。
不多時後,我聽院子裡傳來「啪嚓」一聲碎裂聲,胡太奶似乎把那茶杯直接扔了,砸了個稀巴爛。
這清脆的動靜像是一下子喚回了大掌柜的魂兒,他原本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睛瞬間清明,他扭過頭來看著我,忽然問道:「有沒有怪我擅作主張?他們本來不過是擔心我與你串聯有什麼謀劃,結果我卻順著話題要你陪我們去祖地,弄清楚我們身上的問題……」
我沉默著搖了搖頭。
「你和春生……太像了!」
大掌柜毫無徵兆的冒出這麼一句,他有些怔怔出神:「其實你也是個怕人情的人吧?如果強逼你,你斷然不會屈服,可就怕我開口……」
他搖頭笑了笑,道:「其實去不去祖地確認,沒太大的關係,我基本上可以斷定,我們的問題確實源於聖武天官,你作為聖武后人,絕對有著掌握聖武布置的能力。
讓你去祖地,不是真的想化解我們身上的問題,老頭子活到這歲數,其實早不怕了,尤其是春生去了以後,老頭子更不怕了,若不是身上還有擔子,這個節骨眼上走不了,留著這條性命有什麼用?
只是,我不怕,不代表他們不怕呀!
嘿……
哪怕他們沒有主動來找你,我也會帶著你去見他們,只不過天生他們不清楚我們四門之間的過去,貿然把這事兒給提前了,他們忽然上門,倒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不過無妨了,事情到了這一步,那乾脆就提前辦了也好,省的夜長夢多!」
頓了頓,大掌柜又道:「關於祖地,我剛剛其實並沒有說虛話,我們確實知道的不多,那裡留有一些文字,但基本都是祭文,除了禮官一門,誰也認不得,我們所知道的,基本都是曾經和天官打過交道的先祖們口口相承的。
不為狼群,便是豬羊。
這是聖武留在那裡的一句告誡。
除此外,祖輩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為衛氏一門護道,永不背誓,背誓之日,便是四門滅亡之日!
這句話是我們從小就聽到的,只不過,時至今日,大家記住的不再是我們與衛氏一族之間的誓言,而是……背誓之時,就是四門滅亡之日!
這讓他們如坐針氈吶……
嘿,至於那什麼祖地,也壓根兒就不是什麼我們的祖地,那是聖武天官的道場!!」
「聖武道場?乖乖,那得是多久之前留下的呀!」
老白抽了抽鼻子,道:「還有這誓言,怎麼聽著這麼邪乎呢,這壓根兒不像是平等雙方會立下的誓言呀,幾乎就是單方面的霸王條款,哪裡有這樣的盟約……」
大掌柜看了老白一眼,道:「誓言是誓言,現實是現實,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老白想了想,點了點頭,揶揄道:「明白了,人家現在不一樣了嘛,黑歷史怎麼能給人翻出來呢?還得讓人捏著鼻子認,這該多膈應呀!」
大掌柜抓著我手腕的手忽然用力,明明只是一個老人而已,可那手上卻傳來了恐怖的力量,竟把我一個皮糙肉厚的武人捏的手腕子生疼。
隨後我便看見,他額頭上忽然凸起了幾道青筋,看似是血管,只是那血管里卻又明顯的黑氣在涌動。
這一幕是詭異的,讓他看起來說不出的滲人。
「大掌柜,您……」
我被嚇了一跳,只以為大掌柜這情緒一激動,又要失控了。
我師父說的很清楚,他情緒波動劇烈的時候,情況很有可能就會變得及其惡劣。
「不妨事!」
大掌柜搖了搖頭,雙眼盯著我,特認真的說道:「你可以信任我的!」
我沒猶豫,笑著說道:「我如果不信任您的話,絕對不會跟您去祖地的,可能今晚就會收拾東西連夜跑路,然後老老實實的龜縮在我師父身邊這輩子都不出來了。」
「你可以信任我!!」
大掌柜加重了語氣,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如果你信任我,明天去了祖地,就按照我說的做。
我不知道那地方的文字里留下了什麼樣的記載,到底能不能解決我們身上的問題!!
我也不想知道這些!!
你聽清了,不管那裡記載著什麼東西,有沒有和我們有關的記載,你都一定要這麼和那三個人說。
你就說,聖武確實留下了辦法,你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可是……現在的你還做不到,必須等到你成為天官那一天,你會為他們化解身上的災難,為此,你可以立下最重的誓言!!
切記,今時不同往日,不管過去立下了什麼樣的誓言,可到了今天,禮官一門已經衰落了,而黃、白、常三門如日中天,時移世異,過去的誓言就不能當真了,這便是世道人心,誓言有沒有用,取決於你的拳頭夠不夠硬!
不要有任何幻想,不可貪,貪則必然壞事!
我說的,你記清楚了嗎!」
「我記下了!」
「……」
大掌柜捏著我的手一松,整個人就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樣,「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無言的對我擺了擺手。
「您休息,不要為此勞神,小子知道輕重。」
我低聲說了一句,這才招呼上老白離開了。
回到我們的房間後,老白一屁股坐在炕上,輕嘆道:「哥哥到現在算是服了青竹了,看人的眼光……太准了,胡門的這位老爺子……對你不錯!」
我點了點頭。
「他這麼一做,是把自己和其餘三門徹底割裂開了啊,都是他過去的老朋友,他做出這個取捨,不容易!」
老白道:「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會生出這樣的變故來,不過,這事兒上你別犯糊塗,大掌柜的對你好,我知道你是個不肯讓他吃虧受委屈的主,可這事兒容不得說實話,說實話會死人的,死很多很多人那種,一定要按照大掌柜教你的說,這樣一來,短期內,那三門絕對不會對你動什麼心思了,只等你熬到了天官,還怕他們嗎?」
「行了,我還能不知道這點深淺輕重麼?」
我白了這廝一眼。
老白嘿嘿笑了兩聲,嘀咕道:「你和玄門中人打交道還是太少了,過去和海幫打交道什麼的,他們終究沒有直接針對到你,果真來算,這才是你第一次真正見識玄門的樣子,哥哥這不是怕你吃虧嗎?」
「……」
又閒說了一陣子,我們兩人各自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胡門的院子裡就喧囂起來,正是其餘三門來了。
眼看著常姑姑和白老太君等人在院子裡候著,我又看了看太陽尚未露頭的天空,心想這些人還真是急不可耐,看這架勢,估摸著三人一晚上都沒睡吧?
在這麼三個「催命鬼」的催促下,我和大掌柜都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胡太奶做的早飯,便被他們連拉帶拽的扯上了車,直奔他們的祖地漠河而去。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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