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早就發現了這幅字的破綻之處,但如果他不點明,這幅字或許永遠被認定為董其昌的楷書真跡。
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副楷書的造詣非常高。
這讓他想起一個人,就是大千先生,他仿八大山人,仿石濤,仿出來的作品比真的還真。
眼前這副楷書也是,董其昌的大作被一位晚清的書法家給仿的真假難辨,如果不是有透視能力,他也不會發現仿作在裝裱時還留下了暗記。
可能也是仿者的一個惡趣,看誰能發現。
既然你們都想知道,那就給你們一個真相,也讓這個李佳宇知道以後再找自己麻煩就要掂量下後果有多麼嚴重。
李墨將字平鋪好,然後換了幾個方位和姿勢裝模作樣的觀察著整幅字。
最後伸出右手食指在衣服上摩擦幾下,在字的最後面空白處開始一寸寸的摸起來。
他的食指就如蜻蜓點水,浮在表面一滑而過。
等他將所有空白處都摸個遍,最後又選擇三處地方再次觸摸感受。
大概三分鐘時間,李墨的食指在最後一處停留下來,他點點此處說道:「破綻在這。」
四人立刻圍上去,瞪大眼睛愣是沒能看出什麼?秦老和李老還先後用指尖觸摸幾下,感受不到任何的不同。
秦老拿出放大鏡對著看會兒,最後看向李墨:「這裡有什麼問題?」
「下面藏字。」
李墨走到茶几旁端來一杯清水,他用指尖沾水後輕輕在那處一按,紙面潮濕,水汽滲透下去。
在眾人的注視下,潮濕的地方逐漸顯露出幾個楷字:嘉慶八年秋,草廬仿作,恐污先賢,留字以明,丁氏。
這句話的大概意思是,嘉慶八年的秋天,在一件草廬里完成了這幅仿作,生怕仿作不精玷污原作者的名聲,所以留下這個暗記讓別人知道是一個姓丁的人做的仿作。
「這...這...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李佳宇額頭上大汗滾滾,滿臉驚恐,原本價值一個多億的董其昌楷書真跡怎麼一轉眼就成了無名之輩的仿作。
這副字,這個印章,這上面的鑒印居然都是仿刻出來的。
多少專家都認定它是董其昌真跡,怎麼到了李墨手裡就成了仿作?
李佳宇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情緒失控,指著李墨近乎咆哮:「一定是你做了手腳對不對,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老爺子見他情緒失控,甩手就是一巴掌,將他抽的連退好幾步。
「丟人現眼還不夠嗎?」
這時陳小軍帶著幾個保安沖了進來,他們還以為這裡發生了什麼突發事件。
「我先出去下。」
李墨暗嘆口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相信今天發生的事情會成為李佳宇的噩夢。
「爺爺,肯定是他動了手腳,你們都被他給欺騙了。」
「別讓他走,一定要讓他說個明白。」
「閉嘴。」
走出書房的李墨搖搖頭,這都什麼破事,本來打算看望下秦老就離開的,誰曾想到李佳宇對自己逼得那麼狠。
兩千萬本錢算是打水漂了。
在走廊里沒待幾分鐘,就看到陳小軍他們控制住李佳宇帶了出來,後面李老爺子拿著那副字跟著。
秦老和詩老兩人臉色古怪的走出來,黃金眼之稱不是假的,他居然連這樣的破綻都給找了出來。
食指就是那麼一摸,就能感受到那處細微末節的不同。
「小墨,今天這事跟你無關,不必放在心上。」秦老笑了笑問道,「剛才施展的是不是『天工之手』?」
「算是其中的一部分吧。」李墨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也是被逼無奈才走出這一步的。」
「我倒覺得這對李老是個好事,對佳宇也是個好事,不經歷巨大的挫折很難成為合格的繼承人。你看老牛家的那個牛犢子,從小到大什麼零花錢之類的都要自己去打工掙,現在身上可沒有一點紈絝之氣。」
「哈哈,那個牛犢子我也見過,好好培養是個不錯的苗子。」詩老說到這裡,臉色略微變化,輕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小墨,你會下象棋嗎?」
秦老看出詩老的情緒異常,不由扯開話題。
「象棋會,不過我之前都是和師父兩人對弈,沒贏過,至於水平,說實話我一直被師父批評,說我是臭棋簍子。所以如果要和你二老下象棋的話,可能幾分鐘就被將軍。」
李墨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就是因為被柳川慶批鬥的太多,他對自己的象棋水平也沒信心。
這時秦國閔夫婦聽到動靜也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當他們看到李墨就也在這裡時那臉色有多難看就多難看,真是越不願意見到的人偏偏越是能碰到。
「爸,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
秦老看了眼兒子和兒媳:「你們去李老那邊看看佳宇,記住,以後規矩一點,不然後果你們是知道的。」
「佳宇怎麼了,李老早上不是也過來喝茶的嗎?」
「讓你們去就去,不去的話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秦老對他們有點不待見,語氣都嚴厲幾分。
「爸,你別生氣,我們現在就過去。」
「哎,當初一心把精力撲在老大身上,疏忽對他的管教,現在女兒都這麼大了,他們卻越活越回去。」
詩老笑了笑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就頤養天年,沒事找找樂子就行。」
「小墨,我們爺倆對弈一局,也讓我見識下你的棋力到底有多臭。」詩老與秦老經常對弈,輸多贏少,所以童心大起,今天來整整李墨也不錯。
李墨看看時間,《歷代帝王圖》發布會已經開始,網上有現場直播,不知道現在情況怎樣了。
棋局是在客廳里,李墨和詩老還沒坐下就見到秦老夫人急急忙忙走進來說道:「老秦,老李家怎麼回事,佳宇那孩子好像受到什麼刺激,一直在院子裡大呼小叫的。老李也臉色難看,你們不是在一起喝茶的嗎?」
「老嫂子,這事有點複雜,你別急,他們沒什麼事情。」
詩老安慰道。
「能不急嘛,我還以為老李又來和老秦談結親的事情,以為你明確的拒絕了他們才導致他們爺孫倆情緒都不對勁,這不我就急忙回來問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進來我和你說點事情,讓小墨他們對弈一局。」
今天看了李佳宇的表現,秦老內心已經對他不再抱有什麼期待。心胸不夠,眼界又高還不踏實,這真不是他想選擇的人。拋開家庭因素,他寧願思睿將來找到像李墨這樣的人。
詩老擺好黑紅象棋,示意李墨坐下說道:「你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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