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不願為鴻鵠

  第356章 不願為鴻鵠

  「離開倭區的船隻,現在已經在木曾川碼頭靠了岸,等辦完了這最後一件事,你就可以帶著角谷組的人離開了。」

  「多謝松山大人。」

  消失數日的角谷此刻佝僂著身體,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雪地之中,拉直衣領阻擋撲面而來的寒風。

  「不用說謝,你現在也是一名鴻鵠,這些都是你在這場交易中應得的。」

  松山落在他身後一步,話語聽著柔和,眼中的眸光卻異常冷漠,沒有半分笑意。

  角谷似乎並未身後察覺有異,腳步未停,頭也沒回。

  「松山大人,小人一直有個疑問壓在心裡。現在我就要離開倭區了,我想知道這個答案。」

  「問吧。」

  角谷仰頭呼出一口白氣,凝望著腳下這條幾乎沒有盡頭的雪夜長街,眼神恍惚,密布迷離。

  「您說,究竟到底什麼是鴻鵠?」

  這個問題,顯然超出了松山的預料。

  「伱怎麼會問這個?」

  「我只是想知道在成為鴻鵠之後,我應該為了什麼而去奮鬥。」

  角谷微微一笑,「即便是遠走他鄉,也總該有個目標吧。」

  「鴻鵠,是公平。」

  他沉默片刻後,才凝重說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在鴻鵠的眼裡,沒有序列高低,也沒有貧富差距。我們都是鴻鵠翅膀上的一片羽翼,都在迎著風,撞著雨。」

  角谷背對著松山的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是嗎?這是真話?」

  「這,就是真話。」

  「那真是令人嚮往啊。」

  角谷感嘆一聲後,再沒有說話。

  餘下的路程,兩人之間再沒有其他的交談,沉默著邁步向前。

  最終停步在那間門檐下掛著桃符的居酒屋前。

  寒風卷積著飛雪,打的桃符不停擺動。

  「想不到現在這種時候,這位犬山城二處總旗居然還有閒心在這裡喝酒。」

  松山搖頭一笑:「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或許他到現在還沒想到,自己已經被出賣了。」

  說話間,角谷把手伸向障子門的抓手,剛剛拉開一條縫隙,一個熱情的聲音便涌了出來。

  「啊,是您呀,歡迎光臨。」

  障子門打開,一張明媚的笑靨出現在眼前。

  穿著一身和雪同色和服的老闆娘,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熱情的歡迎著兩人。

  「又來叨擾您了。」

  角谷臉上笑容真誠,抬腳邁入店內。

  轟!

  就在此刻,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從西方傳來,那裡正是夫子廟所在的方向。

  女人渾身一顫,臉色驀然煞白,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呆愣在地。

  「大人,我來了。」

  角谷的目光從她的肩頭掠過,看向居酒屋深處。

  「來了就好。」

  謝必安大馬金刀坐在一把椅子上,身後站著一名面容消瘦,臂長如猿的男人。

  赫然正是金澤城錦衣衛二處總旗,山魈!

  「這應該是第三個克隆的拓印分身了?」

  山魈單手杵著一柄繡春刀,眯著眼上下打量松山,譏諷道:「我一直很好奇,像你們這種拓印幾個分身的農序,去尋歡作樂的時候,到底是本體在爽,還是拓印體在爽?」

  噗呲!

  一片猩紅的血水摔在女人的臉上,眼眸中的瞳孔在這一刻極速向外擴散。

  在她顫慄抖動的目光中,一條手臂洞穿了角谷的胸口!

  「為什麼不願意成為鴻鵠?」

  松山看著眼前這道背影,蔑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頭無足輕重的蟲子。

  「噗。」

  角谷噴出一口哽在喉嚨的鮮血,顫抖的手指捻住被壓塌的衣領,重新立了起來。

  「謝大人,感謝您這些年來的照顧。」

  角谷被洞穿的軀體已經無法躬身,只能輕輕點動頭顱,向謝必安致以敬意。

  謝必安面色鄭重,「你放心,我謝必安一日不死,角谷組便一日不散。」

  「多謝。」

  角谷黯淡的眼眸艱難的挪動,看向尖叫著不斷向後趔趄倒退的女人。

  「謝謝..謝謝您的傘。」

  言語落地,血水噴濺。

  松山攥著角谷心臟的拳頭驟然收攏,細碎的肉泥從指縫中不斷擠出。

  砰!

  又是一道焰浪,在中區方向沖天而起。

  亢奮至極的音樂聲席捲整座被大雪包裹的犬山城。

  長街之中,大量犬山城二處錦衣衛將這間居酒屋圍的水泄不通。

  松山振臂甩開手上的猩紅,冷笑道:「一個名序七,一個兵序七,外加一群蝦兵蟹將,就憑你們也想圍殺我?」

  「你要是本體,那老子現在立刻就慫。」

  山魈側頭啐了一口,跨步擋在謝必安身前,手中繡春刀鏘啷一聲躍出刀鞘。

  「你一個拓印分身,能有多猛?」

  「自己的麻煩都沒解決完,就來援手別人,看來你們金澤城還沒被打痛啊。」

  「原來是你?!」

  山魈臉色驟然鐵青,繡春刀不再猶豫,裹著惡嘯劈砍向前!

  在他身後,謝必安安坐不動,淺薄如刀的嘴唇中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

  「起陣。」

  霎時間,嗡鳴四起,雪落如雨。

  門楣下懸掛桃符的紅繩驟然繃緊,啪嗒一聲崩斷墜地。

  「墨序重力之陣?」

  松山身形彎曲,雙肩如挑千鈞重擔,渾身骨骼咔咔作響。

  「死!」

  進入超頻狀態的山魈,滿目猙獰,已攜長刀殺到身前!

  犬山城,宣慰司衙門。

  青石地磚鋪成的地面上,已經是血流成河。

  四大倭民都事赫然已經身首異處,大批破碎的戍衛屍體堆疊擠壓,場面慘不忍睹。

  半身猩紅的金澤城百戶窮奇見無人能夠再起來,這才慢慢鬆了一口氣。

  他回望身後,眼神複雜看著那道端坐在『鎮夷』牌匾之下的單薄身影。

  從這場襲擊開始,到現在危機暫緩,對方的表情始終平靜無波,不見半分波瀾。

  窮奇自問,就算是他自己,也做不到自願充當誘餌,將暗藏於宣慰司衙門之中的叛軍盡數釣出。

  他心中暗嘆,如果自己大城的同知能有這樣的膽魄,恐怕也不會那麼輕易死在鴻鵠的手中。

  「第一個拓印分身出現在夫子廟和范無咎交手,第二個拓印分身出現在中區陋巷捭闔陳乞生,第三個則去襲殺謝必安。」

  白皙的指尖從朱紅色的大袖中探出,輕輕敲擊著桌面。

  「如果西郊戶所的推斷不錯,這位能夠斬出『下屍三蟲』的農序五春帝令,應該只剩下最後的本體了吧?」

  楊白澤言語中流露出的那股淡定從容,讓窮奇下意識回道:「應該是這樣。」

  「那現在局勢就很清楚了啊,擒拿罪首,一戰功成!」

  楊白澤長身而起,舉目遠眺那映照半城的火光。

  「閻君,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