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械心虎臣

  第230章 械心虎臣

  三教登頂,隻手遮天。

  這種話看似大逆不道,卻是如今帝國上下不爭的事實。

  儒教門閥掌控朝堂,佛道兩家主宰信仰。

  剩下那被夾在黑白之中的灰色地帶,才是其餘九流的生存空間。

  坐在圈椅之中的陳乞生,此刻一臉舒坦。

  雖然他不喜歡做這種扯虎皮的事情,但不得不說,這種事兒幹起來還真他娘的爽!

  最關鍵的一點是還不用自己承擔責任,這簡直是爽上加爽。

  上首位置的張汝貞臉色乍青乍白,一時間變幻不定,精彩紛呈。

  如果真如陳乞生所說,這是白玉京方面達成的共識,那秦王確實能夠脫離宗人府的管制。

  可即便是這樣,也不過是從儒教的掌心跳入了道門的掌心。

  雖然可能相較於現在能更加自由,可歸根結底不一樣還是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王爺文韜武略,胸懷大志,怎麼可能為這點蠅頭小利而心動?

  念及至此,張汝貞冷笑出聲:「不愧是龍虎山的人,說話就是比常人硬氣。」

  「可你們別忘了,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皇室才是這天下江山的主人,才是這黎民百姓頭頂的天!」

  見對方張口抬出了這些大道理,陳乞生心頭立馬暗嘆一聲。

  得了,白費口舌了。

  我他娘的就知道沒用,這位秦王要是會答應,恐怕早就答應了,還用得著自己來勸?

  咱們白玉京仙班裡的那些老爺們,真該把自己的意識下載出來,重新進入人世好好走走看看。

  免得真以為給別人點面子,別人就能屁顛屁顛的對自己感恩戴德。

  道門只是三教之一,又不是當真能夠隻手遮天!

  還好道爺我聰明過人,提前把李鈞這個打手拉了過來。要不然真的以一打二,肚子裡道基現在恐怕都不知道被那些禿驢賣到什麼地方去了!

  陳乞生在內心世界中一邊暗自腹誹,一邊洋洋得意。

  已經知道了這次上山結果的他,渾然沒有注意到張汝貞後面在說些什麼。

  「陳天師!」

  一個如同女人發怒時高而刺耳聲音,將他飛到天外的心思重新拉了回來。

  「啊?」

  張汝貞一張白皙的陰柔臉孔微微漲紅,他強忍著怒意說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咱家可以當做沒聽到,請回吧!」

  見主人家開口攆人,道人撩起道袍前擺,乾脆利落站起身來。

  「既然王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那道門也不會強人所難。不過,有件事還是要請張總管轉稟王爺。」

  陳乞生沉聲說道:「蜀地是道門序列認定了的基本盤,不可能再繼續容忍其他任何勢力插足其中。這一點,希望王爺能夠理解!」

  話音剛落,房間內驟起高亢的嗡鳴聲。

  張汝貞眉眼冰冷,身上陰氣縱橫,如有實質般沖刷在年輕道人的身上,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重慶府不是你們的基本盤,而是秦王殿下的藩地。王爺想讓誰就讓誰進,下面的百姓想給誰就給誰,容不得伱們指手畫腳!」

  兵六,械心虎臣!

  還是一頭雌雄莫辨的陰虎。

  陳乞生這次上洪崖山,本就是為了完成白玉京的任務而來,自然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去跟張汝貞爭個長短。

  乞生,乞生,這名字取的就是為了長生。

  所以在張汝貞略顯錯愕的眼神中,年輕道人居然老老實實拱手行了個抱拳禮,連一句撐場面的話都沒說,快步麻溜走了出去。

  「這個道士倒是個能屈能伸的灑脫性格,龍虎山居然會派這麼一個人來,有點意思。」

  等陳乞生離開這間王府偏廳之後,一個雄厚有力的聲音突然在房中響起。

  原本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張汝貞如觸電般彈了起來,朝前快行數步。

  一直走到客廳中央位置,這才敢恭敬轉身,面向那道突兀出現的投影。

  肩背寬厚、方臉濃眉,身上穿著一件麻布衣衫。

  毫無疑問,投影自然是消失許久的秦王,朱祐泓。

  張汝貞雙膝砸在地上,神色激動道:「殿下,您終於可以現身了。」

  朱祐泓嗯了一聲,淡淡道:「不過宗人府那邊最近查的勤快,恐怕要不了多長時間又會再來。」

  「卑職遲早要把這些逆賊全部誅殺!」張汝貞一臉戾氣。

  「算了,他們也不過是聽命辦事罷了。」

  朱祐泓倒是氣度非凡,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說正事,戚槐那邊有肉信回來沒有?」

  「有,卑職早就把肉信腦子裡的密信轉譯了出來,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向您稟報。」

  朱祐泓微微一笑,「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好消息!」

  張汝貞眼眸發亮,臉色漲紅。

  「戚槐那邊說鴻鵠隱王丁桓已經率人出發前往重慶府,恐怕不日就會抵達!」

  「好,很好!」朱祐泓眉頭挑動,「看來這最關鍵的一步已經成了!」

  張汝貞恰到好處送上一記馬屁,諂媚道:「殿下您是天命所歸之人,自然是洪福齊天,無往不利!」

  朱祐泓雙目微闔,沉思良久之後,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這位王府總管,親信內臣。

  「既然貴客就要到了,那我們也要快點把屋子打掃乾淨,這才能好好款待別人啊。」

  柔和的語調中卻暗藏著凜然的殺意。

  張汝貞驀然渾身一顫,立馬應聲:「殿下您放心,卑職已經做好了安排,只要沒人掣肘,兩三日就能把這些跳蚤打發了乾淨。」

  「汝貞,你這是話外有話啊。」

  朱祐泓輕笑道:「說吧,到底是誰在掣你的肘?」

  「殿下明鑑,自然是那個不知所謂的錦衣衛百戶,燕八荒!」

  落井下石,蓋板封死。

  這可是張汝貞在閹割掉自己作為男人的欲望的那天,就自行領悟的本領。

  作為一個曾經經歷過司禮監輝煌時期的太監,他對於錦衣衛有一種刻在骨子裡的蔑視。

  不過是咱家們手下養的狗罷了,居然還敢對著主人呲牙咧嘴?!

  就算如今的司禮監已經徹底消失在歷史之中,可自己畢竟還是秦王府的大管家。

  打狗還要看主人,你燕八荒不過是一個錦衣衛百戶,所作所為卻半點不給自己面子,實在是可惡至極!

  「燕百戶做事的確過於迂腐古板了點,但他對帝國的一片忠心,也是毋庸置疑。本王也是看在這一點上,所以這些年才一再容忍他,」

  朱祐泓嘆了口氣,「不過如今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差錯。如果燕百戶還是分不清形勢,那你就把他處理了吧。」

  張汝貞躬身垂頭,藏住臉上興奮的笑容,掩在袖中的雙手攥緊成拳頭。

  頭頂處,一個惶惶如天威般無情的聲音落下。

  「只要做成這件事,本王就能徹底脫離重慶府這道樊籠了。所以無論攔路之人是什麼身份,汝貞你無需顧及,放手做事即可!」

  「卑職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