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十八:現代神棍10

  莊理被劫持了,只要張福海的手輕輕往裡一按,再往外一拉,他必定會血濺當場,命喪黃泉。

  然而他非但不恐慌,還發出了極為輕快的笑聲。

  7480知道主人為什麼不緊張,因為主人有一個隨身空間,遇見危險的時候往裡一躲就行了。

  然而它並不知道,莊理根本就沒有躲藏的想法,因為那樣做的話,他會辜負這個充滿危險樂趣的世界。

  「你笑什麼?」張福海被他的笑聲激怒了,惡狠狠地質問。

  「你剛才也說了,我是一個神算子,你覺得我會算不到你的到來嗎?」莊理語氣淡淡地開口。

  張福海冷笑道:「你算到了怎麼不躲?難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裡迸射出濃濃的殺意,顯見已徹底泯滅人性,變成了一個殺人狂魔。只要看誰不順眼,不管有仇無仇,他都敢殺,反正殺一個是死,殺兩個也是死,對他來說沒有區別。

  莊理垂眸看向眼皮子底下的寒白刀刃,徐徐說道:「我為什麼要躲?我等的就是你。」

  張福海冷笑一聲,似是在譏諷這人臨到死時還在胡說八道。

  「你把廖啟的腦袋,扔進了你女兒的屍體被撈上來的那個地方吧?你還在他嘴裡,塞了廖發的生/殖/器。你要用這種方式懲罰他們,順便祭奠你的女兒。你要讓你女兒知道,你為她報仇了,她的靈魂可以安息了。」

  莊理每說一句,張福海的呼吸就加重一分。

  他已經潛回張家村好幾天了,一路上都在打聽警方那邊掌握的情況。他知道,自己割掉廖發那玩意兒的事,因為情節太過聳人聽聞的原因,警方根本沒有對外公布。

  進入過案發現場的街坊鄰居由於膽子小,當時也沒敢仔細看,就更不知道這個事。

  這是只有他自己和警方才知道的秘密。

  他的確把廖啟的人頭和廖發的那玩意兒帶走了,也的確按照莊理所說,把這兩個東西塞在一起,扔進了河裡。

  他的一舉一動,仿佛都被這個人監視著。

  除非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這種事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但莊理偏偏就是知道了,仿佛親眼看見了一般,難道他真的什麼都能算到?

  想到這裡,張福海開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並且壓了壓手裡的刀。

  不等他開口,莊理繼續說道:「我還知道,你為什麼會冒著被當場抓獲的危險跑回案發地,因為你的殺人名單上還有兩個人沒清除乾淨,一個是張燕燕,一個是她兒子廖偉,對嗎?」

  張福海這下是徹底心服口服了。這個莊理還真是神算子,什麼事都被他料准了。

  「廖啟讓你家破人亡,你也要讓他斷子絕孫。他們廖家的根,你是一定要除掉的。」莊理語氣平靜地描述著張福海的內心活動。

  及至此時,張福海才漸漸意識到自己究竟劫持了一個什麼人。

  這個人只要稍微掐指一算,就能把他連皮帶骨,里里外外,看個通通透透。他知道他的一切計劃,洞悉他一切想法,像一個隱藏在他心中的幽靈。

  張福海拿刀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腳底板也躥上一股涼意。

  被人直擊靈魂的感覺並不好。

  然而內心的仇恨很快就壓倒了所有恐懼,他咬了咬牙,狠聲道:「你算到了又怎樣?我想殺你,你躲得了嗎?想活就趕快把張燕燕的行蹤告訴我!她到底把她兒子帶到哪兒去了!」

  張福海的嘴裡噴出一股濃烈的酒氣,眼珠子也紅了。此刻的他是一個殺人絕不手軟的亡命之徒。

  7480看得腦袋直冒冷汗,催促道:「主人,你快告訴他吧!」

  莊理卻不緊不慢地問道:「你猜張燕燕為什麼會帶著她兒子躲起來?」

  「為什麼?」張福海粗聲粗氣地問。他完全沒發現,進入這間屋子之後,哪怕自己手裡的刀已經抵住了莊理的脖子,他依然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那一個。

  「因為我告訴她,如果再不走,你就要回來殺她了,所以案發當天,她就帶著兒子跑了。」莊理輕聲嘆息:「我能算到你的每一步啊張福海。」

  7480捂臉呻/吟:「主人,你不要再刺激他了!他拿刀的手都不穩了!」

  張福海拿刀的手的確在顫,仿佛隨時都能割斷莊理的頸動脈,讓這個人血濺三尺。

  他被嚴重地挑釁了。

  然而莊理仿佛覺得這樣的刺激還不夠,徐徐說道:「我既然親口提醒她藏起來,又怎麼會把她的行蹤告訴你?」

  「你找死!」張福海被氣到失去了理智,舉起刀就要割斷莊理的脖子。

  然而下一秒,他卻聽見了一句令他心跳驟停的話:「但我可以帶你去見見你女兒。」

  「什麼?」他行兇的手猛然僵住。

  他女兒不是早就死了嗎?然而哪怕明知道這一點,他依舊會被龐大的渴望擊碎所有理智。他想再見女兒一面,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做夢都想。

  恍惚中,女兒甜甜喊爸爸的聲音仿佛又迴蕩在耳邊,令他赤紅的雙眼止不住地泛出一層滾燙水霧。

  「我女兒在哪裡?」他顫聲詢問。

  「你女兒的魂魄早就不在那條河裡了,我可以帶你去看看輪迴轉世之後的她。」莊理語氣淡淡地說道,「放下你的刀,我們走吧。」

  張福海渾渾噩噩地放下刀,像一個被/操控的傀儡,跟隨莊理離開了算命館。他要見到女兒,這個執念讓他甘於忍受任何形式的欺騙。

  然而莊理並未騙他。

  他把張福海帶到一個宵夜攤,指著趴在一個塑料小板凳上做作業的小女孩,說道:「那就是。」

  張福海定睛一看,頓時淚流滿面。這個小姑娘梳著翹翹的馬尾辮,長著圓圓的小臉蛋,笑起來缺了兩顆門牙,與女兒長得有九分像。

  「她的生日是20XX年5月25號,先天失聰,被單親母親一個人撫養長大。她媽媽為了給她安裝人工耳蝸,只能沒日沒夜地幹活掙錢。她每天晚上就是在這個吵鬧的宵夜攤里做作業的,但她成績很好,跟你女兒一樣,每次考試都是班上第一名。」

  莊理語速緩慢地介紹著小女孩的情況。

  20XX年5月25號正是張福海的女兒死亡的第二天,她的屍檢報告表明,除了性侵,她還遭受了慘無人道的虐打,兩邊耳朵的耳膜都穿孔了。

  這樣的長相,這樣的生日,這樣的身體特徵,不是自己女兒的轉世還能是誰?張福海激動地握住了門把手。

  莊理卻鎖上車門,冷冷開口:「你下去幹什麼?你想讓她親眼看見一個殺人犯是如何被警察摁在地上帶走的嗎?滿身鮮血的你,還有資格擁抱純潔的她嗎?你要是想讓她這輩子平平安安長大,你就給她積點德,不要再殺無辜的人。」

  原本已掏出刀,準備威脅莊理打開車門的張福海頓時癱軟在座位上。

  他悔了,也悟了,如果能讓女兒這輩子過得好,叫他幹什麼都願意。別說不殺人,就是讓他躺下被人殺,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當年他多麼希望死的那個人是自己啊!

  張福海痴痴地看著女兒,壓抑地哭泣,哭完抹掉眼淚,語氣果決:「送我去警察局,我要自首!」

  他掏出一張銀行卡,懇求道:「莊大師,謝謝你帶我來看我女兒最後一眼。這張卡里有三十多萬,都是我正正噹噹靠工作掙來的錢,你替我送給我女兒,讓她去動手術。」

  莊理推開銀行卡,淡淡道:「你女兒用了你的錢,警察那邊會查到的,你會給她們母女倆帶去麻煩。要給,你只能讓警察幫你去給,每一個公民都有捐款救助他人的自由。」

  張福海慌忙把銀行卡收起來,感激涕零地說道:「謝謝你莊大師。如果我女兒手術成功,能聽見聲音了,麻煩你給我燒幾張紙錢,告訴我一聲。」

  他知道自己投案之後必死無疑。

  莊理答應下來,然後把人送去了警察局。

  在接待室里等著錄口供時,7480終於憋不住了,好奇地問道:「主人,那個小姑娘真是他女兒的轉世嗎?」

  莊理閉上眼,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個小女孩是我根據大數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的,她現在獲得了捐款,擁有了重塑聽力的機會,這就是最好的結果。而張福海執念消解,翻然悔悟,這也是最好的結果。至於他們之間曾經有沒有親緣,又有什麼關係呢?」

  7480慢慢消化著這些信息,不由搖頭唏噓。

  莊理揉了揉太陽穴,沉吟道:「這件事到現在才算是真正了結了。」

  7480很快意識到,主人所說的了結,是一切盡在掌控的意思。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張福海的全盤計劃,所以他放任了廖啟和廖發這兩個禽獸的死亡,卻念在孩子無辜的份上,提醒了張燕燕一句,讓她帶著張偉逃走。然後,他把張福海帶去看那個小姑娘,讓小姑娘得到救助,同時也化解了張福海的戾氣。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將如何進行,又如何結束。他可以放任這頭猛獸,自然也有辦法將之擒獲。

  他從來不會讓局勢失控。

  7480咂摸一下嘴巴,由衷說道:「主人,我好想看你翻車。」

  莊理輕笑道:「翻車我不會,翻臉我會,你要試試嗎?」

  7480連忙擺手:「不不不,算了算了,我這就滾。」說完還真地栽下腦袋,打著滾溜走了。

  與此同時,為張福海錄完口供的警察把一段視頻放給一名鶴髮童顏的老人,指著其中的兩個人,語氣十分凝重:「師父,您能看出這兩個人具體什麼時候死嗎?」

  老人盯著舉起鋼管準備打砸的廖發和躲在人堆里看熱鬧的廖啟,搖頭道:「我只能看出他們滿臉死氣,卻看不出他們什麼時候死。」

  警察壓低嗓音說道:「可是有一個人卻聲稱自己能看見別人命盤。他說這兩個人三天後必死,結果三天後這兩人還真的死了。」

  「看見別人命盤?」老人目露驚駭地說道:「世界上不可能有這種人!你以為命盤是什麼?那是和星盤一樣,可以洞見未來的東西,是神力才能窺探的。你說的這個人是誰?他如果真是人類,那他就不可能看見什麼命盤!」

  警察並未回答,又拿出一個小女孩的照片,繼續詢問:「師父,你能看出她的前世嗎?」

  老人氣笑了:「看前世?你當我是神仙?」

  警察終於坐下,雙手緊握在一起,慎重說道:「可是我們發現了一個既能看命盤,又能看輪迴的人。師父,您說他到底是什麼?」

  老人閉上眼沉吟了片刻,然後一字一句緩緩說道:「派個高手去打探打探,也就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