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十五:別欺負老實人4

  「明,明白了。」出於求生的本能,吳琪琪下意識地服了軟。

  莊理滿意地頷首,繼而退開兩步,卻並未收回那股攝人的氣場。

  聽見養父從未有過的強硬發言,吳子瑞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狀似好奇地問道:「爸爸,你的底線是什麼?」

  「我的底線?」莊理思忖片刻,緩緩說道:「假如你媽媽忽然有一天跟我說你不是我親兒子,我可能會採取一切手段去報復你們。這就是我的底線。我不會原諒你媽媽,除非她死了。」

  吳琪琪的臉色驟然變白,仿佛見了鬼。

  這樣的莊理是她從未見過的。與此同時,她也漸漸意識到,丈夫人前人後可能有兩張面孔,一張老實巴交,一張偏執陰狠。

  饒是活了兩輩子的吳子瑞也差點露出驚駭的表情。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爸爸你真幽默!」

  他的閱歷遠遠少於吳琪琪,所以看人的眼光不行,否則他上輩子不會娶朱碧那樣的女人。

  在他眼裡,莊理不過是個窩囊透頂的老好人,踩了他的底線又怎樣?他能施展什麼報復?他頂多喝個爛醉如泥,然後指著天空罵幾句,清醒過後說不定還會給媽媽打電話,哭著喊著求媽媽回到他身邊。

  這樣的人,吳子瑞會怕?

  他端著水杯走出廚房,理所當然地吩咐:「我餓了,爸爸你趕緊煮飯吧。」

  「餓了自己叫外賣,我有事要忙。」莊理深深看了吳琪琪一眼,然後戴上黑框眼鏡,回到自己房間,反鎖房門。

  他走之後,吳琪琪才大鬆了一口氣,擔憂地問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要不然怎麼會突然說你不是他親兒子?」

  「不可能。」吳子瑞似想起什麼,連忙催促:「媽,你快把你的日記本取出來,我要拿去外面燒掉。」

  「為什麼要燒掉我的日記本?」吳琪琪被兒子推搡著走進臥室。

  「莊理失業了,天天一個人待在家,你就不怕他翻看你的日記啊。他要是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那棟老宅就拿不到了。」

  「莊理絕對找不到我的日記本。」吳琪琪走進浴室,打開弔頂,從通風管道里取出一本日記。

  吳子瑞看傻眼了。

  媽媽把日記本藏得這麼嚴實,難怪全家人里只有朱碧找到。那個女人小時候撿過垃圾,最愛翻這些隱秘的角落。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以後不准再寫日記了!」吳子瑞把日記本奪過來,塞進背包。

  「你又要出去呀?」吳琪琪跟著他走到玄關。

  「我燒了日記本就回來。」

  「章鵠沒法生育的事是不是真的?」吳琪琪壓低嗓音再次確認。

  「是真的。他前幾年被一個女人捅了幾刀,兩根輸/精管都斷了。我是他唯一的孩子。」說起這個,吳子瑞露出得意的神色。

  變成植物人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吳子瑞其實能聽見周圍人的說話聲,所以該知道的內/幕他全都知道。朱碧那個女人還曾當著他的面,把如何算計他的過程說了個清清楚楚,差點沒把他氣死。

  這輩子他一定要整死朱碧,繼承章家的一切。死了還能重生,可見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吳琪琪和吳子瑞最近兩天總是同進同出,忙忙碌碌,顯得很神秘。

  不用刻意去調查,莊理也能猜到,他們肯定在策劃認祖歸宗的事。

  又過幾天,報紙上忽然刊登了章鵠與高勝箐回國的消息。當年為了治傷,這母子倆做出了移民M國的決定,畢竟那邊醫療技術最發達,說不定能找到什麼辦法把斷掉的輸/精管接起來。

  只可惜錢花出去了,時間也浪費了,章鵠的傷還是沒治好。

  看見這條消息,吳琪琪一個沒忍住,竟當場笑出了聲。她知道,兒子的計劃成功了!

  莊理從房裡走出來,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連忙把手機屏幕鎖上,故作關心地問道:「老公,你去哪兒呀?」

  「我去面試。」

  莊理匆匆趕往伊蘭的辦公大樓,路上順便買了一套昂貴的西裝,又去眼鏡店取回了自己定製的金絲眼鏡和隱形眼鏡。

  半小時後,打扮一新的莊理姿態閒適地坐在三位面試官對面,一雙修長的腿慵懶地交疊著。

  他穿著一套深棕色西裝,貼身的剪裁勾勒出修長而又柔韌的身形,捲曲的頭髮十分自然隨性,搭配優雅的金絲眼鏡,看上去像一個紳士,氣質非常溫柔靜謐。

  三位面試官很少在現實中見到長相這麼出眾的人,於是一個接一個地拋出問題:

  「莊先生,我們招聘的是行政助理,但你之前是干財會的。你會不會無法快速進入工作狀態?」

  「不會,我對行政助理的相關工作也很擅長。」

  「具體擅長哪方面呢?」

  「都擅長。」

  「莊先生,您說得太籠統了,請舉個――」

  面試官的話被震動的嗡鳴聲打斷,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坐在他左右兩旁的面試官也都看見了屏幕上跳動的那個名字,然後露出同情的神色。

  閻羅王找來了,還不快接!一名女面試官用口型無聲催促。

  男面試官定了定神,然後才戰戰兢兢接通電話,未曾問好,那邊就傳來質問:「周經理,據說新來的清潔工是你親戚?你擅用職權給親戚開後門,你被解僱了!」

  「封總,哪個清潔工是我親戚?您聽誰說的?」周經理匆忙走到外面去接電話。

  封總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從來不拿炒魷魚開玩笑。

  周經理急得滿頭都是冷汗,一邊詢問情況一邊坐上了前往頂樓的電梯。他想起來了,自己還真的安排了一個親戚來公司,卻不是當清潔工,而是做文員。

  如果是那個親戚闖了禍,他絕對脫不了關係。

  焦急中,周經理完全沒發現莊理跟在自己身後踏進了電梯。

  電梯門剛打開,封冥的咆哮聲就震耳欲聾地響起:「我有沒有說過我辦公桌上的東西不允許任何人亂動?有沒有?你為什麼要把我的文件當成垃圾扔掉?你他媽腦子進水了嗎?文件是能隨便亂扔的嗎?」

  一道抽抽噎噎的女聲委屈至極地說道:「可是那份文件揉得亂七八糟,看上去真的很像垃圾。我沒扔,我只是不知道把它放到哪兒去了。我看見你的桌子很亂,就想幫你整理乾淨,我不是故意的。」

  「那我還得謝謝你咯?你他媽不識字嗎?是不是垃圾你不會看一看嗎?別跟我說誰誰誰是你親戚,今天老子不僅要你滾蛋,連你親戚也一塊兒滾!媽的!老子已經很久沒見過像你這樣的蠢貨了!」

  總裁的咆哮聲夾雜著滔天怒火,讓匆匆趕來的周經理完全不敢靠近。

  他聽出來了,辦公室里哭得很慘的那個女人正是他老婆的堂妹。

  「孫特助,發生什麼事了?」周經理膽戰心驚地問道。

  「闖大禍了!」孫特助急忙拉住他,快速說道:「你那個妹妹太急於表現,我們跟她說過好幾次,讓她不要隨便亂碰封總的東西,但她進去送文件的時候看見封總不在,就把他桌上的文件都整理了,還把法國那邊的原材料供應商發來的產品資料給扔了。

  「那份資料小李翻譯了很久才做出來,數據和信息都很複雜,她這一扔,小李等於白幹了。問題是,法國那邊的原材料供應商再過半小時就要跟封總開視頻會議,沒了這份產品資料,我們談判都不知道該怎麼談。」

  周經理扶住自己額頭,虛弱地問道:「再翻譯一份還來得及嗎?小李做過一遍,應該還記得吧?」

  「這次的原材料多達幾百種,價格、品質、產地,都不一樣,誰記得住!小李翻譯得腦袋都快炸了,今天早上把文件交上去之後就請了假,說是撐不住了。我們給他打電話,他關機了,估計這會兒正在睡覺。他昨天晚上加班到凌晨三四點才把資料弄好。你妹妹真是害死人呀!」

  孫特助搖搖頭,露出不滿的神色。

  周經理羞愧得無地自容,卻更加不敢進辦公室。

  就在這時,站在他身後的莊理不疾不徐地說道:「好巧,我懂法文,這件事我應該能解決。」

  周經理回過頭,驚訝萬分地看著他:「你怎麼跟上來了?」

  孫特助以為他是新來的助理,搖頭道:「來不及了,幾十頁的產品資料,你能在半小時內翻譯出來嗎?」

  「我可以,請把原文件讓我看看。」莊理伸出手,語氣平靜淡然。

  孫特助見他如此從容不迫,竟下意識地從抽屜里拿出了那份原文件。

  密密麻麻的法文和數字叫人看了頭疼。這份文件不僅需要翻譯,還需要核算、分析,並羅列出最為重要的幾個品類的浮動價格,為總裁的談判提供數據基礎。

  它的工作量非常巨大。

  會法文的翻譯公司里還有幾個,但是會數據分析的卻只有小李一個,他如今還請假了。

  「你是新來的吧?如果能力不足的話,我建議你不要隨便出這個頭。」孫特助好心提醒一句。

  「沒辦法,周經理把我招進來就是解決類似麻煩的。這是我的分內事。」莊理一邊翻看文件一邊走向總裁辦公室,順手端走了一名女助理剛泡好的咖啡。

  周經理膽戰心驚地跟在他身後,沒有揭穿他只是個應聘者。

  有人願意出來扛事已經很好了,周經理感謝還來不及。

  辦公室里的咆哮聲震耳欲聾,間或夾雜著女人的哭泣,弄得整層樓都很壓抑。看來封冥這一世也是個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