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七:科學神棍VS錦鯉運小仙女15

  莊理帶著莊九歌離開金滿樓,走到街邊繼續守著自己的算命攤子。

  喜歡看熱鬧的人群直至此時還沒散去。

  金滿樓是齊王的產業,這些人不敢擅闖,便蹲守在外面眼巴巴地看著,好不容易等來莊理就立刻扯著嗓子詢問:「先生,纏著周小姐的那些惡鬼被你抓住了嗎?」

  這可是霸州城最有名的一樁鬧鬼事件,大家自然都想知道結果。

  「一群魑魅魍魎而已,為何抓不住?」莊理輕描淡寫地反問。

  站在他身後的莊九歌驕傲地挺了挺胸膛,大聲說道:「我哥厲害著呢,一出馬就把鬼怪全給滅了!」

  其實他已經知道,周小姐不是中邪,而是被人侮辱以至於受不了刺激迷了心智。但這種事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太過悲慘,所以還是推到鬼怪頭上去吧。

  這樣想著,莊九歌垂下眼瞼,悄然斂去目中的憤怒與悲憫。他也是才知道,原來人心和人言竟比鬼怪更可怕。

  莊理安撫性地拍拍他手背,叮囑道:「別胡思亂想,好好讀你的書。如果你想改變這個世界,首先你必須讓自己站在高處。」

  「哥哥我明白了,以後我會更加勤奮的。」莊九歌拿起書本專心致志地翻看,周圍的嘈雜竟一絲一毫都影響不了他。

  齊王走到窗邊默默看著兩人,沉吟道:「他們兄弟二人都很不凡。」

  幾名侍衛連聲稱是,臉上還帶出了幾分敬畏。

  雖說周小姐不是中邪,莊理也未曾抓到真正的鬼,但他操控睡眠、封印記憶的手段卻比抓鬼更令人震撼。

  青天觀的玄真子法師有沒有這等道行?怕是沒有吧!否則王爺這邊早就收到消息,外界也都傳得神乎其神了。

  而且玄真子法師怎會教導出靈溪道長那樣的敗類?他本人會不會也是一隻披著人皮的惡鬼?

  幾名侍衛不由自主地產生了這樣的聯想。

  而齊王已冷冰冰地開口:「青天觀那邊,本王不去了。」

  幾名侍衛連忙應諾,竟是絲毫不曾規勸。

  與此同時,脾胃虛弱的周小姐只用了一碗粥便離開了金滿樓。不知道為什麼,她很想回家睡一覺。

  周夫人攙扶著女兒,柔聲細語地述說著這幾年家中的變化,原以為女兒會因為李家的退婚而感到傷心難過,卻沒料她只是恍惚一瞬,緊接著搖頭說這樣也好,便很快放下了。

  醒來之後的她果真像莊先生指引的那般,勇敢而又堅強地面對生活的種種不如意,看似沒變,卻比三年前成熟很多。那些傷痕終究還是淬鍊了她的靈魂。

  周夫人的眼眶又紅了,臉上卻展露出安心的笑容。

  母女倆言笑晏晏地走下樓梯,向親自送出門的掌柜欠身還禮,蓮步輕抬跨出門檻,自然而然地撫了撫裙擺,每一個舉動都帶著刻入骨子裡的嫻靜和優雅。

  周老爺跟在兩人身後,興致勃勃地說要帶她們去寶玉齋買首飾。

  周小姐笑著說「謝謝爹爹」,眼眸是清澈的,表情是歡快的,全然沒有之前的癲狂。

  留在原地等著看熱鬧的人一個個睜大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直至周家人乘坐馬車駛離了這條街才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嘆:「天吶!周小姐身上的邪祟竟然真的被驅逐了!」

  「進去的時候是個瘋子,出來的時候卻變成了大家閨秀,若非親眼所見,我簡直不敢相信!」

  「莊先生好生厲害!」

  「服了服了!這回我是真的服了!莊先生的道行竟然比靈溪道長還高!」

  「都說大隱隱於市,真正的高人果然都在市井!」

  眾人感嘆過後便爭先恐後地圍住莊理的算命攤子,求他指點幾句。

  莊理全都拒絕了,閉目說道:「我只為有緣人或陷於水火的人算命,你們都散了吧。」

  有人乖乖散去,也有人好奇詢問:「莊先生,靈溪道長都解決不了的邪祟被你輕而易舉給除掉了,你的道行應該在靈溪道長之上。那你和玄真子法師比起來又如何呢?你倆孰強孰弱?」

  這個問題簡直是把莊理架在火上烤。誰不知道玄真子法師是晉國最厲害的道長?莊理一個毛頭小子怎敢與他相比?

  當眾人以為莊理一定會貶低自己並順勢捧高玄真子法師時,他卻睜開眼,輕蔑地笑了笑:「靈溪道長不過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而已,怎配與我相提並論?能教出那樣的徒弟,玄真子必然也是個浪得虛名之輩。」

  嚯!莊先生好大的口氣!

  眾人聽愣了一瞬,繼而發出不滿的喧譁。

  「你可知道皇上登基的吉日就是玄真子法師算出來的?」有人高聲質問。

  還有人責備道:「你的確有幾分本事,卻也太狂妄了一些。你未曾見過玄真子法師,憑什麼說他浪得虛名?」

  「無需見他我也知道,他必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莊理重新閉上雙眼,不再理會周圍的人。

  宗教團體是捆綁最為嚴重的一種社會組織,具有極高的思想同化性,如果該團體中的一個人思想出了問題,其他人也會很快被感染。所以宗教人士的犯罪行為往往是群體性的。

  米國賓夕法尼亞州的300名羅馬天主教牧師涉嫌性侵超過1000個兒童,這就是宗教群體犯罪的典型案例。

  而這種案例正是基於群體心理效應的影響,恰如一個口袋裡出現一顆壞果,其餘的果實也會很快爛掉。

  所以莊理不相信玄真子是無辜的,甚至於整個青天觀都很有問題。

  靈溪道長的手法既嫻熟又大膽,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就敢在督尉府中殘害督尉之女,可見他對權貴毫無畏懼之心。

  他的這份底氣是從哪兒來的呢?他一個小道士,誰給他的膽量?

  莊理暗自搖頭,對那位傳說中的玄真子法師已產生了深刻的懷疑。沒有他的縱容,靈溪道長不會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思忖間,圍觀的人群竟爆發出一陣驚呼:「玄真子法師來了!」

  「他已經很久沒下山了吧?這次是為了什麼?」

  「他剛才就站在街角,把莊先生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陪在他身邊的人似乎是秦太守!」

  「完了,莊先生闖禍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玄真子法師肯定會來砸莊先生的招牌!」

  「你們說他們二人到底誰更厲害?」

  「廢話,當然是玄真子法師更厲害。玄真子法師揚名四海的時候,這位莊先生還沒出生呢!」

  眾人連忙讓開一條道,好叫玄真子法師和秦太守暢通無阻地走到莊理的算命攤前。

  站在茶樓上凝望這邊的齊王立刻站起來,匆匆走下樓。玄真子有秦太守撐腰,他是不是也得給小先生站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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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理睜開眼,看向前方,只見一名鶴髮童顏的老道士正不疾不徐地走過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目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身旁還伴著一名身穿華服的中年男人。

  「先前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所以我來與你論道。」玄真子法師笑意融融地開口。

  站在他身旁的中年男人便是秦太守,此刻正目光銳利地盯著莊理,臉上顯現出極為不悅的神色。

  聽說齊王來了霸州,而且生了重病,他立刻就聯想到了剛煉出仙丹的玄真子法師,於是連夜上山請人。

  一路上他把玄真子法師當成祖宗一般伺候,哪料入了城,卻有人當著他的面把玄真子法師往泥里踩,這叫他怎麼忍?

  秦太守上上下下打量莊理,心中醞釀著怒氣,目光觸及對方腰間的玉佩卻陡然僵住。那是,那是齊王的令牌!

  不等秦太守深想,莊理已指著對面的椅子說道:「你請坐。論道就算了,我們來比比算卦吧。」

  玄真子法師絲毫不懼,迤迤然坐下,淡笑詢問:「你想算什麼?」

  「我算你的命,你算我的命,如何?」莊理勾起唇角。

  「可以。」玄真子法師深深看了莊理一眼。

  莊理拿出一堆銅錢,隨意拋到桌上,對玄真子說道:「煩請你數一數這是幾個銅錢,不數清楚,卦象恐會不准。」

  玄真子法師大略一數,言道:「九個。」

  「錯了,你再數。」莊理露出譏諷的笑容。

  玄真子法師垂下頭,認真數了一遍,篤定道:「的確是九個。」

  「錯了,你一個一個數。」莊理看向四周的人群,勒令道:「你們都安靜,不要擾亂法師的思緒。」

  原本高聲說「就是九個沒數錯」的人群立刻閉緊嘴巴。

  他們不想閉嘴也不行啊,昨日那位貴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還帶著幾名凶神惡煞的侍衛,侍衛一個個抽出佩刀,臉上寫著「保持安靜」四個字。

  周圍的人被刀鋒的寒光嚇得瑟瑟發抖、噤若寒蟬,更令他們不敢造次的是秦太守的反應。這位霸州土皇帝竟快速跑到男人身邊,誠惶誠恐地彎腰行禮。

  連太守都得躬身相迎,男人的地位可想而知。

  喧鬧的街頭一瞬間陷入了寂靜。

  玄真子法師為了證明自己沒數錯,用指頭一個一個點著銅錢:「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莊理在他數完的一瞬間立刻下達指令:「錯了,你再倒著數一遍。」

  玄真子法師下意識地倒數:「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不知不覺中,他的腦子已經亂了,意識被這種反覆數數的行為壓縮到一個極小的活動範圍,判斷力也逐漸模糊。他只能盯著桌上的銅錢,機械性地點算,而這種狀態已然是輕度催眠狀態。

  當他順應莊理的要求開始倒數時,輕度催眠狀態又不知不覺變成了中度催眠狀態。

  到了這個時候,莊理只需引導幾句,玄真子就能產生幻覺。

  於是莊理拿起一枚銅錢,沉聲說道:「盯著這枚銅錢,不要眨眼。慢慢的,這枚銅錢的錢眼會變成一個黑色的漩渦,你看見了嗎?」

  玄真子愣愣地點頭,「我看見了。」

  莊理徐徐說道:「這個漩渦是通往地府的大門。你的靈魂無法抗拒地府地召喚,從身體裡飄出來,順著漩渦不停打轉。你轉吶,轉吶,轉吶,一直在轉,久久無法停歇。」

  伴隨著他的訴說,玄真子的腦袋也開始一圈一圈打轉,本就迷糊的表情徹底變成了麻木。他已經進入了深度催眠狀態。

  莊理嗓音低沉地說道:「你的靈魂旋轉了很久,終於被吸入漩渦,入了地府。你落在一座巍峨陰森的大殿內,樑上的匾額寫著『閻羅殿』三個字,你看見了嗎?」

  玄真子抬起頭,看向虛空,像木偶一般僵硬地點頭:「看見了。」

  他的表情、動作、話語都順應著莊理的描述,仿佛靈魂真的被錢眼吸入地府,抵達了閻羅殿。

  這奇而又奇,玄之又玄的場景嚇呆了所有人。

  本就安靜的街頭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看向莊理的目光都變了。

  擁有如此手段的人,還能被稱之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