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橙半閉著眼眸,感受到溫柔的呼吸拂過鼻尖。

  耳邊傳來煙花爆炸的聲音和朋友們的嬉鬧聲，牆角的薔薇花釋放著香氣，靜靜地流淌在夜色中。

  考慮到周圍很多人,陸瀟只輕輕地吻了一下，便放開了他。

  剛一鬆手，周敏豪就咋咋呼呼地湊過來拽陸瀟：「快看快看,那是個降落傘嗎？這個策劃煙花秀的人也太好玩了。」

  「是的吧。」陸瀟被他拉過去,敷衍了兩聲。

  葉橙也轉開視線，無意識地把眼鏡腿放在嘴邊輕咬。

  「對煙花許願真的有用嗎？」周敏豪發問道。

  陸瀟看了眼葉橙，兩人目光相撞，顯然都明白對方在回味剛才的親吻。

  陸瀟勾起唇角,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傻逼才信。」

  旁邊的蔣進有被內涵到,不滿地嚷嚷：「瀟哥,你別拐著彎罵人啊。」

  「我罵誰了？」陸瀟一挑眉,一副「你又沒把柄」的模樣。

  江怡蓉看見男朋友被欺負,若有所指地笑道：「橙哥怎麼突然安靜了？」

  聞言，周敏豪看了過去，擔憂地問：「怎麼了,橙哥不高興了嗎？」

  「他不好意思。」陸瀟靠在椅背上，隨口道。

  江怡蓉和蔣進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只有周敏豪還在傻兮兮地糾結：「為什麼不好意思啊？發生什麼事了？」

  看完煙花之後,眾人又圍在一起聊天。

  從高中生涯聊到大學規劃,從做過的中二勾當聊到學校里的各種陳年八卦。

  大部分人選擇留在南都，作為高考大省，南都的高校也非常多。在座只有葉橙、陸瀟、蔣進和於坤要去A省,江怡蓉要出國讀設計,其他人都想考南都本地的學校。

  蔣進說：「我來爆個料吧,在知道瀟哥要考理工大之後，我們年級好多女生跑來跟他告白，給我塞了幾十封情書，說捨不得他……」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陸瀟提拳揍了幾下，「你放屁！」

  蔣進邊躲避邊對著葉橙道：「是真的，還有個女生都哭了。」

  眾人都哈哈大笑，葉橙也笑了。

  「我覺得不誇張，瀟哥的異性緣向來是top。」

  「媽的，好羨慕，我也想有幾十個女生捨不得我。」

  陸瀟一臉牙疼地看著葉橙，絲毫嘚瑟不起來。

  葉橙對他做了個口型，「等會兒跟你算帳」。

  「你怎麼不開心啊，以前不是老喜歡炫耀這些了。」周敏豪搭著陸瀟的肩膀調侃，卻被他一把掀開了。

  「炫耀你媽啊，我什麼時候炫耀過了？」

  一伙人在院子吵吵鬧鬧到兩點，直到房主打電話過來說有人投訴了，這才熄火回房間睡覺。

  別墅里有三間大床房，還有四、五人的大通鋪。

  周敏豪睡不著，拎著酒去找陸瀟打牌，結果被他揪住衣領扔了出來。

  並得到一句，「兩點了還打牌，單身一輩子吧你。」

  周敏豪呆愣地站在走廊上，想了十分鐘也沒明白，兩點鐘打牌和單不單身有什麼關係。

  他們以前不是還打通宵的嗎？！

  他在轟趴群里吐槽了幾句，順便詢問有沒有人喝酒打牌。

  然而沒人理他，過了五分鐘，一個叫「譚萌萌」的回覆他：【兩點還找瀟哥打牌，你不是活該被扔出來麼。】

  周敏豪：【？】

  陸瀟關上門之後，反身撲到床上。

  葉橙正拿著他的手機看屏幕，他毫不猶豫地把手機抽出來扔了，砸在地板上咣當一聲。

  「玩什麼手機，跟我待在一起還玩手機？」他把人壓制住。

  葉橙笑著閃躲：「是你自己讓我查手機的，你說沒加過那些女生。」

  「我讓你查你就查，這麼不相信我？」陸瀟開始反挑刺，伸手去掀他的衣擺，「別動，看看腹肌。」

  「操，是個人話題跳的都沒你快。」葉橙忍不住罵道。

  他努力壓著衣擺，手指卻還是被強行一根根掰開了。

  「嘖，不是說你有六塊的嗎，我來數數呢。」陸瀟的指腹從下往上划過去，激得他一哆嗦。

  葉橙感到一陣羞恥，漲紅著臉掙扎：「你瘋了嗎？隔壁住著五個人！」

  可惜他完全掙不開，常年在室內學習的劣勢此時顯露的一覽無餘。區區好學生壓根不是小霸王的對手，被他禁錮得死死的。

  「你也知道隔壁住著五個人，所以乖一點，別叫出聲來。」陸瀟的眼神暗了暗，右手再次往上移動了幾公分。同時，在他耳垂上不輕不重地、帶著懲罰和威脅地咬了一口。

  葉橙咬住嘴唇，忍無可忍地說：「你他媽是狗吧。」

  「你說是就是咯，要我給你汪兩聲嗎？」陸瀟已經全然不要臉了。

  唇齒再度用力，這下葉橙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夜陸瀟那叫一個沒完沒了。

  看完他的腹肌後，堅持要他摸一摸自己的腹肌，然後又要脫褲子比一比，好像把這裡當自己家似的。

  幸而他也知道這不是自己家，最後還是收斂了一些，直到快五點鐘，才手腳並用地纏住葉橙睡了過去。

  本來大家約了早上九點去湖邊釣魚釣蝦，到了九點，沒有一個人能爬的起來。十一點過後，才陸陸續續起床。

  準確來說，葉橙不是自然醒，而是被熱醒的。

  二十七歲的陸總也喜歡抱著他睡覺，多數情況下是從背後抱著他，或者讓他枕在自己的臂彎里。

  而十八歲的陸瀟，不僅雙臂把他牢牢地摟在懷裡，腿還要架在他腿上。從頭貼到腳，沒有一點縫隙。

  當葉橙醒來想把他挪開的時候，還被用力拉了回去。

  晨起的男人最是不能惹，他向下看了看，果然……

  起床後，一群人點了外賣，穿著睡衣蓬頭垢面地坐在餐廳吃飯。

  譚萌萌在桌子底下給小姐妹發消息：【對，我們起來了，天啊，我真的不敢相信有人剛起床會這麼帥！一哥的頭髮亂糟糟但是帥斃了好嗎！！】

  【他們現在在說下午去釣魚的事，釣完魚我們就回市區。】

  【啊啊啊啊，那個二愣子籃球隊的說橙哥脖子上紅了一塊，我竟然沒發現！！】

  【哈哈哈，當然不會承認啦，他說昨天晚上有蚊子，笑死我了。】

  蔣進嚼著漢堡，問陸瀟：「瀟哥，過幾天我和蓉蓉打算去旅遊，一起去嗎？」

  去旅遊意味著可以一間房，陸瀟期待地轉向葉橙：「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四人討論了起來，計劃在暑假把大半個祖國都走一遍。

  由於他們太過旁若無人，周敏豪委屈又不解地問：「你們怎麼都不問問我！我暑假也沒事幹，想和你們一塊兒出去玩。」

  譚萌萌沒忍住，順嘴道：「你確定你要和他們一起？」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周敏豪轉過頭，上下打量這個一臉單純的小姑娘。

  他好像和她不熟吧，為什麼這個女生老是針對他？！

  譚萌萌咳了咳，拿起雞肉卷啃了起來，「……沒問題，你開心就好。」

  從別墅回去後，陸瀟果然組織了旅遊局。

  周敏豪心有不甘，毅然決然地跟著四人去了。

  三天過去了，他開始意識到當時譚萌萌不是在諷刺他。

  五天過去了，他開始想回家。

  十天過去了，他覺得那個女生是為了他好，媽的好後悔沒有聽她的勸告！

  和情侶出去玩最煩的是什麼？

  是永遠得一個人睡，是他們四個打麻將你只能在旁邊當氣氛組，是相約麗江的酒吧泡妞卻只有你一人當了真，是走到哪裡都要幫他們拍照拍視頻，是每買一件雙人紀念品都會覺得自己非常多餘。

  雖然周敏豪不知道陸瀟和葉橙的關係，但他能清楚地察覺自己已經不是和陸瀟玩的最好的人了。

  那個學神，搶走了他的兄弟。

  上一個有這麼弱智想法的人，還是蔣進。

  他們旅遊了一圈，都曬黑了不少。

  只有葉橙是能看的，因為他不經曬的原因，每天出門都要被陸瀟按著塗滿防曬。

  臨近查分數的前一天，他們才返回南都。

  孟黎親自開車去機場接他們，笑著調侃道：「你們是知道明天查分數，故意趕著今天才回來呢吧？」

  葉橙坐在副駕，好笑地回頭看了看陸瀟，「是他要今天回來的。」

  從前幾天開始，陸瀟逐漸進入了緊張的情緒，幹什麼都要問一下今天幾號了。

  其實這種心理很好理解，以前他不怎麼努力的時候，總覺得無所謂、不要緊，所以從來沒在乎過成績如何，就算是考倒數都不帶怕的。

  可高考這一年來，是他最認真讀書的一年。

  大家都說陸瀟碰上葉橙這麼個比老師還耐心的同桌，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但只有葉橙知道，為了多考幾分，他私底下付出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那個曾經整天上課睡覺，不寫作業，和老師對著幹的男孩，那一年來每次都凌晨給他發不會的題目，防止第二天忘記問他。

  葉橙記不清自己收到過多少條一、兩點的消息了。

  【這題也不會，老婆qaq】

  【好睏啊老婆，可是還有兩頁沒寫完。】

  【學累了，想親親你。】

  【明天早上吃什麼，我給你帶，大半夜的突然想吃早飯了。】

  【老婆，這首歌好好聽，適合寫作文的時候聽。】

  【今天的物理題好難，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學理科的料了，媽的。】

  【……完犢子，錯了五題，太廢物了。】

  【真他媽煩，學不下去了，但是我好想和你一起去A省。】

  陸瀟想報的理工大在A大隔壁，僅一條街之隔。

  那些消息大部分葉橙都沒能及時回復，因為那個點他基本都睡著了，只有第二天早上才會看見。

  每天睜眼看見這些，他都能切身體會到陸瀟的期待、不安和焦慮。過去的陸瀟狂妄不可一世，完全不會在意這種在他看來婆婆媽媽的問題，但後來他的言語裡，每一句都透露著我想和你在一起。

  長此以往的累積，讓高考這件事成為了一個衡量他努力成果的標誌。除了葉橙之外，他的學習也有了別的意義。

  沒有人不想看見自己的付出得到回報。

  也沒有人不熱愛最終看見成功的那一刻。

  回到家之後，陸瀟又懷揣緊張熬了一天。

  第二天，葉橙和高秋蘭一起到他家裡來查成績。

  孟黎在樓下招呼高秋蘭，兩人坐在電腦面前，手速飛快地刷新網頁。

  查分數的網站崩了好幾個小時，終於刷了出來。

  葉橙先查的自己的分數，因為陸瀟堅決不肯先查。

  在成績出來的那一刻，陸瀟在他身後喊了一聲，捂住眼睛。

  葉橙也感到手心冒汗，一點一點滑下去，露出了他的總分：431分，等級是雙A。

  「我操，穩了！」陸瀟從指縫裡看見分數，從後面激動地用力抱住他。

  「嗯！」葉橙雖然早就意料到了，但也和他一樣激動。

  他短暫地高興了幾秒，馬上返回頁面輸陸瀟的准考證號。

  陸瀟一見這架勢，立即轉過身說：「你……你先別告訴我，讓我冷靜一下。」

  葉橙盯著網頁刷新，直到看見分數，表情才算出現了一絲鬆動。

  陸瀟的心臟咚咚狂跳，背對他道：「你捂住分數，我要轉過來了。」

  葉橙依言用手捂住總分，陸瀟轉回來搭住他的肩膀，手指微微顫抖。

  「準備好了沒有？」葉橙看了他一眼道。

  他緊緊地看著屏幕，屏住呼吸，點了點頭。

  來吧，是生是死就在這一刻了。

  大不了復讀一年，他說什麼也不想和葉橙分開。

  葉橙的手往後移了一寸，露出第一個數字，是3。

  陸瀟憋不住地吐出一口氣，幸好不是2，成功一半了！

  他的心跳的更快，砰砰砰，砰砰砰，快要從嘴裡蹦出來一樣。

  去年的一本線是335分，今年最多不會超過340分。

  他不由自主地捏緊了葉橙的肩膀，一定要是4，一定要是4，最好是5！那樣他就可以在理工大選一個最爛的專業讀了。

  葉橙被他捏的有點疼，他突然笑了出來，出聲打破了緊張的氛圍。

  他說：「陸瀟，你可能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考的這麼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