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一副不會善罷甘休的架勢,抱著手臂在椅子上坐下。
陸瀟正準備坐在她對面，卻聽她冷聲道：「站著。」
他剛剛沾到凳子，只得又起來站好。
「說吧,你們倆什麼時候開始的。」孟黎問道。
陸瀟面不改色地裝傻，「啊？什麼開始？」
孟黎看著他再次問道：「你和葉橙，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陸瀟面露震驚：「你在說什麼啊，媽,他是我兄弟，你可別亂說。」
孟黎嘲諷道：「你連撒謊都跟你爸一模一樣，先是裝傻充愣,然後反咬一口。得了吧，你要是真的不喜歡他，現在早就摔門出去了,而不是站在這裡給我演戲。」
陸瀟：「……」
他此刻才真正緊張起來,逐漸攥緊了手裡的《五三》。
孟黎知道事小,萬一她要找葉橙就麻煩了。
在他正式向家裡出櫃之前,他不希望任何人去騷擾葉橙，尤其不願看到孟黎和高秋蘭從中阻撓。葉橙很在意她們，難免會被她們的想法影響。
那一刻，陸瀟連孟黎開價的模樣都想好了。
「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兒子。」
葉橙會有什麼反應呢？
「不,阿姨，我和他是真愛」,必不可能，這也太土了。
他八成會說：「不，阿姨，我要兩千萬。」然後轉頭拿來和自己平攤,說不定還會因為五五開還是四六開和他打一架。
陸瀟險些被這個想法逗笑了，接著意識到現在身處危機之中，趕緊忍住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媽，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不關他的事。」
「哦？你哪兒做錯了？」孟黎一臉怪異地看著他。
陸瀟說：「是我追的他，對，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喜歡的人』。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話……我就和他分開，保證在考上大學之前不會分心談戀愛。」
糊弄孟黎和糊弄華旺春一樣，只要不在她面前太囂張，她一般是不會太插手陸瀟的私事的。以前他一天到晚和一幫人鬼混，那時候她也只是偶爾提醒兩句。
陸瀟如意算盤打的很好，他只想暫且把這件事壓下去，至少在高考之前，都不要有人去煩葉橙。
他的男朋友是要考A大的，任何事情都不應該分散他的精力。
孟黎被他氣到了，難以置信地說：「你是這麼打算的？我就問了幾句，你就要和他分手？」
陸瀟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道：「也不算……分手吧，只是暫時分開。」
孟黎刷地站起來，走過去抬起手就往他身上招呼，陸瀟趕緊伸手去擋。
她氣得胸口上下起伏，邊揍他邊罵道：「你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沒有責任心了？難不成這點也隨你爸？小橙起早貪黑地給你補課，一年之內把你那破銅爛鐵的成績提到這麼好，你居然因為別人一句話要和他分開？！要不是他的話，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里混日子呢！」
陸瀟人都傻了，甚至忘了反抗。
孟黎震怒地瞪著他說：「出去別說你是我兒子，太丟人了！」
她仍然不解氣，拉扯著陸瀟走到門口道：「你跟我過來，去給小橙道歉！」
陸瀟被她整的很懵，一路被拽著踉蹌走到了葉橙門口。
咚咚咚——
孟黎敲了敲房門，嫌棄且憤怒地瞥了一眼陸瀟。
不一會兒，葉橙便拉開了房門。
他以為是陸瀟過來問題目，隨口道：「你可別又……」
話說到一半，看見了怒氣沖沖的孟黎，和滿臉茫然的陸瀟。
他愣了愣，下意識道：「阿姨，有什麼事嗎？」
孟黎勉強對他笑了一下，搡了一把陸瀟，溫和道：「小橙，還沒睡吶，他有些話要跟你說。」
葉橙看見他手上的《五三》，打掩護說：「我知道，他是來問題目的。」
「不不，他犯了錯，是來和你道歉。」孟黎嚴肅道，「陸瀟，你自己跟他解釋吧。」
陸瀟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孟黎握住葉橙的手，說：「小橙，該狠心的時候絕不要心軟，這是我唯一給你的建議。」
葉橙很是迷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孟黎又看著陸瀟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怎麼回事？」葉橙把他讓進房間，問道。
陸瀟目光閃爍，告訴他：「我媽知道我們的事了。」
葉橙微微睜大了眼睛，上一世他連孟黎的面都沒見過幾次，因此並不了解她對兩人的感情是持什麼樣的態度。難怪她剛才表情那麼難看，原來是發現了。
陸瀟見他眉頭緊皺，忙道：「別擔心，她看起來……好像，似乎，不是很反對。」
「真的？」葉橙狐疑道，「那她說的道歉是什麼意思，你還犯其他錯了？」
陸瀟欲言又止，「……很難解釋，我們來做題吧，春宵……不是，夜晚很短，抓緊時間。」
葉橙將信將疑，被他拉到書桌前開始看題目。
陸瀟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則站在他身後，翻到一頁指著錯題道：「這道題我不太會。」
葉橙暫時把疑問拋到腦後，畢竟馬上就要迎來二模了，可以說連陸瀟本人都沒有葉橙更在意他的學習。每當他有哪道題不會，葉橙都會把這個系列的題目全部整理出來讓他連刷幾十道。
這也是陸瀟又愛他又怕他的地方。
老師講題目只是單純的講題目，而葉橙會冷淡地挑著眼尾看著他，極具壓迫性地說一句：「你是不是這個知識點壓根沒掌握好？把公式和定理背一遍給我聽，不准看，現在就背。」
每當這時，陸瀟的汗流的堪比他打了一整場籃球。
葉橙專注地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講解一邊把知識點列出來，絲毫沒有注意身後的人越靠越近。陸瀟的胸口慢慢貼住他，雙臂呈占有的姿勢將他全在桌前。
終於，葉橙發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斜了這人一眼，提問道：「下一步該怎麼寫？」
陸瀟早已經把這道題記得滾瓜爛熟，笑著湊到他脖子處吹了一口氣，說：「建立直角坐標系，代入之後求距離。我說的對不對，班長？」
陸瀟有那麼點角色扮演癖，喜歡在特定的場合叫他特定的稱呼。
比如問題目的時候一定會叫「班長」，煽情的時候一般叫「阿橙」，撒嬌求他的時候十有八九會叫「橙哥」，狀態比較興奮的時候會喊他「橙橙」、「老婆」或者「寶貝」。
葉橙丟下筆，眯了眯眼睛道：「說的不錯，你是會了裝不會吧。」
陸瀟已經把人鉗制住，索性沒臉沒皮地大方承認：「是啊，我都會。會就不能問了嗎，誰規定的？」
他說著說著，嘴唇就貼了上去，右手蠻橫地捏住葉橙的下巴，讓他被迫抬起頭和自己接吻。
雖然陸瀟平時很讓著他，但一到親近的時刻，動作就會漸漸變得愈發強勢。他喜歡掐著葉橙的下頜，扣住他的手腕，或是把他按在牆上、靠椅上。總而言之，就是要牢牢地禁錮住他，不讓他動彈一分一毫。
有幾次葉橙想反手抱住他，卻一把被他拉下來鎖住手。
他打心裡覺得陸瀟就他媽是個矛盾體，一方面老是鼓勵他主動，一方面又不講理地壓制他的主動，就尼瑪離譜。
陸瀟細細地親吻他，捏著他下巴的手慢慢下滑，從纖細好看的脖頸，滑到了凸出的鎖骨上。指尖溫熱，帶著一絲絲電流，沿著鎖骨的線條摸向肩膀。
葉橙左側鎖骨上有一顆小痣，平常被領口遮住，陸瀟在偶然看見這顆痣之後，每次都要把他的衣領拉到下面，盯著那顆痣搓揉很久。
尤其這幾次，他的舉動越來越過分。
濕漉漉的嘴唇一路往下，最後碰了碰那顆痣，葉橙痒痒得縮了縮脖子。
陸瀟熾熱的呼吸噴灑在奶白的皮膚上，聲音帶著幾分低啞和魅惑，「我能口及個草莓嗎？」他期待地問道，「這個位置，別人看不見。」
「不能……嘶，疼！」葉橙剛拒絕，就被叼住了鎖骨下方的小塊皮肉。
他推了推陸瀟的肩膀，沒推開。
「你他媽，別咬……」他混亂地說道。
推拒的動作最是能激發人的占有欲，陸瀟瞬間渾身燥熱起來，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把他逼迫得更緊。
葉橙漲紅著臉躲避，腦海里卻想起孟黎的話。
——他還是很好奇，陸瀟到底犯了什麼別的錯，需要向他道歉。
若干年後，葉橙擁有一個屢試不爽的技能，那就是在床上問他一個問題。往往這時的陸瀟腦子都被某種欲望吞噬了，一問一個準。
他的手爬上陸瀟的耳垂，輕輕地問道：「你和阿姨來之前說什麼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陸瀟的耳垂很是敏感，他含含糊糊地回答：「我媽說她知道我們的事了，我和她說可以跟你分開一段時間。」
葉橙的手停了下來，冷笑道：「真有你的啊，陸瀟。所以這就是你顧左右而言他，死活不肯告訴我的原因？」
陸瀟猛然清醒，抬起頭看向他。
葉橙涼涼地注視著他：「誰給你的膽子，還敢咬我。」
陸瀟慌了，連忙道，「不是這樣的，我那只是緩兵之計……」
他被葉橙推到門外，房門砰地一聲甩在他眼前。
葉橙鬆了口氣，總算把這煩人的傢伙打發走了，否則不知道明天他的脖子會變成什麼樣。他擔憂地對著鏡子看了看，不禁又想罵人。
這邊門前一秒甩上，後一秒孟黎的房門就打開了。
她站在幾米開外的房門口，幸災樂禍地看了陸瀟一眼，然後關門進去了。
陸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