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鄒旭華去處理他的事情了，蘇言則是和吳嫣一同前往雷威擺攤的位置。
這個時候，商家正在出攤。
吳嫣指著一個方向道：「你看，在哪呢。」
蘇言搖下車窗看過去。
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在往周邊擺放著簡陋的桌椅。
若不是吳嫣指出來，他都無法將眼前這個人和資料上雷威的照片對應上。
光是從雷威擺放桌椅的動作，都能感覺出他身上有一種有氣無力的頹廢感。
「蘇言，你準備怎麼做？」吳嫣忍不住問道。
「我想知道，他對音樂還有多少熱情，如果他還有熱情，那我可以幫他一把。」
蘇言解開安全帶，戴好眼鏡和口罩下了車，吳嫣也緊跟著他。
雷威這個時候已經把桌椅擺好了。
蘇言走了過去看了看他的攤子，有烤串，有串串香。
「你好，有什麼想吃的？」
雷威走了過來，面無表情的朝著蘇言點點頭。
蘇言直接道：「兩份串串香，麻辣的。」
「好的。」
雷威直接從鍋里裝了兩份，遞了過去。
蘇言找了個偏遠的位置坐著，給吳嫣一份。
「你今天能吃辣吧。」
吳嫣接過來，挑眉看他：「能，你怎麼知道？」
「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去洗手間。」蘇言拿出一串嚼了起來，「味道還行。」
吳嫣失笑：「你一會兒到底要做什麼啊？我真的挺好奇。」
「等人再多一點。」蘇言埋頭吃著，一點也不著急。
吳嫣則是有些吃不下，又怕被雷威認出，一直不敢怎麼抬頭。
雷威所在的這個夜市，人流量很高。
沒一會兒，雷威的攤子旁邊就坐了不少人，這些座位是他和旁邊的攤主共享的，大傢伙吃吃喝喝的倒是挺熱鬧。
吳嫣踹了一腳蘇言，壓低聲音：「差不多了吧。」
蘇言擦了擦嘴，起身離開。
吳嫣一愣，正要問他去做什麼，就看到蘇言找到一個拿著吉他唱歌的小哥，正在和他說什麼，還給他掃了錢。
掃完錢後，他便回到了座位上。
吳嫣連忙問道：「做什麼去了？」
蘇言笑了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再去隔壁買份肘子，你也吃點？」
吳嫣擺擺手：「得了，我還要保持身材，你別誘惑我，弄份小土豆就行。」
「得嘞。」
蘇言立馬竄到了旁邊的攤子上。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吃喝不愁了，但作為一名大學生，不得不說，目前這種小攤對他的吸引力更大。
而就在蘇言拿著食物要回到位置上的時候，之前他去找的那位吉他小哥走了過來。
蘇言和他對視一眼，小哥點了點頭，走到雷威攤位前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
「老闆，給我來一份串串香。」
「好的。」
雷威語氣毫無波瀾，做好以後，端到了小哥面前。
「老闆，會唱歌嗎？」
小哥朝他抬抬頭，從兜里拿出一百元拍在桌上。
「唱首歌助助興，錢你拿去。」
這話一出，周圍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吳嫣眉頭皺了起來：「有人找茬。」
「稍安勿躁。」蘇言安撫了一句，緊盯著雷威。
雷威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不好意思，不會。」
小哥又拍了一百在桌上：「加錢。」
周圍有人看不過眼了：「嘿，別人都說了不會，你非要逼他唱歌做什麼？欺負人是不是？！」
雷威沉著臉：「不好意思，我不賣唱。」
小哥又掏出了一百拍在桌上。
「加錢。」
「嘿，這小伙子，三百元就想買人的尊嚴了？」有人開始擼袖子了。
小哥咳嗽一聲，掩蓋緊張，又從兜里掏出三百塊。
「加錢，六百一首，隨便你唱得怎麼樣，我今天就是想花錢！」
這話一出，周圍沉默了，眾人看小哥的眼神都變了。
有人弱弱的問了一句。
「要不然我唱？」
三百他們還能撐一撐，六百啊。
他們工作一天也賺不到六百啊！
總不能為了尊嚴不要錢吧？
吳嫣眉頭緊皺，想要起身，蘇言按住了她。
「別去，看他怎麼做。」
吳嫣深吸一口氣，看向他：「你專門請了個人來找茬？」
「不是找茬，接不接受都在他，也不會給更多的錢了。」
蘇言看著雷威，神色不變。
「我只想看看他會怎麼做。」
現在有兩種選擇，唱或者不唱。
如果雷威不唱，那說明他還有搖滾人的血性。
對於這種事情，對於普通人而言，錢少了是羞辱，錢多了就是機會，如果他以前遇到這種事，會毫不猶豫的唱。
現在不會，不是因為他清高了，而是他的出場費變貴了。
但這種事情對於搖滾人而言，羞辱性質占比會更多。
如果雷威唱，也沒問題。
為生活奔波的人，賺錢沒什麼丟臉。
但他怕的是，雷威一邊接受錢，一邊敷衍的唱。
如果是這樣，無論嫣姐怎麼說，他都不會幫雷威半點。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雷威。
小哥咳嗽一聲：「老闆，就一首歌而已，我也不為難你，你唱嗎？」
雷威看著桌上的六百元，心裡五味雜陳，沉默片刻後，他嘴角難得露出一抹笑意。
「行，那我就給大家吼一嗓子。」
周圍瞬間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蘇言嘴角揚起，也跟著鼓起掌來，看向吳嫣。
「看，也不是什麼大事。」
吳嫣愣了愣：「我沒想到，他會答應，就為了六百……」
蘇言打斷了她：「這一份串串十五元，唱一首歌就相當於他賣出去四十份，而且還沒有成本。
而且這小哥也沒用什麼羞辱的語氣和他說話，有些事情沒必要看得那麼嚴重，灑脫點挺好。
正好，我可以聽聽他唱歌了。」
吳嫣呼出一口氣：「是我過慣了好日子，倒是忘記六百元也可以買很多東西了。」
……
雷威說完後，小哥鬆了一口氣，立馬將吉他遞給他：「可以用這個伴奏。」
雷威接過吉他，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那我就唱一首老歌，《秋天》。」
說完，他調試了下吉他，開始唱了起來。
第一句剛出來，周圍就有人發出了驚嘆聲，掌聲也越來越響。
蘇言也聽得耳朵一亮。
雷威的歌喉很透亮，但又有些許的滄桑感，很不錯啊。
他認真地聽了起來。
這首歌是一首民謠，講述的是一個人在生活中奮鬥的故事。
為了生活奔波，到最後也只是如同秋葉一般凋落。
雷威越唱越投入，聲音也放大幾分，歌喉里比起不甘，更多的是妥協。
聽著這首歌，周圍吃飯的人都有些唏噓，嘴角也掀起了苦澀。
吳嫣聽得眼眶有些濕潤了，低下頭擦了擦眼淚。
他們都不年輕了，看著老友變成了如今這種被生活打垮，提不起勁的模樣，她心裡真的很不好受。
想當初，他們年輕時，也是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滿心想著帶著他們的夢想征服樂壇，征服世界。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