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交給時間

  滴滴滴滴——

  當鬧鐘第二遍響起，尚子才從床上起來。

  她早就醒了，只是沒有半點起床的動力。

  昨天晚上，她也是睡在他的房間裡。

  獨自一人。

  抱緊身上的被子，嗅聞著他的味道，又過了一會兒，尚子才翻身下床。

  短暫的兩天假期已經結束，今天要去學校了。

  下樓換上制服，洗漱了一下，又隨便做了點早餐，一個人在家，她連中午吃的便當都不想準備了。

  只是習慣難改，她發著呆，回過神時，便當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還是兩人的份。

  而他至少要到下午才能來學校。

  「……」

  將自己的那份裝進便當盒裡，她又發了會兒呆，給海星發了條消息。

  得到回覆，她將剩下的那份裝進男朋友的便當盒，然後才坐下吃起了早餐。

  吃完早餐，獨自出門，來到巴士站台，森見已經先過來了。

  「早上好。」

  「早上好，一葉。」

  自從他回到青森，森見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見過獨自上學的尚子了。

  上一次似乎還是他拉上光和海星，逃學去京都的時候……

  「成瀨和光今天回來嗎。」

  尚子點了下頭，「說是今天一定會回來的。」

  「是嗎。」

  森見沒有多問，低頭繼續默背著手上的單詞本。

  又過了一小會兒，海星也過來了，比平時早了不少。

  「早上好，尚子，一葉……」

  尚子從包里取出便當給她。

  「忘記春海今天不在學校吃飯了，多做了一點……這是我的便當盒，海星不介意吧？」

  海星立即搖頭，「當然不會。」

  收下便當，裝進書包里，她也沒忘記向尚子道謝。

  「謝謝，尚子……早上起來不用準備便當，省了不少時間呢。」

  後者只是笑了笑。

  一旁的森見看了看兩人，目光又在海星臉上停留了一會兒，還是沒說什麼。

  片刻後，巴士來了。

  來到學校，三人在四樓的樓梯口分開，各自走向一邊。

  「早上好，一葉。」

  已經來到教室的小笠原，跟她打了聲招呼，又望了眼教室門口。

  「今天怎麼就一葉一個人，成瀨呢？」

  「跟別的女人私奔了。」

  「誒……」

  森見看了眼時間，「現在這會兒，大概還在旅館裡睡著吧。」

  「誒……都這個時間了，他跟此花同學今天不來學校了嗎。」

  話未說完，小笠原就停下了，因為她注意到好友臉上忽然浮現出一股有些古怪的笑容。

  「……怎麼了？」

  森見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去自己的座位了。

  扭頭看了眼後面空著的座位，她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嗡嗡——

  旅館的房間裡，成瀨動了一下，慢慢醒了過來。

  「……」

  望了眼窗外的光亮，又看了眼靠在胳膊上睡得正熟的瀧川光，還有灑了一地的零食，成瀨扭了下腦袋，脖子一陣酸痛。

  「疼疼疼……」

  電視上，畫面定格在電影結束的最後一幕。

  說是只看一部《奪寶奇兵》就睡，一部看完，還是繼續看了下去；

  說是要看完四部曲，結果第二部還沒看完，兩人就都睡著了。

  靠著床在地板上坐著睡了一夜，成瀨感覺不只是脖子疼，腰也不太舒服。

  拿起手機，他看了眼剛收到的消息。

  尚子：春海出發了嗎？

  成瀨：準備出發了。

  尚子：趕不上午飯了……

  成瀨：沒事，我路上吃吧。

  尚子：[好想你]

  成瀨：等我來學校。

  聊了幾句，尚子那邊上課了。

  成瀨退出她的聊天界面，發現一個多小時前，森見也發了條消息過來。

  一葉：你什麼時候回來，有人造謠你跟光私奔了。

  「……」

  他扭頭看了眼肩膀上靠著的「私奔」對象，睡得一點動靜也沒有。

  成瀨：是不是那種考不上年級第一的人傳的？

  成瀨：考不過就用這種手段，真陰暗。

  一葉：[微笑]

  一葉：你接著說。

  成瀨：上午都什麼課？

  一葉：[冷漠]

  糊弄了兩句，成瀨放下手機，晃醒瀧川光。

  「唔！」

  她一下子睜眼，看了看他，又閉眼靠了上來。

  「……」

  成瀨只好再晃醒她一次，順手摸了下她的額頭。

  還好，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她的體溫還是正常的。

  「該回去了。」

  「不要……」

  「那我自己回去了。」

  「……」

  她再次睜眼，這下總算清醒了些。

  「嗚哇，怎麼零食灑了一地……」

  「這就得問你了。」

  「要回去了嗎……幾點了？」

  「快到退房的時間了。」

  清醒以後，兩人先後去洗漱，等瀧川光進去穿內衣，成瀨稍微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地板。

  「還有沒吃完的零食，別忘記了啊。」她忽然探出身子，上半身只穿著文胸。

  「知道了，你趕緊換衣服。」

  兩人收拾了一番，總算趕在十點之前去前台退了房。

  走出旅館，看著雲層深厚但也能見到陽光的天空，瀧川光伸了個懶腰。

  「有點餓……」

  成瀨將自己的摩托車推了出來，「先去附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然後再一口氣騎回去。」

  「好啊。」

  「你沒問題吧？」他忽然說道。

  「嗯？」

  瀧川光一怔，很快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自己的身體狀態。

  她胳膊一抬，亮了亮肌肉，「沒問題，扛著摩托車跑都行。」

  成瀨搖了下頭，騎上摩托車。

  「走吧。」

  離開旅館的院子，瀧川光正要往縣道上騎，發現他又在路邊停了下來。

  「還有什麼落下了嗎？」

  他看了看她，點了下頭，「你的眼淚。」

  「……」

  瀧川光張了下嘴，接著也反應過來。

  「差點忘記了，昨晚還說過的……走吧，去那裡最後再看一眼。」

  車頭一轉，兩人騎向海邊，在津波之塔的突堤上停下。

  瀧川光下車，在不間斷的濤聲里，眺望著海天相接之處。

  「真可怕。」

  「白天也可怕嗎。」成瀨站在後面，也眺望著。

  「可怕，想哭了。」

  「……」

  她扭頭一笑，「開玩笑的。」

  成瀨拿出手機，對著大海拍了張照片，算是紀念。

  「不拍我啊？」

  「那你站好。」

  「不是應該隨意一點，然後春海找機會抓拍嗎。」

  「這地方我施展不開，盯著手機，指不定一腳就踩海里去了。」

  「哈哈，好吧。」

  瀧川光轉過身，雙手背在身後，兩眼看著他，短髮在海風中飛揚。

  「我說，春海……」

  「嗯。」

  「時間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他看了看她，又看向手機屏幕，「能吧。」

  「就沒有肯定一點的答案嘛。」

  「能。」

  她短促地笑了一下，「好敷衍啊。」

  咔嚓！

  微笑時仍皺著眉，她也有些敷衍。

  盯著照片上的她看了幾眼，成瀨又想了想，開口道：「光還記得第一次離家出走的原因嗎？」

  「誒……」

  她想了一下，還真記起來了。

  「好像是不小心打碎了月的眼鏡，被媽媽罵了。」

  「至於離家出走嗎？」

  「第一次被媽媽罵到那種程度，我心都碎了！」

  那就肯定不是「不小心」打碎的了……

  成瀨心裡想著，嘴裡說道：「那是你當時的想法，現在再回頭看被罵這件事，是什麼想法？」

  瀧川光怔了怔。

  「也就……還好吧？被罵了一頓而已。」

  成瀨看著她：「如果我說，這就是時間解決的問題，你能理解嗎？」

  「……」

  她張了張嘴，沉默了好一會兒。

  「當下讓你覺得不得了的事情，可能幾年後都不值一提。」成瀨說道。

  「幾年後再回想現在，我真的能說出『啊，只不過是不知道該幹什麼而已』嗎？」

  「說不定你會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忙到根本沒時間去考慮這種問題。」

  「……」

  她兩眼發直，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蹲了下來。

  「突然有种放松下來了的感覺……為什麼我自己之前就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的不只是你，很多人都這樣。」

  成瀨抿了下唇，沒提口中的「很多人」里，是否也包括自己。

  「被問題困住的時候，越是掙扎，就越是只能看見纏繞著自己的問題，看不見外面其實還有廣袤天空。」

  「而且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麼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我是想說，往前看吧。」

  「……」

  她半晌沒說話，一屁股坐在防波堤上，又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臉。

  「啊，這是什麼感覺……真的想哭了。」

  看了她一會兒，成瀨扭頭望向遼闊的大海。

  「那你別哭太久了，我還餓著呢。」

  噗嗤。

  瀧川光抬起頭，在眼角抹了一下。

  「バカ。」（ba ka）

  「你不餓啊？」

  「餓。」

  「那就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