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傳聞

  天還未亮,茫茫的雪山上便點起一家燈火,四周籠罩著寂靜的白,這突兀的亮光的出現,染黃了以淺藍色為主色調灰白為輔的世界。

  這時,房屋的門被打開,一名年輕的男子走出。他穿著厚實的皮襖,戴著布帽,手上拿著一把斧頭,看樣子是打算出去砍柴回來。

  他肌膚白嫩,頭髮雪白,有一雙淡色的瞳孔,雪白的睫毛,簡直就像是在雪中誕生的孩子,與雪地的環境渾然天成。

  「赫恩,把這個帶上。」屋內走出一個肥壯的男人,他披著簡單的皮衣,敞開的胸懷裡穿著一件白襯,卻絲毫沒有受到嚴寒一般,無所謂的站在門口。

  他留著一卷大鬍子,暗棕色的捲髮雜亂的披散在肩上。他拿著一把獵槍遞交給赫恩。

  赫恩接過獵槍,猶豫著說道:「父親,我去的不遠。」

  父親撓了撓頭,淡淡道:「不管多遠,還是謹慎點。雖然你學了不少捕獵技術,自認為是個優秀的獵人。但當你手無寸鐵時,你依然是一個獵物。」

  赫恩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父親。」

  赫恩說完,將槍背了起來就轉身離去,消失在了薄霧中。被稱為父親的男人,看著遠去的赫恩消失在了視野里,也關上了房門。

  男人將最後一點柴火丟入篝火,​無意間看到了桌上的項鍊。那是一串鑲嵌著淡藍色寶石的項鍊,怎麼看都是貴重之物。但這種東西在男人看來,沒有任何作用。

  在這惡劣的環境裡,只有能支持自己活下去的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也沒有將其丟棄,​而是拿在手中欣賞了起來,眼眸中陷入了某種回憶。

  ……

  「霍斯·布魯先生,拜託你收留下我的孩子吧。」​著裝平庸,但氣質卻截然不同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嬰兒,哭訴道。

  說來奇怪,這個嬰兒睫毛是雪白色的,瞳孔是淡淡的銀色,頭頂剛長出的毛髮也是一片雪白…這個嬰兒簡直像是雪中誕生的一般。

  霍斯略顯尷尬地看著女人,他在回家的路上碰巧撞見了這個婦女,當時她正被狼群圍攻,自己就順手救了她。

  那時天色已經不早了,而且昏暗的天氣,外加白霧,森林裡會變得很危險,霍斯就只好帶她來了自己的家裡讓她住一晚,天亮再送她下山。

  可誰曾想,這個女人就是特地來找自己的,其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收下她的孩子。

  「女士…不是我不願意幫助你,但你好歹告訴我原因吧?」​霍斯心裡也大概能猜到對方的身份,但自己其實並不願意插手外界的事。不然自己也不會特地躲到這種地方生活了。

  「布魯先生,不瞞您說,我其實是蘭爾頓家族裡最小的妹妹。兩年前,我懷下身孕,結果生下的孩子有一種怪病,他天生下來就有著一雙白色的睫毛,淡色的瞳孔,身體也是白的嚇人。」

  「這個症狀本來就有著不好的傳聞,教堂的神父更是說這個孩子是上帝降下來的詛咒,說是惡魔的轉世,我們一家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我聽後自然生氣的大罵了他一頓。我的父親是那裡的領主,在得知了這件事之後,也不再去那座教堂禱告了。久而久之,居民們也不再去那了。」

  「可誰知那位神父受到了冷淡,竟偷偷地散播謠言到了國王那裡,說『這個惡魔之子將會在他長大成人之時,奪取他的王位。』,而那愚蠢的國王竟真聽信了讒言,派下士兵扣押了我的父親,但那時我和哥哥們已經提前得知了消息,和兩位哥哥以及管家逃離了那裡。」

  「可隨著追殺,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明明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夠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女人見霍斯面露難色,最終選擇跪了下來,並拿出了一串項鍊懇求道:「求您了,布魯先生,這串項鍊市面上還算有點價值,您大可拿去賣錢,只要您肯收留這個孩子。」

  霍斯見她跪了下來,連忙扶起了她說道:「女士,何必這樣呢。我收留還不成嗎?」

  「謝謝您先生,真的非常感謝。」女人見霍斯答應,咧開嘴笑了起來。

  霍斯接過孩子,目光泛起漣漪,嘆息道:「孩子的名字是?」

  「赫恩,赫恩·蘭爾頓。」女人抹了把眼淚,回復道。

  「赫恩…好,我記住了,今晚早點休息吧,明早我送你下山。」霍斯抱著嬰兒熟練地搖了搖。但女人聽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答應。

  到了早上,女人就消失了,除了房間內嬰兒的啼哭聲…

  「哎!真是…」

  霍斯嘆了口氣,將項鍊放了下來說道:「算了,就當是向惡魔贖罪吧。」

  霍斯晃了晃腦袋,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的房間,繼續睡去。

  ……

  赫恩沒有走遠,在房子附近的一棵樹停下,簡單活動了一下筋骨,就拿起斧頭砍了起來。

  此時的天也逐漸亮了起來​,白霧籠罩在林間。

  這座雪山很少有人出現,​因為時常的薄霧籠罩,很容易迷失方向,就算是老道的獵人也會儘可能的遠離這裡去別處打獵。

  而且,這一帶的狼群極其狡猾,就像與人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一般,若是恰巧與它們碰見,那麼基本上就已經完了。

  但說來也怪,赫恩在此生活了十幾年,那群狼​也沒有出現在父親的房子附近,不知是害怕還是什麼,即使是碰見了,它們也會迅速跑走。

  但赫恩也不再多想,眼前的樹剛好被砍斷,倒了下來。

  赫恩又將其分段砍斷,​然後聚在了一起後,搬起一段,先朝著家裡走去。

  赫恩離得不遠,將木頭放入柴房後,就又回去將其他的搬了回來,然後開始劈柴。劈好木頭,天也已經大亮,周邊的霧也淡了一些。

  赫恩擦了擦汗,將劈好的木頭放回了柴房。這時。霍斯穿著皮襖從屋內走出,背上還背著一桿獵槍,身側配著一把大獵刀。

  「父親,您這是?」

  「我要下山一趟,可能晚點回來。」

  「好的,父親,路上多注意安全。」赫恩笑著朝霍斯擺了擺手。

  霍斯也咧起嘴角笑了一下,回應著擺了下手,就離開了。

  半路上,霍斯看了眼手中的項鍊,閉眼嘆了口氣,就收了起來。

  雲烏鎮,也叫常白鎮,因為這裡的雪總給人一種不會化的感覺,不過也只是一種錯覺罷了。現在是冬季,雪剛下過一回,所以鎮子裡白蒙蒙一片。

  霍斯在鎮子裡轉了兩圈,來到了一家酒館。

  酒館內的桌子上趴著幾個醉漢,看樣子是昨晚喝了一宿。吧檯前的服務員是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打著哈欠,昨晚也是沒少忙活。

  她見到霍斯來了,就又努力打起精神來笑著問道:「先生要點什麼?」

  「來杯啤酒。」霍斯說著,從口袋掏出一些銅幣丟在了桌子上。

  女子收了錢,轉身弄了一大杯啤酒遞了過來。

  霍斯喝了兩口,問道:「你知道蘭爾頓家族嗎?」

  「蘭爾頓?」女子聽後眯著眼睛想了想,「你是說十幾年前被絞死的那個家族嗎?」

  「…對。」

  「你為什麼想要知道這種事?」女子挑了挑眉看著霍斯,霍斯立馬明白了意思,從口袋裡掏了幾塊銀幣給對方。

  女人將錢偷偷收了下去,才娓娓道來:「其實是他們家族蓄意謀反,被當地的教堂神父發現了,神父本著良心和對上帝的虔誠信念,告訴了國王,事情屬實才對他們處以死刑的。」

  「不過,據說他們的家族還有幾人沒有被抓到,偷偷逃離了那裡…」

  「然後呢,逃離的是哪些人?又去了哪?」霍斯喝了口酒,問道。

  「…好像是家族裡的兩個兄弟,還有一個妹妹,至於他們去了哪,其他人是誰就不太清楚了。而且在幾年前,國王就被推翻下台了,這件事也就沒什麼後續了。」

  「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想知道十多年前的事?」女人講述完,疑惑道。

  霍斯喝完酒沒有說話,而是又掏了幾個銀幣放在了桌子上,就起身離開了。

  女人看著桌上的錢,心中對這個老獵人起了點興致,他既然願意花這麼多讓自己保密,這件事自然不簡單。

  可嘴巴長在自己身上,自然是誰願意花錢,她便願意為誰張開。只不過,那得看別人願意花多少錢了…

  霍斯離開了酒館後,靠在門口看著白蒙蒙的天空發呆。直到一個醉酒的男人從酒館出來,才將他的思緒拉回來。

  那個酒館的男人搖搖晃晃地看了一眼霍斯,突然摟在了霍斯的肩膀上,自來熟地說道:「喂,兄弟,你知不知道,前天我去山裡看到了什麼?」

  見霍斯沒有說話,男人便自顧自地繼續道:「有個奇形怪狀的怪物!」

  「怪物?」這句話倒是引起了霍斯的興趣,因為他在山裡待了這麼久,可從未見過什麼怪物。

  而男人見霍斯來了反應,也是興奮地比划起來,說道:「那個怪物可嚇人了,當時我在山上打獵,不小心走到霧區迷路了。」

  「那天色越來越暗,我真的太害怕了,要知道那霧區裡有著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我想儘快逃離那個鬼地方,卻陰差陽錯地找到了一處山洞,心想要不就等到早上再走,興許也能安全些。」

  「可就在我進去的時候,你猜我看見了什麼?」那個男人神色恐懼,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是一堆人骨!當時真是把我嚇壞了,可就在我回頭逃離那個山洞時,洞外不遠處的黑暗中有一雙猩紅的眼睛在盯著我。」

  「馬的,當時我嚇得連開了兩槍,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中,反正我逃的時候它沒追上來,就那樣我竟然找到了下山的路,這才逃出來。」

  「那時太驚險了,我現在還記得那傢伙大概的模樣…是一個狼頭人身的怪物!」

  狼頭人身?霍斯冷笑了一下,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男人見霍斯冷笑,便突然暴怒了起來,罵道:「混蛋,你也不信我,等你們到了山中遇到的時候就等死吧!」

  男人罵完就轉身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啐上兩句。霍斯搖了搖頭,那地方他已經待了快二十年了,可從來沒有遇見什麼狼頭人身的怪物,指不定是他當時嚇壞了,誤把灰狼看成了那樣。

  霍斯不打算在這種事上考慮太多,因為他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考慮。畢竟自從上次下山,已經是十多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