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孔書成和周落霞總是會給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但是這一次的奧數初賽，他倆的表現實在是太妖孽了。

  此刻，整個高二0班，都沉浸在沸騰的氣氛中。

  甚至，整座春華樓都燃起來了。

  很快，孔書成和周落霞成為了奧賽「屏蔽生」這件事兒，就驚動了學校的領導。可是，當辦公樓的好幾個領導正興沖沖地趕來時，孔書成卻出人意料地一口回絕了復旦大學遞過來的橄欖枝。

  當孔書成拿起電話，對著柳老師說「我不想簽約」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下巴都差點兒驚掉了。

  WTF，孔書成他這是腫麼了？

  腦子進水泥了嘛？

  他居然不簽約？

  最為感到震驚的，當然還是復旦招生辦的柳老師。

  她可萬萬沒想到，孔書成連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她的簽約請求。而就在剛才，柳老師曾經撥打了好幾個考生的電話之後，幾乎沒有一個人回絕她的。

  甚至，有一個男考生，在得知復旦要跟他簽約時，緊張的說話都語無倫次。即便是周落霞的媽媽林嵐，在聽到「提前簽約復旦」的消息後也是喜不自勝，一口就幫女兒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那一刻，柳老師也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沉默了數秒之後，柳老師再次問道：「孔書成同學，你……不想再考慮一下嘛？你如果願意加入我們復旦大學的話，我可以向你承諾，數學科學學院的任何一個專業，你都可以挑選。與此同時，只要你在第一時間和我們完成簽約的話，我們還可以給你爭取到三萬元的入學獎學金，甚至……」

  話還沒說完，孔書成便道：「不好意思，柳老師，我雖然很喜歡貴校，但我更想去其他兩所學校。所以，我暫時就不能答應您的簽約要求了。」

  「……」

  柳老師長嘆一聲：「孔書成同學，你一定非去清華北大不可嘛？」

  孔書成：「是的。」

  柳老師：「你知不知道，今年的清華錄取分數線，在你們省是693分，北大是688分，而我們復旦的錄取分數線也是678分啊。幾乎可以說，不分仲伯啊。你一定要那麼執著嘛？說實話，如果你答應跟我們簽約，就等於提前鎖定了大學了啊，你真的要這樣放棄嘛？」

  孔書成：「是的。」

  柳老師：「孔書成，你對自己的奧賽之路，這麼有信心？你篤定地認為，後面的幾場考試，就一定能夠冒出來嘛？實話跟你說吧，有很多同學，初賽成績的確是不錯，可一到CMO的時候，就發揮失常了。可是到那個時候，如果你的分數偏低的話，我們復旦這邊或許就要重新再評估了……」

  孔書成：「柳老師，我知道您的意思。一旦我在接下來的考試考砸了，那麼就意味著我的初賽成績水分太多，而對於你們來講，我或許就只是一個雞肋了。」

  柳老師尬笑道：「呵呵，雞肋倒是不至於。只不過……錄取的優惠力度就沒有這麼大了。到時候，我們恐怕也很難再去給你爭取到保送名額了。這就好比是，你現在的初賽成績很好，但清華北大還在持觀望態度是一樣的道理。他們也不敢打賭，你孔書成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所以，孔書成，你到底要不要簽約，我還是希望你能夠仔細思量一下。或者，你也可以回家，跟你家長仔細商量一下。沒關係的，你可以在今天晚上8點鐘之前給我答案。因為，過了今晚8點，初賽成績就會被公布出來了，到時候……我們就會按照成績的排序，去和別的同學簽約了。畢竟，我們提前簽約的名額也是有限。我真的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一下。」

  「不用再考慮了。這件事，我自己可以決定。」

  孔書成主意已決，也不想給家裡打電話了。

  他知道，苟老爸目前對他的學習狀況還不是特別了解。若是他跟苟老爸說，復旦已經答應提前簽約的話，或許苟老爸拿著菜刀都要逼他簽約了。畢竟，半個月前，父子倆在一起喝酒的時候，有些醉醺醺的苟老爸還舉著酒杯對他說道：「兒砸，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夠考上個本科，無論哪所學校都行。」

  在老爸的眼裡，只要孔書成念的不是那個啥挖掘機大學，他就心滿意足了。

  電話那頭，柳老師嘗試著最後一次挽留：「孔書成，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嘛？指標有限哦。」

  孔書成：「不用了，謝謝柳老師！」

  柳老師：「好吧，看來你的確是個很有個性的人才，要怪就只能怪我們復旦與你無緣吧。再見了，孔書成。希望你繼續努力，祝你前程似錦，金榜題名。」

  孔書成：「謝謝老師！」

  當他電話掛斷的那一刻，高二0班的所有同學，全都不能淡定了。

  「臥槽，高大上的復旦，就這麼被你給嚯嚯了？」

  「媽呀，真是暴殄天物啊。孔仙人啊孔仙人，你會不會高冷過頭了？」

  「就是啊，復旦很差嘛，很沒有牌面咩？」

  「真不知道，孔仙人他是怎麼想的，好不容易一腳踏進復旦了，還由撤回來了？難道他一定要跟我們這群盧瑟搶高考裸分名額嘛？」

  「嗯吶，這麼大的事兒，他居然也不跟家裡商量？父母祭天了嘛？」

  「要是我爸知道我拒絕了復旦，他肯定會跟我斷絕父子關係的。」

  「你放心吧，復旦不會勾引你的，你也沒有那個實力。」

  「這次，復旦的名額有限，孔仙人不簽約，那就便宜別人了！」

  「對啊，搞不好，程培風就上了呢？」

  「呵呵，那你就想多了。程培風才考了152分，屬於嚴重的發育不良，早就被復旦給過濾掉了。」

  「哇哈哈哈，過濾這個詞，真是絕了。」

  「沒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高的過濾啊。」

  「別再說了，我們連被過濾的資格都沒有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在不停地為孔書成的「暴殄天物」而感到氣憤和惋惜。

  甚至，坐在前排的馮堂，都氣得直跺腳：「臥槽，仙人啊仙人，你他媽不想去復旦，那就把機會留給我們這種渣渣輝吧。我真的好想好想跟落霞姐姐做大學同學啊。」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又將目光轉移到那個失蹤一言不發的周落霞身上。

  小辣椒直接就問：「喂，周姐，你有什麼想法啊？」

  周落霞：「什麼？」

  小辣椒：「剛才，孔書成都拒絕了復旦。你該不會……也要拒絕吧？」

  周落霞莞爾一笑，沒有說話。

  她只是抬頭看了孔書成一眼。

  ……

  不多時，在獲知喜訊後的童彥老師和郭小龍處長，也都風塵僕僕地趕來了。

  郭處長的表情十分興奮，像是老來得子一般闊步地衝進教室，他徑直來到孔書成跟前，緊緊地握住了孔書成的手：「書成啊，聽說你這次的奧數進入了屏蔽生行列啊？太棒了，太棒了，你有一次給咱們東饒四中爭光了啊。」

  旁邊的童彥老師也十分激動，開始瘋狂地為孔書成打Call，並且開玩笑道：「哈哈哈，厲害厲害，我原以為呂布已經天下無敵了，沒想到此人比他還勇猛。」

  童彥老師說的「呂布」，自然是指「程培風」。

  只不過，此時此刻，呂布同學早已悄悄地躲在廁所里林黛玉去了。

  郭處長握完手之後，又立刻轉頭沖龍飄飄道：「龐主任，再一次恭喜你們高二0班啊。這次的奧賽，你們班又出了個雙黃蛋啊。這一下子就提前簽約了兩個復旦大學，我老郭的壓力，頓時就小了很多啊。」

  龍飄飄：「……」

  她低頭不語，表情略有些尬。

  全班同學，也都捂嘴偷笑。

  郭處長絕對不對勁，正想問個究竟時，小捲毛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郭處長，看來你可真是只燕雀啊！」

  郭小龍：「燕雀？……什麼燕雀啊？」

  小捲毛：「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這句話，你難道沒聽過嘛？」

  郭小龍：「啥意思？」

  小捲毛：「意思就是，咱們孔哥，根本就瞧不上復旦啊。」

  郭小龍：「……？？？」

  他立刻扭頭看了看龍飄飄。

  這時，龍飄飄才微微點頭，小聲地道：「剛才，孔書成拒絕了復旦大學的簽約懇求。」

  「什麼？」

  郭小龍驚呼一聲後，吃驚得連下巴都快掉了。

  他愣愣地看了孔書成數秒，然後失望至極地說道：「書成啊，你……你的腦子到底是不是短路了啊？提前簽約復旦它不香嘛？你為啥要拒絕人家啊？你就篤定地認為，自己一定能被清華北大錄取？你以為，你每次考試就一定會很順利嘛？你以為，你就沒有軟肋了嘛？」

  孔書成的淡淡一笑：「我想挑戰一下我的軟肋。」

  郭小龍無語。

  全班卻鬨笑。

  …………

  下午放學後。

  孔書成認真而又迅猛地刷完了一張「數論專題」的奧數試卷後，剛想下樓去吃飯，就看見周落霞整理好書包準備離開，於是便問：「落霞，今晚你不上晚自習嘛？」

  周落霞點點頭：「嗯，我媽剛跟我發簡訊，讓我早點兒回家。今晚，我就不上晚自習了。」

  孔書成：「哦，你外公，應該也在你家吧？」

  周落霞：「是的。」

  孔書成：「要不，晚上，我請你吃個飯吧，吃完飯你再回去，怎麼樣？」

  周落霞：「好，去哪吃？」

  孔書成：「天府路，那裡有家麻辣香鍋做的不錯。哦對了，你能吃辣嘛？」

  周落霞頓了頓，然後笑道：「能呀！我外婆就是川省的。」

  孔書成：「OK，那咱們趕緊走吧。」

  周落霞有些靦腆地說道：「要不，還是你先走吧，我斷後。」

  孔書成：「為啥？」

  周落霞：「我可不想，總是讓人誤會。」

  孔書成：「誤會啥？」

  周落霞低著頭，臉頰羞紅：「就是……不喜歡被人說三道四的啊。」

  孔書成：「親都親了，還誤會個啥啊？」

  周落霞：「你……」

  她的臉更加羞紅了。

  她沒有理會孔書成，兀自拎起書包就假裝生氣地離開了。

  孔書成聳了聳肩，然後沒心沒肺地按照她的部署去……斷後。

  等等，「斷後」這個詞，聽著怎麼這麼彆扭啊？

  這「後」也能隨隨便便「斷」的嘛？

  ……

  夕陽無限好。

  落日的餘暉，將兩個人的影子照的斜長。

  走出校園有一段距離後，兩個影子就自然而然地柔和在一起，然後又成了一個合體的影子。樹蔭婆娑的天府路上，鳥語花香，孔書成自然而然地攬住了她的腰。

  不得不說，從小練習過舞蹈的少女腰，的確很纖細，且很有彈性。

  微風中，孔書成聞到了她身上所散發著的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股清香，沁人心脾，甚至有些上頭。

  周落霞：「喂，你怎麼了？」

  孔書成：「哦，沒什麼。就是覺得，空氣很清新啊！」

  「……？？？」

  周落霞扭頭看了看一臉緊張並且激動的孔書成，然後又小聲地問：「喂，你為什麼不簽啊？」

  孔書成：「你是說，簽約復旦？」

  周落霞：「對啊。為什麼？」

  孔書成：「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嘛，我想挑戰一下我的軟肋。」

  說話間，他手上力度又收緊了一些。

  周落霞：「你……討厭。我在跟你說正經的呢，你為什麼不跟復旦簽？」

  孔書成：「不想簽，所以就不簽咯。哦對了，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吧？」

  周落霞：「你問。」

  孔書成：「你同意，一夫多妻制嘛？」

  周落霞立刻瞪了他一眼：「廢話，當然不同意。」

  孔書成：「那就是啊。我也不同意一夫多妻制啊。」

  周落霞捂嘴笑：「那可說不定。有些人，看表面是看不出來的。」

  孔書成：「好吧，那你覺得，像我這種條件，將來找女朋友會很難嘛？應該不難吧！？」

  周落霞：「自戀狂。」

  孔書成：「在我心裡，考大學就跟找女朋友是一樣的。既然，我認準的大學只有那兩所，那麼我就不會退而求其次地去選擇第三所大學。人總是這樣，當你選擇一樣的東西的時候，往往就意味著你要放棄另外一些東西。所以，與其說是我放棄了復旦，不如說我只是不想放棄自己的最愛！」

  周落霞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我同意你的觀點。既然你最愛的是清北，那就努力朝著這個方向奮進吧。」

  孔書成點了點頭：「你呢？你最愛的大學是哪一所？」

  周落霞捂嘴笑道：「無可奉告。」

  孔書成：「好吧，那我還想知道另外一個問題。」

  周落霞：「什麼問題？」

  孔書成：「你最愛的男朋友是哪一個？」

  「你……」

  周落霞一氣之下，狠狠地打了一下孔書成的腦袋：「誰跟你說過，我有很多男朋友的？」

  孔書成哈哈一笑：「好吧。那我換一個問題，你想不想知道，我最愛的人是誰？」

  「不想……不想知道，也不想聽！」

  周落霞心有狂瀾，滿臉通紅，雙手用力捂起耳朵，然後小跑著離開了……

  夕陽下，望著美女翩翩起舞般的奔跑，孔書成莫名地有了莫名的激動，然後不顧一切地放開步子追了上去。

  很快，兩個影子，又糾纏在了一起。

  一直到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