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之後又大喜。

  程培風在得知奧數考試的分數之後，已經激動得快不行了。如果不是瓜友太多，此時此刻，他真想賦詩一首。

  奧數成績152分，這可是他做夢都沒有想過的啊。

  畢竟，奧數考試可跟高考並不一樣，難度係數也遠超高考，所以要想拿高分是相當困難的。即便是300分的總分，能夠拿一半的人，也都是妥妥的骨骼奇異啊。此刻，程培風從旁人那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大家對他的成績，還是相當崇拜的。

  說實話，他喜歡這種「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他喜歡這種被人仰視的感覺。

  「內個，童老師，您覺得我這個分數，大概能拿幾等獎呢？」程培風挺了挺他那明顯有些雌化的肥胖胸肌，正要詢問童彥老師關於獎項的事，童彥老師包包里的手機響了。

  童彥老師低頭一看，電話正是她那個在省考試辦上班的同學劉美黎打來的。當然，童彥老師還是喜歡稱她為「劉美麗」。

  童彥老師接聽了電話：「喂，劉美麗，你剛剛幫我打聽了嘛？就是我們班有個同學，他這次的奧數初賽考了152分，咱們省的奧數分數線，出來了嘛？」

  劉美麗：「嗯，具體的分數線還在評估和統計，但是沒有正式公布。不過，我剛才得到了一個內幕消息，咱們奧賽指導中心的劉主任跟我說了，今年奧數的獲獎分數線，控制的比較高。」

  童彥：「哦，比較高，那是多少啊？」

  劉美麗：「省一等獎的話，他們初步制定的分數線是145分。」

  童彥突然驚叫一聲：「啊……不是吧？」

  劉美麗：「怎麼了？」

  「哦，沒什麼，沒什麼！」童彥猛然激動地轉過頭去，對著程培風興奮地大聲道：「天吶，程培風，你居然過了省一的分數線哦。你居然獲得了奧數省內一等獎！」

  此言一出，整個籃球場立刻就炸開了。

  「臥槽，牛逼啊。沒想到，程瘋子這次鹹魚翻身，居然弄了個省一。」

  「這麼說，985和雙一流，他是穩了。」

  「沒錯，我聽人說，凡是獲得省一的畜生，很多重點大學都會主動降分，並且和他們提前簽約的。」

  「沒想到，風哥還是風哥啊，他果然還是高二0班的帶頭大哥啊。」

  「是啊。最近這段時間，大家都把孔書成炒的太火了，其實奧賽這玩意兒，還真是需要積澱的。風哥的數學，一直都很穩定，所以才有今天啊。」

  「嗯，孔書成再厲害，他的底子估計還是不如程培風。」

  「程培風厲害是厲害，可就是太他媽太囂張了，我寧願孔書成拿省一，也不想他拿。」

  「俺也一樣。」

  ……

  籃球場內，大家開始熱議程培風「獲得數學省一」的消息。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程培風身上。

  「……」

  那一刻，程培風卻並沒有說話。

  或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他只是突然用雙手捂住了臉。隨後，

  沒錯，他哭了！

  他再一次哭了！

  與剛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哭，是因為……喜極而泣！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程培風等這一天，整整等了三年了。他從初三那年開始，就開始為了這場奧數而不懈地準備著。為了今天的勝利，他等得太久太久，等得太難太難。直到剛才童彥老師告訴他獲獎消息的時候，他的情緒一下子就徹底爆發了！

  三年來，他每周都會抽出好幾天的時間，專門用來強化奧數的學習！

  三年來，他做過的奧數試卷，累積起來恐怕早已經超過了他的身高！

  蒼天啊，大地啊，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我程培風，終於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了！

  奧數省一，誰與爭鋒？

  ……

  幽靜的籃球場，激動的好消息。

  當所有人，聽見程培風那嗚嗚嗚的喜悅的哭泣聲後，也有點兒被他共情了。

  今晚，註定是屬於程培風的夜晚；

  今晚，主角註定是屬於程培風。

  他經歷了一場過山車般的心境變化；他經歷了一次痛徹心扉之後，終於贏來了專屬的「奧數春天」。

  橘紅色的燈光下，童彥老師緩緩地走到程培風跟前，然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培風，你這次的表現非常不錯。以後，你一定要相信，只要付出努力，終究是有回報的。老師為你感到驕傲，你是我們四中的驕傲。」

  「嗯，謝謝老師！」

  程培風用衣袖揩了揩幸福的眼淚和鼻涕，激動地說道：「沒有童老師，就沒有我程培風的今天。」

  童彥老師微笑著點了點頭：「行了，別再哭鼻子了，讓女生們看了都會笑話你的。」

  程培風點了點頭，自己也忍不住破涕為笑了。

  而就在這時，小辣椒突然插了一句：「童老師，真是奇怪了。咱們班的孔書成和周落霞的奧數，不是要比程培風要強很多嘛？為什麼，程培風能夠拿省一，而他們倆卻寂寂無名呢？」

  這個問題，不僅困擾著小辣椒，而且也困擾著現場的所有人。

  對啊！在整個東饒四中，誰不知道，「孔周」組合，才是奧數的天花板啊？為什麼，他倆都歇菜了呢？

  這時候，旁邊有位同學突然道：「小辣椒，你有所不知吧？你們班的孔書成和周落霞雖然很厲害，但是也大意了唄。」

  小辣椒：「大意了？」

  那位同學又道：「對啊。我聽人說，那天考奧數的時候，孔書成和周落霞兩個人是最早交卷的。他倆肯定是自我感覺良好，然後就大意了唄。就像混元太極的馬老師一樣，大意了沒有閃。」

  此言一出，全場立刻爆笑。

  而那些熟知孔書成的人，比如鬼腳七和劉銘，此刻卻笑不出來。說實話，他們真不希望看見程培風獲獎，他們更加不喜歡看見，孔書成和周落霞成為了「空軍1號」。

  小辣椒：「你們這群神經病，檸檬精。我才不信你們的鬼話呢。童老師，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這時，童彥老師也皺了皺眉：「其實，孔書成和周落霞為什麼沒有考好，我也不知道。這個，恐怕只能是他們倆以後慢慢總結了。」

  小辣椒：「童老師，就算是他們沒有考好，那也應該有個分數吧？」

  童彥老師尬笑道：「嗯。按理來說是這樣的。不過，現在的考試結果，還沒有完全統計出來。不過，如果孔書成和周落霞的分數線，沒有上100分的話，我那個劉美麗同學暫時是看不到的。因為，她只是看了看獲獎的人員名單。咱們東饒四中，目前就只有程培風一個。」

  小辣椒：「這……這不科學吧。孔書成和周落霞那麼強，他們倆不可能沒有獲獎吧，怎麼連個三等獎都沒有呢？」

  童彥皺了皺眉，然後又看了看不遠處沉默是金的孔書成：「這個，還真的不好說。奧數考試，有時候考驗的是每個人的水平發揮情況。有些人，平時做題很厲害的人，一到奧賽考場就水土不服了。這種情況，其實是很常見的。上一屆，咱們四中有個外號叫『蚊子』的同學，你們應該知道吧？」

  小辣椒：「知道啊，梁文博啊，他後來不是考上復旦了嘛？」

  童彥老師：「對啊。他高考的數學成績是144分，我就問你牛不牛？可是，他高二那年去參加奧數比賽，你猜他的初試只考了多少分？」

  小辣椒搖頭。

  童彥老師：「初試300分的總分，梁文博就只考了43分。所以，高考和奧數，完全是兩種體系，兩種遊戲規則啊。」

  小辣椒：「童老師，照你這麼說。孔書成和周落霞，大概率就是像蚊子一樣，折戟奧數賽場了？」

  「嗯，應該是的。」童彥老師點點頭：「不過，條條道路通羅馬。我相信，即便是孔書成和周落霞兩個人，這次的奧數沒有考好，也不會影響他們將來考上名牌大學的。這一點，我堅信不疑。」

  小辣椒：「……」

  鬼腳七：「……」

  劉銘：「……」

  此時無聲勝有聲。

  大家全都沒有說話，只是扭頭看了看，球場中心不停投籃的孔書成。

  其實，孔書成的聽力極好。即便是他距離童彥老師很遠，也依舊聽得清她說的每一句話。只不過，他並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專注地投籃，偶爾也會抬起頭來，看看頭頂的星空。

  此刻，夜色如墨，已經完全鋪滿了整個蒼穹，原本皎潔的月亮也不知何時隱匿在厚厚的雲層之中，漫天的繁星猶如一顆顆閃亮的眼睛一般，不停地眨著眼睛。

  不知何時，龍飄飄竟然也來到了籃球場。

  她遠遠地看著孔書成的一記遠投命中後，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好球！」

  孔書成立刻朝她揮了揮手：「龐老師好！」

  龍飄飄點了點頭，然後款款地來到童彥老師跟前。

  這時，童彥老師正要開口向她匯報程培風的好消息，龍飄飄卻突然擺了擺手，示意她已經知道了。

  童彥老師不說話。

  這時，程培風挺了挺胸，自信爆棚地走到龍飄飄面前，同龍飄飄打了個招呼：「龐老師好，您怎麼來了？」

  龍飄飄：「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哭了，所以就過來看看，是你嘛？」

  程培風撓了撓頭：「是，是我！」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老哭鼻子？」龍飄飄故意不提他獲獎的事兒，只是扭頭問旁邊的童彥老師：「童老師，你確定，還沒有孔書成和周落霞的分數嘛？」

  童彥老師長嘆一聲：「哎，是的。剛才，我把孔書成和周落霞兩個人的名字，都告訴我那個劉美麗同學了，她在電話里跟我說，每個人的具體分數，估計還要到明後天才會正式掛網公布。目前，她那邊就只能查詢到高分段考生的分數。或許，孔書成和周落霞他們倆，這次真的沒有發揮好吧……」

  龍飄飄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不遠處的孔書成。

  童彥老師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於是抬頭看了看夜色沉沉的蒼穹，然後小聲地說道：「龐主任，你看，今晚的星星，是不是特別亮啊？」

  龍飄飄點點頭：「是。童老師，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童彥老師頓了頓，然後點頭道：「其實，通過這次的奧數比賽，倒是讓我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龍飄飄：「什麼道理？」

  童彥老師：「有些同學的優秀，或許僅僅只是表面上的。因為，無論是數學、語文、還是外語，甚至是任何一門學科，都需要長期的積累，而不可能在很短時間內，獲得奇蹟般的提高。」

  龍飄飄：「童老師，你是在說孔書成吧？」

  童彥老師點點頭：「龐主任，你不覺得，最近這一個學期以來，孔書成的步子邁得太大了嘛？」

  龍飄飄呵呵一笑：「童老師，你的意思是說，步子邁得太大，就容易扯到蛋？」

  童彥老師：「……」

  她笑而不語，只是抬頭看了看黑夜，然後長嘆一聲：「龐主任。不瞞你說，我以前其實很喜歡聽那英的一首歌。」

  龍飄飄：「什麼歌？」

  童彥老師：「《白天不懂夜的黑》」

  龍飄飄：「我也喜歡。」

  童彥老師：「龐主任，你看，只有到了夜晚，我們才會看到這麼多的星星，也只有當月亮完全暗下去的時候，星星才會顯得更加明亮。」

  龍飄飄沒說話，只是扭頭看了她一眼。

  童彥老師：「一直以來，孔書成和周落霞，幾乎就成了我們高二0班的月亮。可是，令我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的奧數，他們倆卻突然沉下去了。反倒是，程培風這顆星星，又重新亮起來了。」

  「……」

  龍飄飄片刻沒有說話，只是又扭頭看了孔書成一眼，然後微微一笑：「童老師，我並不同意您的觀點。」

  童彥老師：「哦？為什麼？」

  龍飄飄：「雖然，月亮沉下去的時候，星星會變得更加明亮。但是我卻堅信，月亮就是月亮，星星就是星星。即便是月有陰晴圓缺，星星也可以和月亮同輝，但是……星星卻始終代替不了月亮。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說完，她便靜靜地轉身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