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陽光燦爛,氣溫驟升。
四中校園裡綠意盎然,主幹道兩旁的垂柳上,時不時地冒出一兩聲尖銳的蟬鳴。說明,夏天快來了。用劉銘的話說,又到了女生們穿裙子的季節了。用毛南的話說,男生們上樓時又有盼頭了。
還有半小時,林泊真院士的講座,就要在開始了。
地點是學校的大禮堂。
因為講座的規模空前,按照從高一到到高三的入場順序,高二0班的同學,離開教室後,需要在教學樓下先排好隊,才能依次進入大禮堂。
因為排隊的隊伍很長,而且有老師維持秩序,大家普遍覺得有點兒像是去參加追悼會。但是用郭小龍處長的話說,這樣才會顯得「咱們四中的學生素質高」。
長長的隊伍,繞著教學樓前的草坪足有兩圈。高二0班的同學們,頂著大太陽,剛走到大禮堂門口的時候,馮堂就用手從後面戳了戳孔書成的肩膀,然後笑著道:「阿成,你瞧,你往那邊瞧,我又看見你丈母娘的車了。」
馮堂話音剛落,同學們立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大家果然在對面停車場裡,發現了「孔書成丈母娘的車」。
沒錯,那輛棕色的勞斯萊斯·庫里南,此刻就停在很顯眼的位置,車牌尾號是55555,霸氣側漏,滿滿的凡爾賽。
孔書成立刻皺了皺眉:「馮堂,你小子別瞎說!」
馮堂嘿嘿一笑:「我沒有瞎說啊。阿成,連我們四中的掃地阿姨都知道了,那輛車就是許勤家的啊。」
孔書成:「媽的,許勤跟我有什麼關係?」
馮堂:「靠!誰說沒有關係啊?沙沫不是說,她在冬令營的時候,差點兒就抓到你和許勤在電影院搞馬賽克嘛?」
「………」
孔書成沒說話,只是側目看了沙沫一眼。
沙沫立刻否認:「喂,馮堂,你可別瞎說啊,我可沒過那麼下流的話。」
馮堂笑了笑:「反正大致意思差不多。哦對了,我還聽高二1班的花花說,只要你阿成肯贅婿到他們許家,許勤媽媽就答應送輛豪車給你,並且還會附帶送你一套雍和山莊的別墅啊。」
「………」
孔書成滿臉黑線。
他知道,高二1班的花花,就是牛腩粉的閨蜜,這些話肯定是牛腩粉瞎說的。
孔書成:「馮堂,你別再瞎嗶嗶了,人在造謠天在看。」
馮堂:「阿成,你可別不知足,要是我丈母娘給我買輛電動獨輪車,讓我做牛做馬都行啊。」
沙沫:「蛇精病,馮半首,既然你那麼喜歡豪車,那就趕緊去追許勤啊。」
馮堂:「哎呦,我就知道,一說到許勤,咱們沫沫姐就不開森了。都怪我,嘴賤啊!」
他這麼一說,旁邊的程培風立刻來勁兒了:「堂堂啊,做男人要有脊梁骨才行啊。幹嘛老是說自己嘴賤呢?要我說,你也沒沒錯啊。人家許勤家,就是有實力啊。那些嘴裡心裡都檸檬的,恐怕家裡也拿不出一輛豪車來吧?」
他這話明顯是對沙沫說的。
指桑罵槐了。
沙沫最受不鳥的,就是別人的冷嘲熱諷。
於是,她立刻回頭,白了程培風一眼。
程培風:「怎麼著,沫沫姐還不服氣啊?人人都說,你沫沫姐家有錢,可我也沒見你開過什麼豪車啊!」
開始有點兒不依不饒了。
「程瘋子,你今天是不是玩了吃藥?幹嘛老針對我?」沙沫氣得臉通紅,她剛想衝過去揍人,孔書成一把拽住了她:「行了,人家就開個玩笑,你幹嘛這麼認真嘛?」
程培風依舊得意忘形:「來啊,沫沫姐,有本事你也開輛豪車來,讓咱們鄉下人開開眼啊!」
此刻,沙沫實在氣不過。
她用力掙脫孔書成,立刻從書包里,掏出了一個小浣熊包。
程培風:「………???」
所有人:「………???」
大家不知道小捲毛到底想做什麼的時候,她卻從那個小浣熊包包里,掏出了一個黑色的車鑰匙。
輕輕一按。
不遠處的停車場,突然發出一串清脆的「嘀嘀」響聲。
所有人扭頭一看,瞬間懵逼。
原來,沙沫將停在大禮堂右側的一輛賓利車給「喚醒」了。
排隊的人群,一下子就炸鍋了!
「臥槽,豪橫啊,這台嶄新的賓利,是沫沫姐的啊?」
「牛皮,全新賓利歐陸,6.0TGT,私人訂製敞篷版。」
「牛X啊,沫沫姐,你們家又搞了一輛白色的啊,以前不是還有輛棕色的嘛?」
「媽耶,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不懂就問,這輛車到底得花多少錢?200萬?」
「兄弟,這輛車是限量款,官方報價是裸車360個W,但是一般有錢也很難買到的。你說的200萬,只夠買半隻雞。」
「媽呀,我感覺我眼瞎了,被亮瞎了。」
「沫沫姐,我不摸你的手,讓我摸一摸你的車鑰匙,可以麼?」
………
這時,再看程培風那張通紅的臉,已經完全扭曲了。作為一個被嚴重打臉的盧瑟,他張大了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坦白說,程培風知道,沙沫家有賓利,但是沒想到又有一台賓利。媽的,他們家的賓利,怎麼就跟魯迅家門前的「棗樹」一樣呢?
一棵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
一輛是賓利,另一輛也是賓利。
沙沫直接將車鑰匙丟到程培風懷裡:「喂,會開車嘛?會開車的話,我這輛車你就拿去,讓你免費開一天。」
程培風雙手顫抖地接過那亮閃閃的賓利車鑰匙,尷尬地搖頭:「沫沫姐,我錯了,我……我還沒有考駕照呢。」
沙沫:「呵呵,果然還是個弟弟啊?」
這時,馮堂這也痛打落水狗地站了出來,一把將程培風手中的車鑰匙拿走:「喂,風哥啊風哥,不是我馮堂說你。以後做人不能這樣的。咱們沫沫姐,最討厭別人狗眼看人低了。對吧,沫沫姐?」
沙沫:「馮半首,你跟程瘋子是一路貨,你不是要去泡許勤嘛?趕緊去吧!」
馮堂又一臉堆笑:「沫沫姐,要不然,下午開車帶我們去兜兜風吧?」
沙沫直接無視,將車鑰匙收回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居然快走了幾步,然後挽住了孔書成的胳膊:「孔乙己,等會兒聽完講座,咱們倆去江邊吃個麻辣燙可好?」
馮堂:「………!!!」
程培風:「………!!!」
所有人:「………!!!」
那一刻,全班人都被狗糧活活撐死了。
媽的,開輛賓利歐陸去吃麻辣燙?
簡直……沙沫這時要殺人誅心啊!
………
很快,大家有說有笑有狗糧地步入了大禮堂會場。
放眼望去,足足可以容納兩千人的巨大會場,此時已經快坐滿了。
主席台上的三排紅色沙發座位,全都坐滿了領導。那個平時坐慣了C位的劉文偉校長,此刻也很自覺地坐在了第一排的最左邊,看起來很醬油,就像個可憐巴巴的臨時工。
伴君如伴虎。
不僅如此,劉校長還時不時地側頭,緊張兮兮地看著C位的幾個大佬。生怕有什麼服務不周到的地方。
畢竟,此刻在主席台上就坐的,有東饒市的戴市長、教育廳的熊廳長、西江師大的劉書記、司法局的郭局長、教育局的宋局長、東饒學院的馬院長………以及今天的主角林泊真院士,這些人的咖位,隨便哪一個都可以吊打他劉文偉。
除了劉校長很緊張外,保衛科的桂太彪也緊張的手足無措。原來像螃蟹一樣橫著走路的他,今天對台上每個人都畢恭畢敬,原來他身上那股子「大王派我來巡山」的勁兒,此刻也蕩然無存了。
只不過,當桂太彪看見馮堂他們還在嘻嘻哈哈地討論著「孔書成和沙沫的狗糧」的時候,他才重新變得嚴肅起來,並且小聲警告道:「喂,馮堂,你們幾個,開玩笑小點兒聲。沒看見,台上還有這麼多的領導嘛?」
馮堂笑道:「哈哈,桂科長,您別緊張。咱們沫沫姐姐,今天也是個貴賓啊,人家開的可是賓利歐陸哦。我就問問你,在場的領導,有哪位開得起賓利的?」
桂太彪一聽,立刻小聲地問沙沫:「喂,那輛車,是你的啊?」
沙沫:「對啊,怎麼了?」
桂太彪:「靠,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哪個大領導的呢。你怎麼,連車牌都不上?」
沙沫:「新提的車。」
桂太彪「哦哦」了兩聲,沒再說什麼,只是囑咐大家小聲地坐下。
然而,就在這時,孔書成卻突然舉手:「桂科長,求你個事兒,可以嘛?」
桂太彪:「孔書成,什麼事兒啊?」
孔書成:「我不想坐這麼遠。我想坐前排去,可以嘛?」
桂太彪立刻皺眉:「不行。今天的報告會,來得可都是牛人大咖,還有很多大領導,前排位置都是按照事先規定的。你們高二0班的位置,也就只能在這裡。再說了,你坐那麼靠前幹嘛啊?」
孔書成:「內個,我想離林泊真院士近一點。」
桂太彪:「近一點?」
孔書成:「對,我有近視眼。」
桂太彪皺了皺眉:「有近視眼,沒有問題啊?讓你來聽講座,又不是讓你來相親。哦對了,我猜,你是想跑過去跟他領導們合影吧?孔書成,你可別跟我耍滑頭哦,老老實實坐在就行。尤其別搞怪。戴市長和林院士旁邊,可都是有刑警的。」
孔書成:「那,我能不能坐到第二排去?實在不行,換到第三排也行,只要距離林泊真院士20米之內就行。桂科長,求求你了!」
「………」
桂太彪眉頭緊鎖:「孔書成,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幹嘛非要跟我作對嘛?你一個人搞特殊的話,那萬一其他人也要換位置呢?整個會場,豈不是要亂套了?再說,會場裡有大喇叭,你別說是坐在20米開外了,就算是坐在50米開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啊………」
「………」
孔書成覺得,再跟桂太彪解釋下去,也只能是對牛彈琴了。
於是,他心裡盤算著,還是等講座正式開始後,再去渾水摸魚跟別人換個座位吧。
畢竟,距離林泊真院士太遠的話,他也沒辦法吸收到「學運」了;
距離林泊真太遠的話,他就沒辦法搞………吸星大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