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考過後,氣溫一天比一天低下來,元旦前後,最低氣溫降至零下,早上起床堪稱是一場和暖烘烘的被窩的生死抵抗。閱讀
去年到了這個時候,祁源沒有一天早自習不遲到的,可今年他卻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大清早就捧著語文書背古詩詞——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么》。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臥槽!源哥!大清早的就搞黃色啊!」包子哆哆嗦嗦地從門外跳進來,教室里的暖氣撲面而來,頓時重新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祁源背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斷,給了包子一個鄙夷的眼神,「文盲,我就是要搞,也不是搞黃色。」
包子:「不是源哥,那你想搞什麼——」
「反正不搞你,你沒什麼搞頭。」百曉生剛好從後門走了進來,聽到兩人的對話隨口接了一句。
眼看著兩人又要莫名其妙地幹起來了,祁源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文明人,注意素質啊,大清早的搞來搞去像什麼樣子?」
百曉生做了個休戰的手勢,轉頭看了一眼祁源手上拿著的書,「源哥,真的,我老奶奶不扶就服你,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我現在就比較好奇,您是考想考清華呢還是北大呢?」
祁源給了他一個「你他媽說什麼廢話」的眼神,「夫唱夫隨聽過嗎?當然是小魚兒去哪兒,我去哪兒了。」
林磊不怕死地湊了過來,笑嘻嘻道:「虞神估計考清華吧,至於源哥你嘛,北大青鳥,值得擁有!」
祁源:「……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一腳把你踹到北大青鳥校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了不了!」林磊連連拒絕,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不過說真的——」百曉生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問:「源哥你就沒考慮過,萬一你……你家老頭子還是不死心,要把你送到國外去呢?」
祁源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麼,正準備開口,眼角餘光暼到虞澤從門口走了進來。
雪白透明的小臉凍得紅彤彤的,身上裹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白色羽絨服,蓬鬆又柔軟,像一個跌入了棉花糖的精緻漂亮的小人偶娃娃。
包子一連看了好幾眼,「虞神,你穿的這件羽絨服怎麼有點眼熟啊?」
祁源唇角一勾,一臉滿意的神色:「小魚兒,你穿我的羽絨服真的特合適,特好看。」
唐靜正好在附近,聞言忍不住懟了一句,「源哥,你這濾鏡就有點太厚了吧?」
「嗯?」祁源懶洋洋地暼了她一眼,眼神中暗含威脅,「你是說不合適,還是不好看?」
「不敢不敢。」唐靜迅速屈服於祁源的淫-威,「特別合適特別好看,虞神那臉穿個麻袋都是時尚大片啊!」
眾人:……
祁源嘖了一聲,目光又黏上了虞澤的小臉,一路盯著人走過來,坐到自己旁邊,然後變戲法似的從桌肚裡掏出了一個保溫杯。
粉粉嫩嫩的小兔子造型,擰開杯蓋,熱氣和濃郁的奶香味兒一齊飄了出來。
「不要。」虞澤微蹙著眉推開遞到眼前的保溫杯,他一直都很討厭牛奶的腥味。
「我加了蜂蜜,不腥的,你聞聞。」祁源拿起杯子湊到他鼻尖處,「你太瘦了,得好好補充營養,不然抱著都硌手。」
鼻翼微微動了動,虞澤伸手接過杯子,斜睨了他一眼,語氣冷漠:「硌不硌手,關你什麼事兒?」
「當然關——不關我的事了。」話說到一半強行在半空中轉了個彎兒,祁源滿含笑意地看著小傢伙小口小口地喝牛奶。
看著看著,眼神又變得有點不對勁兒了。喉結來回滾動了兩下,吞咽的聲音特別明顯。
虞澤抬起眼皮子暼了他一眼,明顯理解錯了他的意思,抬手把杯子遞還給他,「你喝嗎?」
祁源愣了一下,眼神挪到保溫杯的瓶口,虞澤剛剛嘬過的地方有一小圈白色的奶漬,非常可愛又莫名有些……令人想入非非……
「嗯,我喝一口吧。」他裝作很自然的接過了杯子,不動聲色地轉了一下杯口,朝著同一個地方印了下去。
「我!去!」還沒回自己座位上的唐靜瞬間瞳孔地震,手指顫抖地指著祁源,「間、間接接吻???」
祁源放下杯子,微微挑眉,「間接接吻?」
「對啊!你們喝了同一個杯子!不是間接接吻是什麼!」
「呵呵。」祁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眼神緩緩滑向身旁的少年,語氣格外意味深長,「間接算什麼?」
當時兩雙唇一觸即分,可也是實打實地親上的,他到現在還隱約記得親上去的觸感,冰涼柔軟,香香甜甜,甚至偶爾在夢中,會撬開緊閉的唇瓣,更深入一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這刺激!!!」唐靜瞬間聽懂了他話里的弦外之音,受不了似的捂著臉嬌羞地跑開了。
虞澤:……發生什麼了?
晚自習開始前,祁源又拉著虞澤去操場跑步。
他現在雖然沒日沒夜地忙於準備期末考試,但也沒有忽視過身體的鍛鍊。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整天呆在空調教室里,空氣和血液都不流通,所以時不時地就要拉虞澤出來跑跑步,促進血液循環。
兩人迎著冷風跑了兩圈,籃球場那邊遠遠地傳來喊話聲:「祁源,要不要過來玩一玩?」
緩了緩腳下的速度,虞澤看了一眼身旁的男生,「要去嗎?」
祁源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低聲回道:「沒事,高三的,不用搭理,跑我們的。」
可對方卻沒那麼輕易放棄,繼續大著嗓門喊道:「聽說你改邪歸正做好學生啦?不是我說,就算是做好學生吧,膽子也會跟著變小嗎?連過來跟我們打個籃球都不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會吧!這麼孬!」籃球場那邊傳來一陣惡意的鬨笑聲。
操場上還有其他打球跑步談戀愛的學生,聽到聲音後都紛紛看了過來。
虞澤徹底停下腳步,冷淡地下了結論,「看來是有過恩怨。」
祁源跟著頓住,一本正經地回道:「有嗎?我不記得了,畢竟我長這麼大,削過的人雙手雙腳都數不過來。」
昏暗的路燈下,虞澤似乎很輕地笑了一下,然後調轉了方向,朝籃球場那邊走。
祁源下意識地邁開大長腿跟上他,「小魚兒,你去哪兒?」
虞澤的語氣稀疏平常,「去削他們。」
「噗——」祁源被他這難得的小幽默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目也舒展開來,「行,讓小魚兒去教那幫孫子怎麼喊爸爸。」
「輩分亂了。」虞澤淡淡地提醒他一句,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籃球場。
對方有六個人,個個人高馬大。中間的板寸頭正顛著籃球,見他們靠近了才開口道:「好久不見啊,祁源大少爺,比一場?」
祁源懶懶散散地站在虞澤身後,語氣漫不經心,「比啊。」
「行,爽快!」板寸頭隨便指了兩個人,「那就四對四吧,雷子、小鬼,你們倆去對面,可別說我欺負人——」
「不必。」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響起,虞澤平靜地看著板寸頭,「我們兩人就夠了。」
板寸頭僵了兩秒,這才把目光移到了虞澤身上,「這位同學,這是什麼意思啊?」
「龍哥,這個人好像就是那個全校第一——叫虞澤!」旁邊的矮個子一下子就認出了虞澤,低聲跟板寸頭匯報。
「哎呦!」板寸頭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伸出手,「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虞澤同學啊,百聞不如一見,幸會幸會!」
虞澤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二對六,可以開始了。」
板寸頭收回了手,臉上的表情不大好看,「虞澤同學這是瞧不起學長們呢還是?」
「我說,你們廢話怎麼這麼多?」祁源不耐煩地打斷了板寸頭的話,語氣平靜又囂張:「既然虞澤說了二對六,那二對六也能把你們按在地上摩擦,能明白嗎?」
板寸頭的臉色徹底黑了,「這麼狂?」
虞澤的回答是脫下了身上笨重的羽絨服,往後面的鐵絲網上一拋。他只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毛衣,不緊不慢地走了回來,單薄的身體像是隨時會被凜冽的冷風吹跑。
他和祁源對了一個眼神,「開始吧。」
然後單方面的虐殺就開始了——
十分鐘後,板寸頭氣喘吁吁地擦了擦滿頭的大汗。他從小打籃球打到大,從來沒見過像虞澤這樣打球的人,籃球到了他手上就跟萬有引力似的,除了進籃筐誰也搶不走。
而祁源截球控球的能力堪稱一絕,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在六個人的包圍下如魚得水,比分差距一路拉大,所謂的二對六PK,幾乎成了雙人秀。
又一次截球,祁源帶球直接朝籃板衝去,正準備起跳時,板寸頭咬牙迎面跳起攔截。誰知對方根本就是個假動作,身子一轉,硬生生帶球繞過板寸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完成了一個漂亮至極的扣籃。
「好!!!」路過的同學情不自禁地爆出了一聲喝彩。
祁源攤了攤手,「還打嗎?」
「操!」板寸頭爆了一聲粗口,不甘心又怕繼續丟臉,只好給自己找藉口:「我今天狀態不好,有種咱們再約一天打!」
虞澤口吻平淡地陳述事實,「不管哪一天,結局都是一樣的。」
其他人:……
板寸頭一行在圍觀群眾的唏噓聲中,灰頭土臉地走了。
祁源一錯不錯地盯著籃球場中央的少年,半晌後撿起了地上的籃球,朝他走過去,一邊走一邊笑道:「我今天才發現,小魚兒才是真正的高手啊!雲淡風輕幾句話,敵人氣得翹辮子。」
虞澤不置一詞。
「不過說起來,我們倆還沒比過一次籃球呢。」祁源把籃球輕輕拋往虞澤那邊,語氣一半認真一半玩笑,「趁今天的機會比一次,我贏了,我要把你贏過來,怎麼樣?」
隨手接過籃球,虞澤暼了他一眼,「你贏不了。」
「話不能說得這麼早,小魚兒——」祁源拉開了防守的架勢,「一球定勝負,來吧寶貝兒。」
籃球在地上來回彈跳了幾下,虞澤動作迅速地帶球朝籃板的方向跑。
祁源的動作也快,幾乎同一時間攔了上去,但還是被虞澤突破了防線。兩人錯身的一瞬間,他的唇角揚起了一個奇妙的弧度。
「哐當」一聲,是籃球進框的聲音。
「我贏了。」虞澤轉過身體,琥珀色的眼瞳盈著淺淺的笑意,在星空下閃閃發亮。
祁源凝視著那張微濕的漂亮又生動的臉,「你太心急了,小魚兒,剛才的賭注還有一半沒說完——」
「我輸了,我就把我,輸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