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轉變讓陳熙愣怔。
此毒難解,加上那蛇性命垂危,姜練斷不可能在短短几小時內解決完所有事情。
可那蛇吐著猩紅的信子,攻擊性十足,姜練臉色有些蒼白,但也逐漸恢復血色。
一切竟如此迅速的結束了?
陳熙不可置信:「你……為何?」
姜練勾唇,緩緩逼近:「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下三濫的手段都是徒勞。」
似聽到了天大笑話,陳熙又氣又笑,聲音逐漸尖銳,身體也變得僵直:「騙人!」
四肢僵硬、行動緩慢,陳熙的臉竟如同人偶,慢慢有了鈍感。
身型忽閃,幾息之間來到姜練身旁,修剪圓潤的手指竟微泛寒光,如刀般刺向姜練。
姜練側身躲過,順便抬手捏住對方手腕。
咔嚓!
裂痕伴著清脆的碎裂聲出現並不斷擴大。
無數縫隙讓陳熙看起來面目可怖,凝滯數秒,忽如泥沙轟然倒塌。
自知大勢已去,土色的頭顱微轉盯住姜瀾鈞。
唇角微勾,碎片掉落露出黑色空洞。
「娶我,就給你解藥。」
砰!
姜練一腳踩上,毫不留情地把人偶的腦袋踩成碎沙。
再一捏,從人偶中竄出來的影子便被捏碎。
徹底安靜。
姜家人何時見過這場面,紛紛被驚在原地沒有動彈。
還是姜礫率先穩住心神:「陳熙,死了嗎?」
死?
眾人有些恍惚。
手段狠厲不代表能淡定地接受兇案在面前發生。
尤其兇手是自家人,死者也是自家人。
「小熙!」
嘶啞絕望的聲音低低傳來,恢復自由的姜聞鏘滿嘴腥鏽地撲跪在地上,痛不欲生德捧著無法握住的泥沙。
「你怎麼就離我而去了?小熙,你答應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
「是她!」白舒柔忽地狂叫:「是姜練殺了四嫂!」
這道叫喊瞬間把所有人面前的霧紗扯開,眾人於是徹底清醒——陳熙被姜練殺死,以及,陳熙的反常。
閔藍控制住心中恐懼,顫抖地拉住姜練的手:「小練,你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對嗎?」
「無論什麼原因,她都殺了人,」白舒柔指控:「大嫂,你不要包庇她。」
閔藍聲音更大:「你們沒看到陳熙的模樣嗎?沒有血肉、沒有筋骨,這絕不是人的模樣!」
「沒錯!」姜礫亦力挺:「此事大有蹊蹺,不能輕易給小練定罪。」
眾人稍稍冷靜,腦筋也活了起來。
確實異樣。
不止這泥沙,還有陳熙的反應、陳熙對姜練所中之毒的了解,以及陳熙逼迫姜瀾鈞時說的話,樣樣詭異。
陳熙似乎……不是人。
意識到這一點,眾人立刻後背發涼。
他們竟和這樣一個怪物共處了這麼久!
「小練,」賀蓮擰著眉:「陳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熙是受害者!」姜聞鏘「騰」地一下站起來,雙目通紅:「媽,姜練害死小熙,你要為你兒媳撐腰啊!」
「聞鏘,」賀蓮心中不安:「陳熙怎會是一堆泥沙?」
「她不是泥沙,她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姜聞鏘滿是恨意:「這一切都是姜練做出來的障眼法!」
又轉向姜練眼含殺意:「活生生的人竟被你換成泥沙掩人耳目,姜大師,你真是本領遮天!」
「我沒……」
「所以姜練真的殺了人?」白舒柔驚恐的聲音阻斷了姜練的話,滿是懼意的眼神不停躲閃,不住地朝姜礫身上飄:「姜家,豈不是再次背負上了命案?」
這個「再」用得十分巧妙。
不僅給姜練定了罪名,還扯出了些陳年舊事。
姜練忍不住朝姜礫看去,便見後者目光陰沉、一言不發。
沒有否認,或者說,無法否認。
但她姜練,確實清清白白。
「我沒有殺人,你們看到的並不是陳熙,而是一具人偶。」
「你撒謊!」白舒柔言辭指責:「姜練,以前我還不信你如別人說的那般心狠手辣,可今日這事兒,我看清了你!」
「傻了二十年,落水被救起後忽然有了一身本領,還說什麼突然覺醒。」
「我看你就是被邪物附身,今日本性暴露,才會眼都不眨就殺了四嫂!」
姜練皺眉:「陳熙沒死,我毀掉的只是一具人偶,不信你問姜隊長。」
眾人頓時疑惑地看向姜瀾鈞。
姜瀾鈞附和:「姜練說得不錯,陳熙確實是具人偶。」
「可笑,」姜聞鏘咧著嘴,露出沾滿猩紅血液的牙齒:「你和姜練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你的話有幾分可信?」
「姜瀾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恨小熙對你多番糾纏,你早就盼著她離開了,對吧?」
姜瀾鈞擰著眉:「你說得不錯,但我希望的『離開』,不是『死亡』。她嫁給你,便是姜家人,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家人。」
姜聞鏘笑呵呵地站起來走到姜瀾鈞面前:「姜瀾鈞,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這話,你沒資格說。」
氣氛驟然陰冷。
姜瀾鈞似乎受到極大刺激,身上不停散發陰氣。
痛苦地閉上雙眼,卻擋不住眼皮下瞳孔的金黃。
抬手遮掩,他微微彎下身體:「聞鏘,我沒有對不起你。」
姜聞鏘笑著靠近,如惡魔低語:「我不會原諒你。」
寒光一閃,他從桌上抓起一把水果刀刺向姜瀾鈞。
唰!
鋒利的刀子刺入血肉,穿透了姜瀾鈞的手掌。
疼痛如清醒劑,勾回了姜瀾鈞的理智。
陰氣斂去,他放緩呼吸抬起頭來,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所有的痛苦宛如從未出現,姜瀾鈞還是那個冷靜甚至冷漠的第七調查部隊長。
手臂默然發力,把姜聞鏘揮在一旁,冷漠地睥著自己的弟弟:「我沒有對不起你,你也不該得寸進尺。」
眾人更加不明所以。
賀蓮心疼地快步走去扶起姜聞鏘,焦急道:「瀾鈞,聞鏘,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媽,他……」姜聞鏘努力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良久,終於艱難地垂下頭去,眸子落寞。
姜瀾鈞卻面無表情:「陳熙一事已經……」
「姜瀾鈞!」賀蓮氣得大喊:「你到底對聞鏘做過什麼?」
姜瀾鈞雙眸幽深,陰冷如幽靈:「賀女士無權過問我的私事。」
賀蓮氣得發抖:「我是聞鏘的母親,我有權知道真相!」
「你沒有這個權利,」姜瀾鈞的聲音異常地冷:「甚至姜聞鏘自己,也沒有這個權利。」
「你……」
「夠了。」姜瀾鈞聲音淡淡:「我沒有時間與你浪費,我來這裡是為了查辦中毒一案,現在,事情已經明了。一切是陳熙自導自演。」
賀蓮顫抖不已:「我兒媳已經死了,你竟然還往她身上潑髒水,你……」
「發生什麼事了?」
門口響起一道懵懂的聲音。
眾人看去,倒吸一口涼氣。
方才寸寸碎裂化為泥沙的陳熙,竟好端端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