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練未正面作答,而是指著嚴藿:「他是誰?」
「他啊,」女人輕笑:「他是壞孩子,壞孩子都要接受懲罰。但是你別怕,你很乖,媽媽不會懲罰你。」
「哦,」姜練仍笑著:「食物的味道很難聞,我不喜歡。」
聞言,女人臉色驟變。
卻努力壓抑著心中情緒。
「我把最好的東西給你,你為什麼不吃?不能挑食,快吃,媽媽是為你好。」
「是媽媽不好,」姜練冷笑:「我是乖孩子,怎麼能吃壞孩子吃的東西?」
女人一怔,笑得無奈又寵溺:「壞孩子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壞孩子是不配擁有食物的。」
看著那「臍帶」,一個想法在姜練腦中閃過。
「臍帶」的作用不是輸送,而是汲取。
碎狀物是「臍帶」從嚴藿體內抽取的東西。
也許那東西正是將人的血肉打碎後抽出的東西。
簡稱碎肉。
姜練冷冷一笑:「你吃這東西?」
「不許這麼講話!」女人有些生氣:「這樣說話太沒禮貌了!」
「你以為你吃人就有禮貌了?」姜練瞪她一眼,甩開那乾枯的長手:「實話告訴你,我有母親,而你不配!」
女人似被這話刺激到,白色的瞳仁顫得厲害:「你!你是壞孩子!」
「我是成年人,不是孩子,」姜練邊懟她邊掃視周圍。
所謂「子宮」就是手術室,她們方才走的路徑,不過是從手術室的一頭到另一頭。
嚴藿就被綁在手術室最深處。
如果,那可以稱之為綁。
他站在牆邊,身邊並無任何桎梏,卻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女人大怒:「不聽話就是壞孩子,壞孩子就該受到懲罰!」
話音一落,姜練身邊的「臍帶」立刻將她緊緊纏繞。
末端奔向姜練嘴巴,想從中攝取營養。
姜練無視,只盯著女人:「西西姐姐,你已經傷害過我,現在難道要重蹈覆轍嗎?」
女人一愣,身子顫抖:「你叫我什麼?」
姜練歪頭輕笑:「西西姐姐啊。」
「我不是!」女人猛一甩手:「我是孩子的媽媽,我不是那個害死歲歲的壞西西!」
姜練彎著眼睛:「不,你是。」
「我不是!」女人大吼。
『臍帶』隨之而動,末端炸成五片花瓣般的東西,一圈一圈的尖牙在花瓣中湧出,張牙舞爪。
無法汲取,就毀掉。
女人臉上的白皺皮膚逐漸泛黑:「不肯做乖孩子是你的選擇,但最終結局依然由我來定!」
話音剛落,「臍帶」如水中巨蛇,猛地撕向姜練。
姜練撥珠簾般輕輕一掃,巨蛇隕落。
女人神色一僵:「你是誰?」
「不重要,」姜練與嚴藿一樣靠在牆邊:「重要的是你是誰?」
女人冷笑:「我是你媽。」
「不,」姜練搖搖腦袋:「你是西西。」
「我不……」
「先不要急著否認,」姜練笑道:「在一切明了之前,請允許我先講一個小故事。」
「以前有個女孩兒叫西西,她非常喜歡孩子,她的家人給她買了各種各樣的娃娃,但她最喜歡的是鄰居家三歲大的歲歲。」
「幾乎每天,她都會抱著歲歲玩一會兒,但天有不測風雲。下雨後她抱著歲歲散步,腳下一滑,摔倒了。」
「她沒有大礙,但她手裡的歲歲撞到了公共垃圾桶的尖銳角角,還未趕得及去醫院便沒了氣兒。」
「西西家人為此事付出了巨額賠償,可錢哪兒有命珍貴?和解了、賠償了,但人的命回不來了。」
「不止歲歲的家人心裡放不下,就連西西也性情大便,變得沉默寡言。」
「如果你以為故事到此結束,就錯了,因為愧疚的西西瘋了。」
「她整日圈著雙臂,做出抱孩子的姿勢,口中哼著哄孩子的歌謠,見誰都要問一句她懷中的歲歲可不可愛。」
「後來精神病院倒塌,西西去世了。」
「然後,手術室多了一個不知從何處來的,自稱在等待乖孩子的媽媽。」
「其實,她根本就是虛偽、不敢擔當。」
「她無法承受歲歲因自己而亡的事實,所以拼命塑造可憐的母親模樣,妄圖減輕自己的罪惡。」
「但,她恨歲歲。」
「她恨歲歲的死亡改變她的生活,逼著她瘋傻,她對歲歲的恨導致她想殺掉每一個孩子,或者,吃。」
「你,就是西西。」
姜練看向身側嚴藿:「他的身體已經被你吸空了,他死了。你自諱受害者,其實又何嘗不是加害者?」
心中舊疤被揭開,西西怒氣難掩。
全身白皺皮膚泛起黑色水紋,瞬間白皮變黑皮。
而周邊水光亦成混沌黑色,與那黑色大嘴無異。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西西猙笑著:「你也覺得是我害死歲歲,你也覺得全是我的錯,對吧?可那時明明就是歲歲的爸偷懶,他讓我幫忙的!為什麼所有人都來指責我?」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伴隨著怒吼,混沌黑色咕嚕咕嚕地冒起泡泡。
周圍的溫度也變得灼熱。
似要將人烘烤熟。
姜練眼皮微掀,將早已準備好的黃符拋出。
可,晚了一步。
那股神秘力量再次出現,帶走了西西。
與此同時,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周念梨氣喘吁吁、神色慌張:「嚴老師,聽說你在這裡我就來救你了,你跟我……」
她忽地察覺到不對。
快步走上前去把手指放在嚴藿鼻下,沒有呼吸。
她害怕地退了半步:「嚴老師他……」
「姜練!」周念梨忽又質問姜練:「嚴老師怎麼會變成這樣?」
姜練聳聳肩:「有個女鬼。」
「在哪兒?」
「不見了。」
「你騙人!」周念梨十分激動:「你殺了嚴老師!直播間的網友都看見了,大家都能為我作證!」
姜練這才注意到周念梨正舉著手機。
也就是說,她悠閒地站在已經死去的嚴藿身邊這一幕被網友們看到了。
且現場,沒有任何證人或證鬼。
姜練不禁扶額。
她怎麼就與被冤枉殺人這件事這麼有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