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痛苦地搖頭，「怎麼會不可能，小齊怎麼可能不見我。」
她扶住蒼擎的胳膊，眸光帶著懇求的顫抖，「他是不是因為我出門再也沒有回來，在生我的氣？
你告訴他，我是……我是死了，我忘了生前的一切，所以回不來了。」
李木子哭著哀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他原諒我好不好。」
蒼擎雙手垂在身側，低著頭不敢直視李木子的眼睛，
「我說的是真的，因為……」
落落大步上前，「因為什麼你還不快說，是不是還要挨揍。」
她揮舞著小拳頭嚇唬，其實她也不想嚇唬人的。
但這是最有效的方法。
果然，蒼擎抬頭，雖然眼神中還帶著倔強，但態度明顯軟了下來，
「你凶什麼凶，我說還不行。」
「那些個靈魂並不是我強奪來的，是他們自願來的。」
「自願？」落落一臉懵，「怎麼會有人自願去死跟著你？」
蒼擎白了眼落落，「你又沒有生過病，你怎麼知道他們不願意。」
說到這個，蒼擎的表情變得落寞，「我從這家醫院開始建成就在這裡，那個時候我沒有太多的事情做，就每天看著裡面的人進進出出。」
「你們知道這裡面最多的是什麼聲音嗎？」
落落搖頭，「我不知道。」
可李木子卻淚眼婆娑地點頭，「我知道，是哭聲。」
蒼擎繼續說：「沒錯，就是哭聲。
人生不過短短几十年，可人們卻要承受著無邊的痛苦。」
他無奈又痛心地搖頭，「我眼看著妻子送別丈夫，孩子送別父母，還有各種因為病痛家破人亡的家庭。
偶然有一天一個人跪在我腳下求我可以救救他妻子，只要能救活他妻子他願意替妻子去死。」
蒼擎苦澀笑笑，「我還沒見過這麼傻的人，可是我的能力實在有限，不能滿足他的願望，就在我很是痛心之際，一個醫院裡的老人也來到了我面前。
那個老人瘦得不成樣子，他嘟囔著希望早點死，避免兒孫繼續花錢，也省得自己受苦。」
落落有點懂了，「我明白了，所以你就利用那些求死的病人，拉出他們的靈魂，把陰壽給那些過來拜拜的人增加壽命。」
蒼擎不服氣地挑挑眉，「我都說了我從來沒有害過人命，而且我這麼做還有功德，不然天道早收了我。」
落落嘆了口氣，這傢伙說的是真的，「可是你也不能一直抓著這些靈魂不放啊。」
蒼擎冷哼，「你懂什麼，他們自願獻出了陰壽地府已經不收了，難道放他們出去做孤魂野鬼嗎？」
落落吧唧了下嘴，「好像是這個道理。」
不對呀，不能光聽大樹妖在這說，塵哥哥還在等著她呢。
「樹妖，你看阿姨這麼傷心，我們也知道你沒有害人，不抓你了。
那你就把小齊放出來見一見好不好？」
蒼擎不高興微微噘著嘴，「我不叫樹妖，我叫蒼擎。
再說了，是小齊不出來，我根本就沒有困住他。」
李木子跌坐在地上，抬頭仰望著大樹，聲嘶力竭地吶喊：「小齊，媽媽求你了，出來好不好，媽媽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唐星北也默默走了過來，站在落落身邊，兄妹二人全都紅了眼眶。
「落落，你就不能強行把小齊帶出來嗎？」
落落璀璨的眸光顫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小齊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我不想他不開心。」
唐星北不懂，「什麼原因？」
落落抬頭看向他的眼神悲傷柔軟，「三哥哥，如果是你，你會讓爸爸或者媽媽一直留在身邊困在這裡嗎？」
唐星北眸光微怔，張著嘴半天沒有動靜，「我……」
他明白小齊的心了，原來是不想這個阿姨為了自己再犧牲。
落落搖頭嘆息，「哎，但是為了塵哥哥只能對不起小齊嘍。」
她快步上前，突然伸手按住了李木子，
「既然他不出來，你又影響塵哥哥，那阿姨對不起了，我只能打死你。」
小手抬起，做出要攻擊的動作。
嚇得一旁蒼擎和唐星北全都張大了嘴。
蒼擎想要阻止，「你幹什麼！」
落落嘟著小嘴，眼神冷漠瞪著他，「她不死我塵哥哥醒不過來，我這是救人。」
說著就要去拍李木子。
「不要，不要打我媽媽！」清脆的少年聲響徹而來。
一個小身影飛撲，張開雙手擋在李木子面前。
小齊瘦弱的身體仿佛隨時都會散架，但他依然堅強地仰著腦袋怒視落落，
「不許你打我媽媽。」
落落收回了手，往後退了幾步重新站到了唐星北身邊。
她鼓著小嘴嘆了口氣，「好啦，出來了。」
小孩子嘛，嚇唬嚇唬就好了。
唐星北錯愕垂眸，「你故意的？」
落落聳肩，「不然呢？」
她又不是大壞蛋，怎麼可能隨便打人，不對，打鬼。
李木子一把摟住小齊，深深將兒子按在懷裡，
「小齊，真的是你，我的小齊。」
小齊兩條有些變形的小胳膊抬起慢慢摟住了她。
「媽媽。」
軟軟的一聲呼喚頓時讓李木子泣不成聲。
「媽媽在，好孩子媽媽在。」
她扶正小齊的身體，滿眼心疼地摸摸他的臉，
「小齊別生媽媽氣好不好，媽媽沒有不要你，媽媽是出了意外回不來了。」
小齊笑著搖頭，「媽媽，我知道，我沒生你的氣。」
那隻布滿針眼青色的小手抬起，輕輕擦拭掉李木子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媽媽，是我不好，是我要哥哥帶我走的。」
李木子嘴唇顫抖不停，她再次摟緊兒子在懷中，
「為什么小齊，為什麼要這麼做，媽媽不是說過一定會救你嗎，為什麼還要拋下媽媽自己走。」
小齊乖巧趴在她的肩頭，大眼睛晶亮平靜，「媽媽，我太疼了。」
一句話空氣都開始變得凝固。
落落默默拉住唐星北的手，眼裡泛起淚花，「小齊明明就是不想讓他媽媽再受苦才選擇走的。」
這些她都知道，因為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麼做的。
唐星北沒有拒絕落落塞進來的小手，而是攥著又緊了緊，「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