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懷珠詩社的社主是個閨閣女子

  嬤嬤看到銀票面額和厚度不由有些驚訝。

  京中命婦貴女為博善名,大多愛向寺廟捐贈香油錢,鮮少有給慈幼堂捐贈這麼多銀兩的。

  秦芙捐贈了兩萬兩銀票,其中一萬兩是從蕭瑋安私庫中拿出來的,以心娘之子的名義捐贈,另外一萬兩則是秦芙從自己的嫁妝中拿出來的,以沈綰梨的名義捐贈。

  嬤嬤笑容滿面地接過銀票,「二皇子妃和平寧縣主大善,會有福報的。」

  沈綰梨則是有些意外地看向秦芙,「怎麼還幫我捐銀兩了?」

  秦芙挽著她的胳膊說:「若是沒有遇到你,我本是必死的命。我曾聽說,玄門中人窺探天機,勘破因果,為人改命會有損壽元,便想著為你捐贈,也為你積攢些功德。綰梨,我盼你長命百歲。」

  沈綰梨聞言笑了笑,「多謝秦姐姐好意。你也不必憂心,我為你解決嬰靈,本就是撥亂反正,不會損傷壽元的。」

  秦芙這才鬆了口氣,「那便好,不然那便是我的罪過了。」

  沈綰梨看著秦芙,眸光略沉。

  但秦芙說得也沒錯,她本是必死的命。前世她就被蕭瑋安當作棄子而死,今生,她與蕭瑋安仍舊是孽緣,尚有死劫。

  只是秦芙與蕭瑋安的聯姻不止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而是二皇子黨與忠勇侯府的聯盟。

  秦芙作為忠勇侯府嫡女,未必能違背家族決定。

  嬤嬤帶著沈綰梨和秦芙去參觀了慈幼堂。

  慈幼堂中老人和幼童們都並未閒著,房前屋後都種有蔬菜瓜果,老人們佝僂著身子在編一些竹籃竹筐,幼童則多是女孩,穿著舊衣裳三三兩兩在一塊做女工。

  正是午膳的時候,幾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扛著一桶粗面饅頭和幾盆素菜進來,招呼慈幼堂內眾人一起用膳。

  秦芙自幼錦衣玉食,便是家中僕從也不曾吃得如此清湯寡水,不由有些驚訝,「怎吃得如此寡淡。這些孩子尚是長身體的時候,嬤嬤,你可要給她們添些葷腥。」

  沈綰梨自幼在鄉野長大,吃過不少苦,倒是能夠理解,「太后娘娘創建慈幼堂是為了救他們的命,真正餓到快死的人便是摻了沙子的粥都能喝下去,而若是這救濟的米麵添了葷腥,或許便難以落到真正將要餓死的人腹中。」

  嬤嬤聞言倒是多看了沈綰梨一眼,「縣主聰慧。」

  「太后娘娘建立慈幼堂之初,慈幼堂老人小孩皆能吃肉,能穿新衣裳,甚至幼童還能讀書,於是便有不少百姓將家中子女和老人送來,想要混吃混喝,後來便將慈幼堂的吃穿用度都調到了最低,吃的都是清湯寡水,穿的都是打補丁的舊衣裳,且慈幼堂中老人幼童皆需要做工,才能換取額外的用度。如此才止住了那些百姓想要不勞而獲的風氣。」

  秦芙聞言微微頷首,似有所悟。

  沈綰梨記得燕京周邊不止一個慈幼堂,「但饒是如此,要養活那麼多人,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嬤嬤點頭:「不錯。」

  沈綰梨覺得那位太后娘娘真是個奇女子,也難怪能養出瀏陽郡主那等妙人。

  離開慈幼堂的時候,沈綰梨又自己給慈幼堂捐贈了一萬兩銀票。

  在沈綰梨與秦芙坐上馬車離開後,嬤嬤登上了慈幼堂旁的樓閣。

  樓閣之上有一個亭子,四面輕紗遮掩,隱隱可見其中端坐飲茶之人,旁邊有侍女侍立。

  「娘娘。」嬤嬤恭恭敬敬地行禮。

  風吹輕紗,露出亭中之人積威深重的面容,正是本該在宮中的太后。

  太后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倒是沒想到,襄平侯府的千金竟與二皇子妃走得這麼近。」

  嬤嬤笑道:「都是將門虎女,許是性情相投。」

  太后不置可否,只是漫不經心地翻動著一本詩集,封面上寫的是《懷珠詩集·卷一》。

  嬤嬤有些驚訝:「娘娘不是一向不喜那些詩詞歌賦嗎?」

  太后伸手輕輕撫摸過白紙黑字,那些膾炙人口,熠熠生輝的詩篇,滄桑老態的雙眸中似有火光微亮,她聲音低澀:「這不一樣……」

  嬤嬤笑著說:「聽聞這些時日,這個懷珠詩社在燕京城才子文人當中名聲大噪呢,他們編修的詩集,還得了不少大儒的稱讚推崇。如今關山書院倒真是人才輩出,今年秋闈想來熱鬧。」

  太后只是冷笑了聲。

  如今燕京城中大多數人都只知懷珠詩社成員多是關山書院學子,卻鮮少有人知曉,懷珠詩社的社主是個閨閣女子。

  那些朝中大儒們即便有所耳聞,也並不當回事,甚至有意隱去這一事實,並不肯承認一介女子的才學在他們之上。

  太后站在高樓之上,看著沈綰梨所乘坐的那輛遠去的馬車,目光幽深。

  ……

  蕭瑋安按照沈綰梨所說的,為了化解嬰靈怨氣,在城門口張貼了布告,還了心娘清白,並且承認了心娘腹中胎兒是他的血脈,對於誤殺親子之事表示懺悔。

  但是,他布告上寫的是,他是為了讓二皇子妃消氣,才一時糊塗聽信謠言,一怒之下杖殺了心娘和她腹中胎兒。

  沈綰梨和秦芙回城的時候,見許多人圍著布告看,也上前看了一眼。

  周圍百姓們都在議論。

  「虎毒不食子,二皇子也真是狠心,那通房懷著他的孩子,都能下令杖殺。」

  「二皇子不都說了嗎?是因為二皇子妃。忠勇侯府勢大,二皇子能有什麼辦法?」

  「二皇子能發布布告,還通房清白,可見是心懷愧疚。倒是那二皇子妃,竟如此善妒,也難怪她所生孩子夭折。」

  秦芙身邊跟著的丫鬟正欲呵斥,卻見秦芙面色蒼白地搖頭制止。

  退出人群後,沈綰梨看向秦芙,「秦姐姐便這般任由旁人誤解?」

  貼身丫鬟也是氣惱:「是啊,二皇子妃,那些刁民妄議皇室,就該讓京兆府的衙衛將他們都抓到牢里去!」

  秦芙苦笑:「那豈不是在善妒之外,又多了個囂張跋扈的惡名?」

  她眼裡有些失望。若不是蕭瑋安布告中那番言語,怎會有人將過錯全算在她身上,說他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