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箋一開始還掙扎,但她嘴巴被堵住,身上也被捆得死,葉致遠又不理她,自知是在做無用功,最後無力地靠在車壁上,放棄了掙扎。
從燕京到江南坐馬車也要三五日。
晚上馬車停下休息,葉致遠買了肉包子在馬車內吃。
彩箋原本都睡著了,被香醒了。
今日本是宋晚妝出嫁的日子,她一大早就起來給她梳妝,可卻被宋晚妝買通其他幾個陪嫁丫鬟捆綁了起來,之後一整天都不曾進食,這會兒已是飢腸轆轆。
葉致遠用手扇了扇肉包子的香味:「表妹餓了嗎?」
見彩箋沒反應,葉致遠又繼續道:「宋晚妝這會兒應該已經同她的小情郎在一起了吧?你還想著回去阻止他們?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就是你這個當丫鬟的不懂事了。」
彩箋動了動,似乎想要反駁,卻因為嘴巴堵著說不出話。
「你倒是忠心耿耿,但她可未必在意你的死活。她把你綁上花轎替嫁,可曾想過,事情敗露後,你會是何下場?這會兒,我若是把你送回去把宋晚妝換回來,宋夫人知道她女兒做的荒唐事,可捨不得她女兒的名聲雪上加霜,到時候你們這些知情的會是什麼下場?」
彩箋愣住。
她是想過,回去阻止小姐,把小姐換回來。可屆時,小姐肯定會惱怒她壞她好事,宋夫人為了遮掩換親替嫁的醜聞,肯定會殺她滅口。
「我生母是葉家的姨娘,她本也是葉家的丫鬟。我知曉,你們這些丫鬟多是出身窮苦人家,走投無路才賣身為奴。若是有機會,誰又願意與家人分離,為奴為婢,任人打殺?」
彩箋感覺到額頭的傷口在隱隱作痛,那是宋晚妝砸的。
她也不由想起了這幾日,和她在凝妝閣一同伺候宋晚妝的幾個大丫鬟,她們都被宋夫人發賣了,有的還被人伢子賣去了煙花之地。
做奴婢的生死榮辱皆在主子一念之間。
葉致遠說:「你隨我去江南,聽我的,我幫你擺脫奴籍。」
彩箋點了點頭。
葉致遠這才把她蓋頭掀開,將塞在她嘴裡的錦帕拿走,把肉包子塞她嘴裡。
彩箋咬著肉包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但吃又吃不下去。
葉致遠想了想,還是幫她鬆綁,「你可別想著跑,這四處都是荒郊野嶺,那幾個陪嫁丫鬟都被宋晚妝買通了,是不會幫你的。」
彩箋拿著肉包子啃了一口,點了點頭。
「表少爺將錯就錯,知情不報,不怕回去後被葉大人責罰嗎?」
彩箋也大概知道了,葉致遠這個庶子在葉家並不受寵,否則也不會被推出來不情不願地娶她家小姐。
葉致遠:「怕啊,所以這不是要你配合嗎?我們都是無辜之人,自然不能受無妄之災,惡果自是要讓她宋晚妝自己承擔的。」
彩箋沉默,想起宋晚妝對柳凌霄的痴迷,心下嘆了口氣,但願小姐日後不要後悔自己的選擇。
丫鬟的命也是命,她不想死。
……
黃昏日暮。
燕京城北胡同盡頭有個一進的破敗小院。
這是柳凌霄如今住的地方。
自從陸航被削爵落魄後,他生怕被陸航牽連,便與他劃清了界限,也不願意和他一同擠在懺思伯府,便自己在城中租了地方住。
當然,如今陸航被抄家圈禁,柳凌霄沒錢,這院子的租金還是宋晚妝幫他付的。
上次,他去寶雲寺看望被迫出家的母親柳氏,偶遇了去上香祈福的宋晚妝後,就誘她在寶雲寺的廂房生米煮成了熟飯。
他原本只是想嘗嘗高門貴女的滋味,給沈朝謹戴一頂綠帽子,以此來報復襄平侯府。
但他沒想到,他不過在床上說了幾句,等他高中後就會風光迎娶她之類的話,宋晚妝就對他愈發死心塌地,聽他訴說如今難處後,還幫他買了院子,硬塞了他不少銀兩。
他用這些銀兩去買了兩個丫鬟,既可以暖床,也可以使喚做粗活。
這幾日,襄平侯府與宋府退婚的消息傳得滿城皆知。
柳凌霄這個當事人自然也知道了宋晚妝懷有他的孩子,對此他尤為自得,不止一次在秦樓楚館,與狐朋狗友們吹噓,所謂的名門貴女在他面前如何放浪。
但當狐朋狗友們問他何時去提親,做宋家的女婿時,他卻是得意地笑著說,他要等宋家來求他去娶他們的女兒。
柳凌霄知道宋家人看不上他,之前宋夫人就親自上門警告過他,他懷恨在心已久,是絕不可能湊上去提親,讓宋家人有機會再度羞辱他的。
如今宋晚妝有孕,該急的是宋家。
他不過就是添些風流名聲罷了,反正又沒什麼損失,多的是人羨慕他。
宋家若是不想把宋晚妝沉塘,就該多備點嫁妝,將她嫁給他。至於聘禮,柳凌霄是拿不出來,也不打算給的。
可這一連幾日下來,宋家都沒派人來找他,柳凌霄也有些急了。
他也聽到了一些風聲,說是宋大學士為了嚴正家風,已經將宋晚妝家法處死了。
於是柳凌霄打算悄悄去找宋府的小廝打探下情況。
他如今無權無勢,還是希望能攀上宋家這門親的,宋晚妝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可得到的消息卻是,宋晚妝已經被宋夫人娘家侄子接走,遠嫁江南。
柳凌霄暗罵宋晚妝不守婦道,懷了他的孩子竟然還嫁給別人,回到小院後就拉著丫鬟一番雲雨。
雲雨之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外頭傳來了另一個丫鬟的通報聲:
「公子,宋小姐來找你了。」
「柳郎,你在屋中嗎?我進來了。」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宋晚妝熟悉的聲音。
看到她將門推開,柳凌霄驚得旖思全無,直接將懷裡的丫鬟踹下了床。
宋晚妝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柳凌霄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地上還有一個不著寸縷的丫鬟。
宋晚妝身上還穿著宋府丫鬟的衣服,她是趁著葉致遠來接親的時候,扮作彩箋悄悄出府的。
這會兒看到眼前的情景,她原本將要見到心上人的欣喜笑容瞬間僵滯,面色微微有些發白。
「柳郎,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