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有理有據道:「我知道你們大概率不同意我的觀點,但我確實有合理的理由。」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定軍山,「假設笑女和我們一起活著離開恐洞,你想過後果嗎?」
定軍山皺眉,「什麼後果?她和暗曜之間的事,局裡會接手。」
「如果她能早點向局裡表明她的處境,她現在也不會陷入這麼被動的局面。」
冉冉挑挑眉,「你說得很輕鬆,換作是你,你敢拿你的家人冒險嗎?笑女所為,不過是人之常情。」
陽光在一邊聽迷糊了,「不是惡童你…你到底是在維護笑女,還是報復笑女…我怎麼聽不懂……」
冉冉無奈道:「我既不維護她,也不報復她,只是在闡述合理的理由,奈何他不願意聽我說。」
這個話中的他沒有指名道姓,但任何人都聽得出來是誰。
定軍山面色沉鬱,「無論你說出什麼樣的理由,我都只會當做小孩子的胡鬧。」
「沒有人該死。」他說著,定定地看著冉冉的眼睛。
沈定海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站到冉冉身邊,表明立場。
冉冉彎起唇角,笑容有些譏諷,「事實就是,當我們五個人都活著離開恐洞時,笑女的弟弟就有死去的風險。」
定軍山想要爭辯,冉冉迅速道:「這一點你不用反駁我。」
「我沒說笑女的弟弟一定會死,我們都不知道暗曜對我們這支隊伍的監視力度,我只是說有風險而已。」
「可這份風險落到任何人的家人身上,誰又會願意承受呢?至少笑女難以承受,否則她也不會動了殺我的念頭。」
笑女聞言啜泣出聲,她好像是有很多話要說的,可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默認了自己是一個無能的罪人。
冉冉仿佛對笑女的情緒視若無睹,繼續道:「笑女不死,誰願意代替她成為這個應該死去的人呢?」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定軍山,又掃過陽光。
「你們願意嗎?」
房間裡一片寂靜。
冉冉緩了緩又道:「而且你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們還沒有考慮過笑女的意見。」
她從房間的桌子上隨手拿起一把刀,鋒利的刀刃正閃著寒光。
那寒光倒映出笑女眼睫上的淚光,也映出冉冉平靜的雙眸。
「她是否願意為了消去弟弟的風險,而去死呢?」
所有的聲音好像都在一瞬間消失了,笑女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良久的沉默之後,她朝著冉冉搖搖晃晃走去,伸手抓住冉冉的肩,像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冉冉肩頭。
「我願意。」
眾人看見她乾涸的雙唇中發出這個聲音。
陽光是最先開口的,他不贊同地皺起眉頭,「你瘋了嗎?」
「你弟弟現在沒有實質的風險,我們只是在探討!」
笑女的眼眸暗淡無光,聞言她轉頭看向陽光,「我們現在就是在解決我弟弟的問題。」
「惡童提出了解決方案,而我也同意這個解決方案。」
她整個人像被抽去魂魄一樣,低低呢喃。
陽光暗罵一聲,「這算個皮的解決方案啊!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值得你去死!」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
冉冉轉動眼眸,將笑女那隻沉重的手從肩上拿下,只是用手牽著。
「我同意這句話。」她看著把她當做救命稻草的笑女,「你的思想扭曲得很奇怪。」
冉冉這話又讓在場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了。
好脾氣的陽光也皺起眉,「你到底想怎樣?怎麼一會變一個態度?」
「我的態度沒有改變啊。」冉冉平靜道:「自始至終我都只有一個態度——解決問題。」
「我覺得笑女的思想扭曲,並不妨礙我幫她執行這個計劃。」
「這兩者並不是對立的。」
陽光很是抓狂,「到底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冉冉看著笑女,眼神冷淡,「我並不質疑這世上有甘願奉獻到犧牲生命的情感。」
「但你只是聽說你弟弟有生命危險,就願意為此獻出生命…」
「這很奇怪。」
冉冉仔細地盯著笑女,像是對她感到好奇,「你背離了人的求生本能你知道嗎?」
「你弟弟到底為什麼對你那麼重要?」
笑女整個身體都抖起來,好一會才平復,她抬起頭,對著冉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母親說,我為弟弟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現場再次陷入死寂,好一會,沈定海才用「果然如此」的表情跟冉冉對上視線。
陽光作為獨生子,無法理解這種思想,他反應過來後迅速表示了質疑。
「哪有什麼是應該的,就連父母養育子女、子女扶養父母都不是應該的,你沒有必須要為他做的事,更別說為他捨棄生命!」
冉冉突然回憶起剛跟笑女見面時,沈定海曾對笑女這個名字提出過疑問。
「為什麼叫笑女?」
「目前您希望我多笑……」
冉冉也不理解了,即使笑女言語間透露出的細節並不多,但已經足夠他們看出她母親是個重男輕女的偏心人。
對於這樣的母親,笑女為什麼會是這個態度。
她不僅聽從母親的話,還牢牢將母親的每句話都記在心上,簡直就像打在心裡的烙印一樣。
同樣是生活在重男輕女家庭的女兒,笑女和吳盼男的差別也太大了。
吳盼男可是一心只想著復仇,甚至還動過讓沈定海幫她動手的念頭。
冉冉懷抱著疑惑,將這些話悄悄說給沈定海聽。
沈定海一開始也想不明白,思忖許久後,他像是恍然大悟般,俯到冉冉身邊小聲道。
「因為笑女的媽媽很愛她。」
冉冉皺起眉,「愛她,會對她說出為弟弟做什麼都是應該的這種話嗎?」
沈定海搖搖頭,「這個愛是有限定的,只是在笑女自己的眼中是這樣。」
「笑女必然是覺得她母親很愛她,因為人只有感覺到【善意】才能回饋出善意,無論這【善意】在清醒的人眼中是什麼模樣。」
冉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沈定海繼續道:「笑女和吳盼男相比,最大的不幸在於,她根本看不清。」
「吳盼男看清了,所以她能毅然決然向身生父母復仇,笑女沒有。」
「她同樣身處一個不平等的環境,可她母親對她表現出來的那一點好勾著她,讓她永遠也無法對母親死心。」
沈定海說著,目光不動聲色移向笑女,「我覺得她未嘗沒意識到母親愛弟弟遠勝過愛她。」
「她只是不願意醒過來,清醒地沉淪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