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你這女兒當初怎麼死的

  寧枝聽到導演的話,眉頭輕蹙,轉身向小香的方向看去。

  小香身上仍然滴著血,黑色的舌頭詭異瘮人,身上的紅衣不住翻湧著煞氣。

  在小香發難的第一時間,周圍的工作人員已經奪門而出,呼啦啦擠到了小院外的空地上。

  坐在門外車裡的宴俞洲正帶著兩個小崽崽跟宴老爺子發視頻,聽到陡然響起來的嘈雜聲,他抬起頭,只看見了工作人員,卻沒看到任何一個玄師。

  大寶看著那些逃一樣出來的工作人員,輕輕皺起淡淡的小眉頭,「爸爸,為什麼媽媽沒出來?」

  聽到「媽媽」兩個字,小寶也跟著抬起頭,在人群看了一圈後,大眼睛泛起迷惑,「爸爸,媽媽沒有出來,司席叔叔他們也沒有出來。」

  「可能這也是節目的一環吧。」宴俞洲把兩個孩子安撫住,可看看那些工作人員驚慌的樣子,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相信。

  小寶乖乖點頭,繼續和手機里的老爺爺聊天。大寶明顯不信,抬頭看著爸爸,宴俞洲摸摸他的腦袋,「照顧好弟弟,爸爸去看一下。」

  「好。」大寶點點頭,「那爸爸你小心點兒。」

  「好,爸爸知道了。」

  宴俞洲就近找了個驚慌失措的工作人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那工作人員是個趁著暑假過來打假期工的大學生,被宴俞洲這麼一拍,魂兒差點嚇飛了。

  「你……你……你……」

  「你好,」宴俞洲打斷他支支吾吾的話,禮貌道,「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們看起來好像很慌張。」

  工作人員定定看了眼眼前這位笑容矜貴疏離的先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位是跟著寧枝寧大師一起過來的,寧大師的兩個孩子還喊這個男人叫爸爸。

  意識到宴俞洲並不是外人,工作人員張了張嘴,但想到進組之前簽的保密協議,他又把想說的話咽回去,輕輕搖了搖頭。

  「你不用怕,」宴俞洲看出來他的糾結,安撫笑了笑,「萬一有什麼事情,可以由我全權承擔,我保證不會和你有任何關係。」

  「我……」工作人員望著宴俞洲雖然禮貌,但也極具壓迫性的笑容,心裡不由叫苦。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真的不會讓我承擔責任?」

  「當然,我說話算話。」

  工作人員糾結了兩秒,老老實實張嘴,「你是寧大師的家屬,應該也信鬼神。寧大師在裡面,和一個吊死鬼打起來了。我們擔心會被波及,所以就都出來……」

  他話沒說完,迷迷糊糊看到眼前一道黑色划過,緊跟著背後升起涼意。

  而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耳邊已經傳來孩子的尖叫聲。

  「啊——」

  宴俞洲臉色一變,「小寶!」

  他腦子一邊空白,想都沒想就要衝過去。而就在他轉身衝過去的瞬間,原本想要攻擊小寶的吊死鬼小香迎面對上了另一個紅衣厲鬼。

  這是小香第一次見到別的紅衣厲鬼。

  眼前的紅衣厲鬼和她不一樣,她是被人強行餵養成的紅衣,而眼前的鬼卻是因為死時的怨氣太大,死後直接成了紅衣。她們兩個雖然都是紅衣,但卻差了遠了。

  想想之前見到的那些人給她的承諾——只要能殺了寧枝或者寧枝兩個孩子中的任何一個,就給她一個復活的機會。

  想到能夠復活,小香已經打算無視自己和眼前這個紅衣厲鬼的差距,就算魂飛魄散她也要賭一把。

  可就在她想要動手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靠近。

  雖然她已經在第一時間敏銳地躲開,可魂體胸口的位置還是被轟出來一個手腕大小的洞。

  她錯愕轉過身,身後是之前她見過的那個抱著紅色襁褓的黑玄師,她手裡正拿著一把冒著黑氣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對著她。

  而寧枝的另一個雙胞胎兒子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第二隻紅衣厲鬼,像護著小雞崽子的老母雞一樣,站在寧枝大兒子身邊嚴防死守。

  小香看了眼自己胸口被槍打出來的傷口,傷口四周被灼燒發黑,還冒著縷縷黑煙。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去看黑斗篷手裡的槍,「這……這怎麼可能?那些人告訴我,我成了紅衣厲鬼之後,就再也不可能受傷了。除非……」

  「除非對上的也是紅衣厲鬼,對吧?」黑斗篷冷冷補充她未說完的話。

  小香不過呆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你手裡的那把槍,到底用什麼做的?」

  「只有紅衣厲鬼能傷到你,你說我是用什麼做的?」說著,黑斗篷再次舉起槍,「這把槍里的子彈還是我師祖那時候留下來的,要是不想魂飛煙滅,你就給我老實點。」

  面對黑黝黝的槍口,小香在復活和當場灰飛煙滅之間,毫不猶豫選擇了投降。

  黑斗篷見她還算老實,眼神略顯貪婪地從她身上掃過,心裡計算著能從她身上提煉出多少煞氣餵給自己襁褓里的孩子,忍不住手輕輕發抖。

  但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原本乖巧的小香像離弦的劍一樣衝出去,目標直指距離她最近的一個工作人員。

  被宴俞洲拉住問話的工作人員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倒霉,之前被宴俞洲選中就算了,現在還被女鬼看上了!

  但是女鬼比他的速度快多了,他大腦反應過來,卻沒時間去帶動身體逃離,只能眼睜睜看著女鬼青紫色的臉和那根黑乎乎的舌頭在他的視野中不斷放大。

  那一瞬間,他都開始在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來打暑假工,錢還沒到手,自己竟然要先死一步了!

  這都什麼事!!!

  就在女鬼馬上就要靠近他的時候,他又看到眼前一黑,好像還有點紅,初次之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工作人員眨眨眼,在心裡為自己默哀三秒鐘。

  幸好,鬼附身啥的並不疼,不然命都沒了,還讓他疼一會兒,他多虧啊……

  「這小子怎麼不動啊,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你……你去!你去叫叫他,看他還活著不!」

  「我去?我才不去呢!再說了,寧大師都把那個吊死鬼包起來了,咱這個同事肯定沒事啊……不過你看到沒有,剛剛寧大師用的符咒是黑紅色的,我還是第一次見黑紅色的符咒呢……」

  黑紅色的符咒?

  倒霉的工作人員緩緩睜開眼,眼前已經是一片黑紅,他試著抬了抬手,發現除了有點手麻,他的身體並沒有失去控制。

  他緩緩抬起頭,摸上自己眼前的位置,入手冰涼,光滑中帶著些許粗糙——這是一張紙。

  他慢慢把那張貼在他腦門上的紙揭下來,才發現那是張已經有些許燃燒痕跡的黑紅色符咒——黑色符紙打底,紅色的筆跡如游龍走蛇,氣勢磅礴,但看兩眼就感覺眼前隱隱有點模糊,似乎有點想昏過去。

  寧枝看了眼拿著符紙傻乎乎看著的工作人員,把那張用過的符紙從工作人員手裡拿過來,柳眉輕蹙:「沒事吧?」

  工作人員似乎被她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連忙回過神搖搖頭,「沒……沒事。」

  話還未落地,他突然一聲慘叫,另一隻手死死攥著剛剛拿著黑紅色符咒的手的手腕,只感覺自己的手出奇的涼,好像要被直接冰得斷掉。

  「我的手……我的手這是怎麼了?!」

  他疼得差點打滾,好心的老道士湊上來,「行了小伙子,別叫了!那符咒不是一般人能碰的,你就是被上面的寒氣衝撞了。回去洗個熱水澡,喝點薑糖水,再去蓋上厚點的被子睡一覺,明天早上一起床就好了!」

  老道士說得輕鬆,但導演和副導演卻不放心,謝過老道士後,背地裡連忙讓人把這個小倒霉蛋送到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而站在老道士旁邊的公孫不疑,眼神落到寧枝手上的黑色符咒上,沉默不語。

  靈玄師用黃色的符紙,至於那黑色符紙——是黑玄師們才會用的。

  寧枝這是直接把她是黑玄師的證據甩在他們臉上了……

  但寧枝卻沒在乎這點兒事。

  她手裡拎著一個小小的黑色袋子,袋子裡裝著小香不停掙扎的魂體。在她口袋裡的小白雞冒出頭,試圖嘗嘗小香魂體的味道,被寧枝一巴掌拍回去。

  「這個你拿著。」寧枝把黑色袋子遞給黑斗篷,在黑斗篷激動的眼神下,她聲音緩緩,「一會兒節目結束,我帶你去幫你弄一下。」

  她下巴點了點黑斗篷懷裡的紅色襁褓,黑斗篷連忙點頭。

  兩個想的是等下了節目再去,但這次節目依舊不順利,就在小香被抓住,房子已經從凶宅變成普通房子後,節目自己斷了。

  導演崩潰,「怎麼回事!咱們節目的信號怎麼被掐了!直播間也關了!」

  「導演……」副導演顫顫巍巍把手裡的電話遞給導演,「港區電視台那邊找你……」

  導演:「……」

  果然,他預想中最壞的結果發生了。

  導演哭喪著臉接過電話,對面說他們節目不合格,建議他們立刻進行調整,並且下一周的節目直接變錄播。下一周的節目沒問題的話,電視台那邊再考慮要不要繼續播放他們的節目。

  聽到這個決定,導演差點哭出聲。

  他們節目從最開始宣傳的就是直播,現在突然變成錄播了,這不是在欺騙觀眾嗎!

  不過想想這兩期的節目,先是深入大山,然後遇上厲鬼報仇,哪一期的節目都不省心,還不如去室內拍,還給節目組省錢了呢!

  而且下一次節目,他一定要好好考察被邀請來的嘉賓,下次這種厲鬼當著直播間所有人報仇的場景不要再有了好不好啊!

  拍攝任務被半路打斷,整個節目組收拾收拾打算回去。工作人員們看著躺在院子裡的蘇暖和那對偏心的夫妻,犯了難。

  「導演,蘇暖大師這邊,我們已經通知了她的家人,但是這對夫婦怎麼辦啊?」

  根據那個吊死鬼大女兒的話,這兩人已經少了一魂一魄,醒來就是傻子。他們劇組可沒法收留兩個傻子啊!

  導演想都沒想,「你說呢,當然也是通知他們的家人啊!」

  「已經通知過了,」副導演疲憊揭過話茬,「但是他們家裡就剩下一個馬上要上高中的小女兒了。聽說這塊地沒賣,現在已經有好幾家親戚說要收留他們夫妻倆還有她那個小女兒。」

  這些親戚,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們一下把這一家三口全都收留了,自然也能掌握這塊福地。

  呵呵,他們這哪裡是來收留人,分明是打算過來搶地的。

  「這些咱們就管不著了!」說到這夫妻倆,導演就開始煩躁。

  要不是這夫妻兩個偏心,逼得大女兒上吊自殺,那個大女兒怎麼會在他們節目上就把這對兒夫妻變成傻子?

  要不是大女兒下手太重,那些觀眾怎麼會舉報他們節目組!

  當然……導演有些心虛地嘆氣。

  最主要的還是他識人不清……不行,下一期的委託人他得好好找找,但凡有人死了,涉及人命的,統統不要!

  導演默默在心裡做了點決定,一抬頭就看見那邊的寧枝和黑斗篷從小樹林裡鑽出來。

  「怎麼倆女的還鑽小樹林……」導演自言自語被副導演聽到,副導演忙裡偷閒看過去,就見一隻抱著襁褓的黑斗篷這次竟然沒有抱著襁褓。

  「誒,黑大師她怎麼……我去!黑大師身邊的那個小姑娘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長得也太可愛了吧!」

  黑斗篷和寧枝並肩從小樹林裡走出來,她微微彎著腰,身邊還牽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姑娘。

  仔細看過去的話就能發現,小姑娘目光呆滯,走路也不太流暢,像個被人牽著走的小木偶。

  但即使這樣,作為親媽的黑斗篷已經很滿足了。

  她把還有點呆呆傻傻的女兒抱起來,雙眼激動得通紅。

  「這麼多年了,我終於把我女兒復活了。」她眼睛裡滿是紅血絲,看向寧枝,一向冷淡的人抑制不住喉嚨里的哭腔,「寧枝,真的謝謝你。」

  寧枝搖頭,垂眸看向她懷裡眼神渙散的小姑娘,「你這女兒……當初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