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姨姨,你快看我的小珠珠!」
等媽媽把自己手上的魂珠綁好,小寶連忙舉著自己的胳膊給顧芽看。
顧芽把開心的小傢伙拉過來,仔仔細細看著他手腕上的黑色珠子,「咦」了一聲,「小寶,這個珠子你哥哥是不是也有一個?」
「對啊對啊!」小寶邁著小短腿跑過去,把哥哥的袖子擼上去,兩條一樣白嫩肉乎的小胳膊上各戴了一顆黑盈盈的珠子。「我和哥哥是一樣的!媽媽說,這珠子是保護我們的!」
「哇!」顧芽把兩個小崽崽拉到跟前,摸了摸他們胳膊上的珠子。指尖還未碰到珠子,便感覺有一股涼氣從那兩顆小黑珠子裡沁出來。
等把指尖完全放在上面,就感覺有一股涼意橫衝直撞,順著珠子一路衝擊到她指尖,又從指尖里一路順著胳膊狂奔,不過幾個呼吸指尖,她就感覺胳膊被凍得有點麻。
顧芽瞪大眼睛,突然有一種心慌感,胸口處的心臟更是砰砰直跳,幾乎要從胸膛里跳出來。
「寧……」
就在她恐慌之下要叫寧枝的時候,一隻素白冰涼的手撫在了她那隻摸過黑珠的手上。
明明是冰涼的手,覆在她指尖後,卻有一股暖意傳來。
顧芽皺眉看過去,就見寧枝眉眼平靜望過來,「還難受嗎?」
「啊?」顧芽感覺到寧枝鬆開自己的手,她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上面什麼都沒有,之前那股令人心慌的冰涼確實完全消失了。
「沒事了沒事了!」顧姐劫後餘生,下意識距離兩個孩子遠了點,但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寧枝,你給兩個孩子戴的這是什麼啊,危不危險啊?」
「是魂珠,」之前都帶著顧姐走過「借道」,寧枝也沒打算瞞著她,「我收了兩個厲鬼當鬼仆,這兩個厲鬼的實力不俗,給兩個孩子當保鏢正好。」
顧姐還是第一次聽到「鬼仆」這個稱呼,但這名字一聽就覺得高大上。
她捧著兩隻小胳膊看了看,沒看出過個所以然,問寧枝,「兩個孩子戴著沒事,怎麼我碰就不行?」
「這東西雖然不算太珍貴,但在一些黑玄師眼裡也算稀奇。我擔心有人會將兩個孩子手裡的魂珠搶走,所以在上面加了點東西,只能我和兩個孩子碰,其他人都不行。」
「原來是這樣啊!」顧芽點點頭,見寧枝拿過來一本書攤開放到桌子上,跟小寶叮囑了一些她聽不懂的東西,轉眼拿起外套就要出去,連忙問道,「你還出去啊?」
寧枝應了聲,「之前和賈事成約好了的那件事,我要算去查查。」
顧芽知道她說得是賈事成姐姐失蹤的事情,點了點頭,「行,那我在家裡看著孩子,你自己小心點。」
「好。」寧枝穿上衣服,今天外面的天氣不是很好,她順手拿了把傘,笑著回應顧姐,「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糖炒栗子。」
顧姐倚在門框上輕笑,「那你快去快回,我們等你的糖炒栗子。」
——
酒店大門外,賈事成早早就等在那裡了。
見寧枝出來,他連忙舉著傘過去,哭喪著一張臉,「哎呦,我的寧大師啊!您可真是終於來了!我姐夫那邊都要等得著急了!」
這短短半個小時,他姐夫給他打了三次電話,他被催的腿都軟了。
寧枝看了眼時間,「時間還沒到,你們急什麼?」
「不是我急,是我姐夫急啊!」賈事成撐著傘,等寧枝上了車,他才把傘遞給等在旁邊的小弟,跟著上了車。
看寧枝坐在後排,略顯冷淡的五官平靜,賈事成就急得只想上火。「寧大師,我姐都失蹤三天了,真的不能再等了!」
「我知道。」寧枝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過看你的面相,你姐姐現在還活著,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賈事成長舒了一口氣,「公孫大師和其他大師也是這麼說的,都說我姐姐沒事,我就放心了。」
「公孫大師和其他大師?」寧枝挑了挑眉,「很多大師都在?」
「這個……哈哈哈,」賈事成的笑容有點牽強,「我姐姐失蹤了,我姐夫著急之下就有點病急亂投醫,確實把港區和大陸能請來的大師全都請來了……」
他自然知道很多玄師有一件事不能多家插手的規矩,但是誰讓他姐夫霸道又有錢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姐夫愣是把人全都請來了。
本來以為寧枝會不高興,沒想到寧枝反倒笑了笑,「也好,幹活的人多了,我就少干一些。」
她頭倚在玻璃上,抬眸往窗外看。窗戶上玻璃被大雨擋住,透過雨幕,只能看到這座陰鬱城市的輪廓,以及道路兩旁逐漸亮起來的車燈。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雨勢已經慢慢轉小的時候,車才到了文老大的莊園。
賈事成帶著寧枝到了莊園一樓的一間巨大的會議室。
會議室里燈光璀璨,推開厚重大門的瞬間,一股淡雅的香氣傳過來,賈事成叫了聲沉著臉的文老大,就帶著寧枝悄聲進去,小聲說了聲,「我把寧大師帶過來了。」
寧枝眼神在會議室溜了一圈,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人,甚至還有當時的易典道和易典道的兒子,以及那天在她自己的棺材處看到的丹鳳眼青年和不少眼熟的黑玄師。
公孫不疑坐在首位,對面就是易典道,兩個老頭年紀差不多,見寧枝看過來,不約而同對著她點了點頭。
相較於第一次見面,這兩個老頭的態度都好了不少。
寧枝落座,文老大清咳了聲,原本因為寧枝到來而有些騷動的會議廳立刻安靜了下來。
「各位……」
文老大沉重威嚴的聲音傳遍整個會議室,那些被自家長輩帶來長見識的小輩頓時噤聲,會議室轉眼鴉雀無聲。
短短一個星期,文老大的頭髮白了不少,當年叱吒風雨的黑澀會老大如今也顯出幾分老態和憔悴。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就直白的說了。這次請各位來,大家也知道是為了什麼。只要各位能幫我找到我妻子,這裡錢,就全送給大家。」
站在他身後的賈事成拍拍手,長長一隊穿著黑西裝的保鏢從小門進入會議室,「鐺」把幾十個重重的箱子放到會議桌上,幾乎是每個會議桌上做的人身邊都有兩個拎著箱子的保鏢。
那些保鏢得到賈事成的命令,「啪」的把箱子打開,無數排得整整齊齊的美刀排在箱子裡,一箱子最少一百多萬。而這裡,竟然有幾十個箱子。
剛才才安靜下來的小輩們頓時又熱鬧起來。
「哇!我的天啊,你看到沒有!好多錢!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這也太豪橫了,這種場景我只在八九十年代的港區警匪片裡看到過,沒想打破驚天竟然親身經歷了!」
「這麼多箱子,得多少錢啊!怎麼說也得上億了吧!」
「我覺得這玩意兒怎麼也得上十億……」
「這麼多?!」
公孫不疑驚愕望向坐在首位的文老大,皺眉道:「文先生,你這是……」
「只要有人能找到我妻子,這些箱子裡的錢,全是他的。」文先生咳嗦了兩聲,肩上的大衣抖落,賈事成連忙給姐夫披上,像個老實的小學生一樣乖巧。
文老大陰鷙凌厲的眼神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清咳了聲,「各位,只要能找到我夫人,不僅這些錢,還有我公司的股份,都好說。」
「但前提是,找到我妻子。」
他話音落,立刻有個黑玄師站起來,擺著胸脯打包票:「文先生,您放心,這件事情就交給我。找人這行,我們黑玄師最擅長。」
「這位黑玄師先生,容我先說兩句。」賈事成示意在場玄師稍安勿躁,把姐姐身上發生的事情總結了一下說出來,不過沒有把寧枝之前說姐姐姐夫要離婚的事情說出來。
之後,著重給大家看了姐姐之前祭拜過的黃銅擺件。
國內的玄師對這個黃銅擺件代表的意義並不了解,但是南洋來的黑玄師就不一樣,看到擺件的瞬間就炸開了鍋。
「這個雕像不是……那人幾年前不就已經沒了嗎?怎麼現在又出來了?」
「看來之前那人沒死,這是又來了國內?」
「這下可就棘手了,怎麼會是這東西呢……」
幾個黑玄師湊在一起唧唧哇哇,像在打啞謎一樣,在會議桌旁邊坐著的靈玄師們換了個眼神,一個年紀較小的小輩問:「你們認識這個東西?」
黑玄師們當即就不說話了。
大家現在可是競爭關係,給你們說了,他們怎麼辦?
但是對於著急找妻子的文老大來說,這就沒什麼利處了。
他跟賈事成用了個眼色,賈事成點點頭,四五箱子錢頓時扔在了那幾個黑玄師面前。
「幾位黑玄師先生,」賈事成帶著笑意,「當前於我們而言,最重要的還是找我們夫人,這些情報就請幾位不要隱瞞了。當然,這樣對幾位不太公平,這裡每個箱子都有一百萬美金,幾位把你們知道的消息分享一下,每位兩個箱子,。如何?」
這話一出來,不僅黑玄師們的眼神變了,靈玄師的眼神也跟著變了。
僅僅是分享消息就有兩百萬美金的入帳?!
黑玄師們連連說好,幾個人商量了一下,選出來一個黑玄師發言。
站出來發言的黑玄師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長得不高,是個光頭,臉上和脖子上到處都是黑色的花紋。
他站起來對著文老大抱拳示意了一下,然後面向其他靈玄師,斟酌一下開口:
「對於這個黃銅雕像,其實我們知道的東西有限。大概在三四年前,一位在南洋的黑玄師開始利用這個東西召喚「新神」降臨,為此殺害了很多黑玄師,其中包括不少普通人。」
「不過之後有一位富豪的獨生女被抓,僱傭了很多黑玄師去救人,大大打擊了那位黑玄師。之後由於各方面的影響,那位黑玄師被其他黑玄師圍剿而死。他的那些東西也都被燒了。」
「今天的黃銅擺件會出現,我們也沒想到。」
很快有靈玄師質疑,「就這些?」
這兩百萬賺的也太容易了!
「就這些了,」那位光頭黑玄師點點頭,聽出那位靈玄師話中的懷疑,語氣也不太好,「說把情況告訴你們,我們就會把知道的全告你們,沒必要遮遮掩掩。」
提問的靈玄師冷哼了一聲坐下。明顯兩方人誰都不相信誰。
聽完黑玄師的話,公孫不疑的神情有點凝重,「召喚『新神』的降臨?這個稱呼,你們大陸那邊,之前是不是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他的話一出口,靈玄師紛紛迷茫抬起頭。
一位四十來歲的靈玄師道:「國內的神仙眾多,邪神更多,越是偏僻的地方祭拜的神仙就越詭異。之前寧大師直播的時候祭拜土地公婆,不也遇上了很多被祭拜的山精野怪嗎!」
寧枝沒想到他們會提到自己,抬頭看過去,這才發現不少人都在看著她。
黑玄師的眼神複雜,倒是這些靈玄師,除了那個丹鳳眼的青年,其他人的眼神明顯帶著一種恭敬的忌憚,讓寧枝有點訝異。
她垂下頭沒說話,倒是得到了其他幾位靈玄師的附和。
一直沒有說話的易典道,易老爺子沉吟了一下,聲音緩緩道:「召喚新神這個說法,我也好似有些耳熟,但應該不是特別大的事件……」
「兩位爺爺說的應該是二十年前,一個小村子大範圍的死亡事件吧。」突然一道清亮的男聲響起,眾人紛紛看過去。
丹鳳眼的青年正襟危坐,眼神看向公孫不疑和易典道的方向,見寧枝看過來,青年多看了她兩眼,很快收回眼神。
「死亡?」易典道的眼神一亮,「對對對!孝慈說得對,就是當年那個死亡事件!」
公孫不疑也反應過來,「當年那件事死了二十多個村民,都是被人蠱惑著信奉了一個新神,認為死亡就能永登極樂,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去給邪神做了貢品。這件事之後,那位『新神』也就消失了,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難不成……」
「應該是那個東西重新出來了。」易典道一錘定音,「既然有了頭緒,那大家就各憑本事吧。」
說著,老頭兒站起來就要走,被賈事成輕聲叫住,「易大師。」
賈事成沉聲叮囑,「一切以我家夫人的安全為上,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們文家隨時可以為大家解決。但請不要忘記,這次我們文家是請大家來找我們夫人的。」
「先生放心吧,我們會把夫人的安全放到第一位的。」
事不宜遲,屋子裡的靈玄師和黑玄師們紛紛抓緊時間出去,踏上了各自的路程。
寧枝等他們全都走了,才不緊不慢地出發。反正她能借道,比他們坐飛機快多了。
就在她差一步要跨出這個房間的時候,賈事成突然喊出他,文先生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我夫人,就麻煩寧大師了。」
寧枝無聲笑了聲,拜拜手走出去。
找這麼些人來,歸根結底還是不相信,那也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她拋了兩次手中的銅錢,兩次都是相同的結果。
那把許久沒有出現過的黑傘再次在手中現形,黑色的怨氣從裡面鑽出來,親昵地圍著寧枝轉了兩圈。
「去找這個人,你在前面帶路。」
寧枝捏著銅錢輕輕一碾,一道藍色的火焰從她指尖冒出來,燃燒了記錄著文夫人生辰八字的紙張。
紙張在火焰中逐漸化成飄飛的灰燼,那道怨氣托著灰燼在原地轉了兩圈,很快確定了方向。
寧枝借道去了怨氣指引的地點,是個人聲鼎沸的小鎮。
借道另一邊的門,連通的是個賣西瓜的小攤,攤主是個膚色黢黑的老大爺。
這邊沒下雨,艷陽高照,小路兩旁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在擺攤賣菜,一邊聊天消磨時光。
西瓜攤主大野正躺在躺椅上扇著扇子,迷迷糊糊中就見一個女人打著傘從牆裡傳出來,原本的小眯眯眼頓時瞪圓了。
寧枝瞄了大爺一眼,笑了笑,「大爺,您這麼吃驚,做噩夢?」
大爺看看寧枝,又看了看牆,下意識抓了抓不勝幾根頭髮的頭頂。「你剛剛……從牆裡來的?」
不用寧枝回答,西瓜攤大爺身邊賣桃子的大爺就笑了,「你睡迷糊了吧!都這麼大年紀了,你見過誰是從牆裡來的?」
經過熟識的人這麼一說,西瓜攤大爺也覺得自己的話有點離譜,拉著旁邊的西紅柿攤主大爺聊天去了。
寧枝跟著那道怨氣走了兩步,遠遠看到前面一家店鋪冒著沖天黑氣,她正打算過去,背後有人喊她,「寧枝?」
寧枝腳下一頓,扭過頭去,就見一身黑西裝的宴俞洲帶著一群人站在她身後,顯然剛從車上下來。
最主要的是,宴俞洲的額心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條黑線,將整個額頭分成了兩半,還有向鼻樑蔓延的痕跡。
偏偏,宴俞洲半點沒察覺出自己的異常,跟旁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麼,身邊的人紛紛點頭離開,他則是快步向這邊走過來,中間看了好幾眼寧枝頭頂上的黑傘。
傘柄上刻著痛苦嚎叫的猙獰人臉,傘面的圖案雖然收斂了些,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宴俞洲看得第一眼就暗自皺起了眉。
「寧枝,你怎麼到這個地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