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求助者打心底里不願意接受這個答案。
但想想小時候，那時候外婆還在，還有人給姨媽和姨父上香時，她確實總是上第一炷香。
當時年紀小，總是忙著去到處玩，大人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現在被寧枝單獨拎出來，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我就知道公孫大師沒算錯！剛剛公孫大師還說1號求助者沒有兄弟姐妹的緣分，如果事實像寧枝說的這樣，那就說得通了！】
【因為親生父親車禍身亡，親生母親生下她就死了，那個所謂的弟弟也不過是她小姨媽的兒子，所以她不可能有兄弟姐妹的緣分。】
【我擦！邏輯鏈竟然在這裡閉合了！】
寧枝：「你們這邊有傳統，如果父母身亡，每年忌日的第一炷香都要交給與死者血緣關係最濃厚的人，因為這樣所產生的煙霧才有為亡魂引路的作用。」
「等等，」1號求助者打心底里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如果是這樣，我父母還有我外婆，他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聽她找的藉口拙劣，寧枝反問：「他們就是為了不讓你成為孤兒才收養的你，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個孤兒？而且，你的養父母出車禍死亡的時候，你應該才十來歲吧？你這么小，他們沒有任何告訴你的必要。」
「不是嗎？」
「……」
1號求助者迷茫抓住頭髮，眼神放空。
這是她來這檔節目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她竟然……不是父母親生的，而是大姨和大姨夫的孩子？
這個結果簡直顛覆了她這麼多年的認知……
「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得到認證。」1號求助者還是接受不了這個結果，「這個問題，我們先跳過。」
「好。那我們就先跳過這個問題。」寧枝點頭，「我繼續往下說。」
看著1號死死皺著眉頭點頭，寧枝：「在你三歲的時候，你的養母……我就稱她為你的母親吧。你的母親懷了孩子，生下了一個孩子。」
「那個時候，你們家的條件並不好，你外婆生病經常需要吃藥，兩個孩子的上學和生活都需要錢，所以你的父母一直都很忙，你和你弟弟都是你外婆帶大的。直到有一天，你們這邊突然建造了一條擺攤的街，類似於北方的趕集。」
「你弟弟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露天賣東西的小攤，纏著你外婆要去，可你外婆只是付個錢的功夫，回頭看，你弟弟就不見了。之後你父母報過警，但是始終沒有找到你弟弟。」
「同年年底，你父母加入了一個找被拐兒童的組織，開始跟著組織跑遍了港區，之後就是要往內地走，但是就在他們打算帶著你和你外婆往內地走的時候，你父母出了車禍，兩個人當場身亡。」
「肇事人逃逸，你外婆撐起了這個家，每次給你父母燒紙都要痛罵那些把孩子拐走的人販子。然後沒過幾年，在你16歲時，你外婆因為長時間沒錢吃藥，加上這些年的勞累，在你父母忌日那天去世了。」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那個不知道是死是活，到底在哪裡的弟弟，就只剩下了你一個人。但目前為止，我說的都沒錯吧？」
「……沒錯。你說的都沒錯，一點兒沒錯。」1號求助者哽咽出聲。
明明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她現在也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可每當想起當年那些和外婆相依為命，被人欺負嘲笑，自己身邊卻沒有父母保護安慰，還要強顏歡笑不讓外婆擔心的日子，她難免紅了眼眶。
「明明那些事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可我每每回頭，都感覺那些事情近在眼前，好像就在昨天一樣。」
主持人遞過來一包紙巾，1號求助者哽咽著道謝後，擦乾眼淚，一雙紅腫的眼睛望向眼前這個好看的不像有實力的玄師。
「大師，你能幫我算算我弟弟在哪裡嗎？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想找他。我外婆死的時候，一直抓著我的手。她怪自己沒有看好我弟弟，覺得我爸媽的死都怪她。她覺得要不是她沒把弟弟看好，這個家根本不會這樣。」
「可是……可是……」
1號求助者痛哭出聲，「這怎麼能怪她呢！這明明就不是她的問題啊！這從來不是她的問題，她已經做得很好了，可她直到死都覺得是自己的錯……」
空蕩偌大的場地上迴蕩著她隱忍的哭聲，提到記憶中那個咽氣前還在跟她道歉的老太太，她的哭聲一下子有點壓不住。
「我外婆……我外婆她……她死的時候都閉不上眼。她覺得都是她的錯，這個家才會變成這樣，她總是跟我道歉，擔心她沒了我要怎麼生活……」
「可我從來沒有怪過她，我從來沒有怪過……」
她悲痛得幾乎失聲，伸手去抓寧枝的手，只抓到了她冰涼的指尖，以及她指尖那三枚劣質銅錢。
「大師，我快死了，我沒時間了！我信你，我信我不是我爸媽親生的……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找找我弟弟吧！」
「求求你，我真沒有……沒有時間了……」
她說著就要下跪，被身邊的主持人一把扶住。
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屏幕前好多共情能力強的觀眾紅了眼睛。
【不是第一次在寧大師的直播上看到人販子的消息，但是每次都會為因為孩子被拐走而支離破碎的家庭心碎。如果孩子沒有被拐走，他們的生活一定是另一個結局。】
【希望被拐的寶貝都快點回家，也希望所有的人販子都不得好死！】
【嗚嗚嗚，哭死我了。能不能讓這個節目的熱度在大一點兒啊，走丟的弟弟你看看這裡啊，你姐姐在找你呢……】
【我就是個普通人，幫不上什麼忙，已經在朋友圈和微博轉發了，希望能擴大一下影響力。】
就在觀眾自發轉發幫忙在全國各地找人時，寧枝甩開了她的手，冷淡的眼底沒有半分同情。
「你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
「大師，」1號求助者推開主持人扶住她的手，跪下來抓住寧枝旗袍的一角，瞪著幾乎腫成桃子的眼睛，滿懷希冀，「我小時候這麼多事您都算出來了，我弟弟的下落您一定也算出來了，對吧？！」
「你見過你弟弟，你忘了嗎？」
寧枝話音落下，1號求助者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哭聲一下子噎在了嗓子眼裡。
她腫成一條縫的眼睛看向寧枝，只看到對方眼睛中的寒霜。
「你還記得你和你的人販子初戀男友拐走的那個孩子嗎？就是你23歲時，第一次嘗試著拐孩子時，拐走的那個小女孩兒。你還記得嗎？」
【？？？什麼？！這個女人也是個人販子？！】
【我就知道！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個人！她男朋友是個人販子，她怎麼會是好人！】
【我特麼*****！啊啊啊，我竟然回一個人販子流淚了！瑪德！草！真特麼晦氣啊！你知道你外婆含恨而終了，怎麼不想想那些被你拐走孩子的家庭里，會不會有老人含恨而終啊！】
【癌症晚期，活不到兩個月……呵呵，可真是報應啊！剛剛公孫大師說你造孽太多的時候我就在想，什麼樣的孽能讓人減六十年的陽壽。現在看看，六十年哪裡夠！】
1號求助者愣愣望著寧枝的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拐走的那個小女孩兒，」寧枝冷冷開口，「是你弟弟唯一的女兒。你弟弟被拐走之後，經常被收買他的家庭打罵，後來傷了根本，很難有孩子。結婚後，那個孩子是他老婆好不容易才懷上的。」
「而你弟弟和他老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找那個被你拐走的女兒。前段日子，你弟弟還被人撞斷了腿，現在一直在忍著腿傷在找孩子。」
「你說說你身上這身光鮮亮麗的紅裙子……」寧枝蹲下身，撿起她垂在地上的紅色裙擺，「這上面哪一處沒有沾著你弟弟、你弟弟的女兒，還有你父母和外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