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小姑娘的話，顧姐也來了興趣，托腮看向寧枝。
寧枝搖頭，「我暫時還不能確定。你知道你媽媽的出生年月日嗎？」
白果眼神迷惑半晌，輕輕搖了搖頭，「我小的時候，我爸媽工作很忙，我被送到我奶奶家生活，和我爸媽的關係並不好。一直到上了初中，我才被我爸接回來，但是我媽精神狀態不太好，加上我住校……」
「姐姐，」白果有些內疚地揪著手，「我不知道我媽媽的出生日期。」
「沒關係，」寧枝拿出來一張紙，「那你爸爸的出生年月日你知道嗎？」
「這個我知道！」白果拿起放在紙旁邊的筆，「上個月，我和余阿姨剛幫我爸爸過完生日。哦，對了，我忘了說，余阿姨就是我爸爸的結婚對象，我以後的後媽。」
寫好一串數字，白果把那張紙推向寧枝，「雖然說是後媽，但我覺得余阿姨對我很好。我在學校住校，但是她每個星期天都會抽時間去看我，給我買好吃的，還給我買新衣服。」
「我小時候跟著我爺爺奶奶長大，老人總是捨不得花錢，能湊合就湊合，我以前很少吃零食，也幾乎沒有新衣服穿，後來的好日子基本上都是余阿姨帶給我的，我很想她做我媽媽。」
「姐姐，」她眼神懇求看向寧枝，「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媽媽，讓她不要纏著我，也不要去纏著余阿姨？余阿姨真的是個很好的人，而且我媽媽都去世兩年了，總不能讓我爸一直一個人對不對？」
「總得需要人照顧他啊！」
前面還好，顧芽越往後聽越覺得不對，「你爸怎麼也得三十多了吧，他不會自己照顧自己嗎？」
「我爸一個大男人，飯能做熟就不錯了。」白果垂頭喪氣，「我媽媽離開這兩年，除了余阿姨會來家裡幫我們做頓飯，其他時候都是我做。」
說著，小姑娘伸出手。
小小年紀，本應該是手長得最好看的時候，而她的手卻很粗糙，掌紋很深，掌心甚至還有淡黃色的繭子，指腹還有剛掉痂還是淡粉色的刀疤。
「我爸有點潔癖，但是他又不願意自己打掃屋子，所以我每天起床做好飯，就要開始拖地。而且我爸爸的嘴巴叼，飯不合胃口就會發脾氣……」
白果越說越委屈。
她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跟爸爸本來就不算很熟，只能算是個熟悉的陌生人。而且不管說爺爺奶奶多麼摳搜，但是從小把她養大，肯定是愛她的，在爺爺奶奶身邊她從來沒有做過飯，更不需要去天天拖地、刷碗、做家務。
說著說著，小姑娘紅了眼圈，「我不是不願意照顧我爸爸，但是……我真的好累啊。我睡不夠覺，總是想在課堂上打瞌睡，住校也變成了走讀，回家還要繼續幹活，而且我好害怕我爸爸，他總是一不高興就虎著臉……」
「我媽媽雖然精神狀態不太好，但是我媽媽從來沒有讓我幹過活。我的想法可能很陰暗，但是我真的想讓我爸爸娶余阿姨，這樣我就不用天天幹活了。」
小姑娘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感覺自己就像電視劇里拉人下水的大反派，忍不住捂住臉哭出來。
這才顧芽的臉色更難看了，「你爸一個大男人，把所有家務活都交給你這個小姑娘，他沒手沒腳嗎？」
「不是，我爸爸工作很忙。」白果下意識幫爸爸說話，「我爸爸很忙，所以我得幫忙幹活兒。」
「那你爸這麼忙，連個刷碗的時間都沒有，他工資多少？」
白果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吸了吸鼻子，老實回答：「好像是三千五，不到四千。但是，已經夠用了。」
「是已經夠用了，還是剛好夠用？」
白果這麼兩年來一直管著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這個問題對她來說並不難，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有點難過，「家裡有房租，還要每個月寄過去五百塊錢給奶奶買藥吃，還有我的學雜費，爸爸的交通費……剛好夠用。」
其實，很多時候是不夠用的。所以她每天放學都要在學校多呆一會兒，把作業寫完，這樣回家的時候天就已經黑了，正好能趕上路上的小販收攤，菜能便宜一半，生活費就能少一些。
白果緊緊揪著手，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其實她想讓爸爸娶余阿姨，又何止不是想讓余阿姨分擔家裡的開銷。
如果余阿姨做她的媽媽，她就不用幹家務活，也不用精打細算，把一塊錢分成兩半花。
但是，最讓她羞愧的時候不是這個，而是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家不是個好去處，但仍然希望余阿姨能嫁過來，能幫她分擔肩上的重擔。
媽媽一定是看出來了，所以才會出來嚇唬她，讓她阻止爸爸和余阿姨結婚，一定是這樣的……
「不過姐姐，您放心！我媽媽在去世前給了我一個存摺，裡面有錢，我一定付得起錢的！」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
白果掩面想哭，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一股清涼感順著肩膀直衝大腦，讓她混沌的腦子陡然清醒了不少。
「事情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這樣的，」她聽到那道淡淡的聲音安慰她，又問道，「你知道你那個余阿姨的生日嗎？」
「知道，」白果擦了擦眼淚，「余阿姨上個星期剛過的生日，我爸爸特地請了一天的假，帶著我們去飯店裡吃了一頓飯。這個是余阿姨的生日，但是她的出生年份……」
白果猶豫，「余阿姨好像比我爸爸小5歲，那就是在我爸爸的年份上再往後推五年……」
寫好後，她把紙條遞給寧枝。
寧枝手裡捏著那三枚銅錢，看著那張紙條，眉頭越皺越緊。「你這個余阿姨，是不是還有個兒子，和你差不多大？」
「這個……」白果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這件事我聽別人說過，但是余阿姨說那個哥哥在外地上學，所以不太方便帶他來見我。」
顧芽覺得這事兒有點兒不靠譜，「你爸爸都要和這個余阿姨結婚了，你都沒有見過你那個余阿姨的兒子？那你爸爸見過嗎？」
「我爸爸見過，說對方是個很好的人，」白果覺得這些不重要，「余阿姨人很好，她教出來的孩子一定不會差的。」
顧芽剛想說小姑娘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就聽寧枝出聲：「我勸你最好好好想一想你這個余阿姨的事情。」
白果疑惑眨眨眼，「什麼意思？」
「你猜得沒錯，你媽媽來見你確實是不想讓你爸爸跟那個余阿姨結婚，但是她並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你。」
「為了我？」
「沒錯，為了你。」寧枝用平靜的聲音扔下一顆炸彈，「你爸爸在你出生就出軌了，出軌對象就是你的那個余阿姨，而你那個余阿姨的兒子就是你親哥哥。」
「至於你媽，也不是為救你爸爸死的，而是你被你爸和你余阿姨害死的。」
望著白果慘白的臉色，寧枝繼續道：「他們想方設法除掉你媽，一個是為了兩個人能名正言順在一起，另一個是為了你。」
「為了我？」白果迷惑皺起眉，緊接著就覺得好笑，「為了我什麼？為了我好難道不該是兩個人就此分手嗎？！我媽是精神有點問題，但是她從來沒有讓我這麼辛苦過啊！」
「誰說為了你，就是為了你好？」寧枝再次給她倒了一杯茶，看她喝下去，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才道，「你那個哥哥和你是同一天出生的。但是那時候你媽難產，你奶奶逼著你爸爸守著你媽，但是你余阿姨那邊生產時也出現了臍帶繞脖的情況，你余阿姨的兒子出生的時候出現了短暫窒息……」
「所以他生下來就是個腦癱兒。」
「而你余阿姨都覺得這都怪你媽和你，你爸爸對他們母子也有虧欠，理所應當認為你應該為他們兒子的未來負責。所以他們兩個結婚，是為了要你在他們去世之後，照樣幫他們照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