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枝不過站了十幾秒,兩條腿就抖得像篩糠,兩個孩子看得戰戰兢兢。
「媽媽……」小寶眼神擔憂擠進媽媽懷裡,一雙黑藍色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媽媽不站起來也很好的!媽媽不要再受傷了……」
「媽媽……」看著媽媽的腿,連一向穩重堅強的大寶也紅了眼圈。
盯著兩個小傢伙和她六分像的臉,還有他們通紅的眼圈,寧枝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著嘆氣,「媽媽的腿很快就能站起來了,你們不高興?」
大寶紅著眼圈搖頭,眼眶中強忍的淚隨即飛出去,「不是,是……」
大寶和小寶的眼神落在她還在抽搐的腿上,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媽媽沒事的。」寧枝把兩個軟乎乎的小傢伙抱在懷裡,溫聲解釋道,「這叫復健,胳膊腿受傷恢復好了都要經歷這些的。」
只不過像她這樣的腿受傷要更麻煩些,等兩條腿完全長好以後是要重新學走路。
兩個小崽崽窩在她懷裡輕輕抽泣,熱乎乎的小臉兒貼著她,兩雙小短胳膊緊緊環著她的腰不鬆手。
寧枝明白兩個孩子還沒有養出來安全感,沉默緊了緊抱著兩個崽崽的手,也不再說話。
房間裡響起來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
大寶從媽媽懷裡抬起頭,小手抹了把臉,主動道:「媽媽,我去幫你拿手機。」
寧枝點頭:「好……」
「好」字的尾音還沒落下,她眼前突然一黑,身體失去平衡軟趴趴倒下。
小寶臉色一白,趕緊用小身子撐住倒下的媽媽,聲音裡帶了哭腔:「媽媽,你怎麼了媽媽!媽媽,你沒事吧?」
寧枝:「……」
她甩了甩頭,把那股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甩出去,抬眸,眼神凝重望向大寶跑過來的方向。
大寶邁著小短腿拿著手機走過來,「媽媽,是個沒有標記的電話號碼……媽媽,你怎麼了?!」
大寶驚慌跑過來,寧枝搖搖頭沒說話,眼神落在他手中的手機上。
玄師到了一定境界,就會自然生出對危險的預警,剛剛的眩暈對應的應該是這通電話。
她先安撫了一下兩個孩子,期間手機鈴聲不耐其煩,一直在響。
等兩個崽崽的情緒好些了,寧枝才接通電話。「喂,你好,哪位?」
「你好,是寧枝小姐嗎?」
對面是一個有些慌亂的年輕男人,說話的時候尾音都在顫。「我們是寧家村古墓發掘考古隊的。非常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您,但是……您現在方便來一趟寧家村嗎?」
考古隊?
寧枝緩緩皺起眉頭,「去寧家村?」
「對對對,」對面的年輕人越說越慌亂,話語中滿是抱歉,「實在不好意思寧小姐,但是我們遇見了一些麻煩,實在解決不了,所以……」
對面的聲音不好意思地停下來,但該說的意思已經表達出來了。
寧枝:「好的,我知道了。」
這應該就是之前她算出來的,明天要做的事。
「等等,寧小姐,麻煩您等一下!」見寧枝有掛斷電話的意思,電話對面的年輕人慌慌張張叫停,「這麼說很冒犯,但是能麻煩您現在來一下寧家村嗎?」
不等寧枝回答,他很不好意思地開口,「我們這邊已經有車出發去接您了…」
寧枝:「……」
她沒有理會男人先斬後奏的話,緩緩垂下眼。
寧家村一個挖人祖墳的,大晚上的叫她這個和鬼打交道的人過去,難不成真是人家老祖宗的棺材板動了?
對面男人見她猶豫,以為是她不想來,連忙道:「寧小姐,這個項目是咱們政府資助的,所以您放心,該給的報酬我們一分都不會少的。」
聽他這熟練的語氣,寧枝挑眉,「除了我,你們該不會也請了別的人吧?」
「……」對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寧枝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過有人也好,有些事情就不用自己親自動手了。
「我要帶兩個人去,你們開過來的車能坐得下嗎?」
「能能能!」年輕男人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寧枝竟然答應了!
「寧小姐,您放心!我們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好了,車裡還有兒童專用的座椅,至於其他的吃穿住行,全交給我們就好。」
年輕男人又說了幾句好話,之後匆匆掛斷。
寧枝垂眸望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
這得是多麻煩的事情,才能連衣食住行都安排好,看著男人的意思,好像是要長住?
寧枝拉過一旁的輪椅坐上去,拍拍大寶的腦袋,「大寶,帶著你弟弟去叫顧姨,咱們出去一趟。」
大寶牽起弟弟的手,擔憂看了眼媽媽的腿,點點頭跑出去。
眼看著兩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寧枝把自己可能用到的東西裝進包里,等她把最後一件東西裝進包里的時候,兩個小孩兒正好拉著顧芽過來。
顧芽望著兩個小傢伙,笑容里滿是無奈,「寶貝們跑慢點,小心摔倒。」
她一改白天的素麵朝天,又換上了一臉的濃妝淡抹,衣著雖然算不上暴露,但和她白天的風格相差甚大。
寧枝掀起眼皮看了下,「去換身衣服,一會兒有人來接咱們去寧家村。」
「寧家村?」顧姐也看了之前的《通靈大師》,知道寧家村是寧枝曾經的老家。
她有些疑惑,「你要半夜回家探親?」
大寶奶聲奶氣解釋:「不是的顧姨姨。是一個考古挖掘隊的人給媽媽打電話,讓媽媽去幫忙的。」
「去幫忙啊。」顧芽彎下腰笑著揉了揉大寶的臉,「呀,好好養了段時間,我們大寶臉上都有肉了。」
大寶瞪著一雙水汪汪的黑藍色大眼睛,乖乖任摸。
顧芽摸夠了才反應過來大寶的話,「考古隊?你不是電影學院畢業的嗎?我也要跟著一起去?」
「你現在已經被人盯上了,跟著我是最保險的。」寧枝先回答了她最後一個問題,緊接著道,「這次不是考古上的事,應該是那個墓出問題了。」
事實也正如寧枝所想,等他們到達目的地時,俞姓夫妻的院子裡已經橫七豎八躺滿了人,周圍還站著不少手拿羅盤、符咒的玄師。
顧姐心裡原本還好奇什麼情況能需要這麼多玄師,湊近一看,臉色頓時煞白。
她手忙腳亂捂住兩個孩子的眼睛,心臟撲通撲通幾乎跳出喉嚨。
在地上躺著的那些人身上長滿了一個又一個成年男人拳頭大的水泡,水泡里竟然還有一汪汪遊走的小魚。
她帶著兩個孩子走到一邊,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趴在一邊吐了出來。
她身邊還有個年輕男人,長得眉清目秀的,個子比她高出一個頭,結果吐得比她還狠。
寧枝蹲在那些渾身長滿水泡的人的身邊,一一看過去,所有人的症狀幾乎是一樣的。
見她面不改色,習慣了玄師大吐特吐,旁邊一個負責保護她的持槍士兵有些驚喜,「寧小姐,您看出什麼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寧枝搖搖頭,「還沒,這些人都是下過墓的?」
「是的,」聽到寧枝的回答,持槍士兵有點失望,「只有下過墓的人才有這種情況。」
寧枝身邊的是個白鬍子老頭,手裡沒有羅盤,也沒有桃木劍,更沒有符咒,看樣子和寧枝一樣是個卦師。
聽見寧枝的話,老頭陰陽怪氣看了一眼,冷哼,「不懂裝懂,這不明擺的嗎?」
「……」
寧枝看了他一眼,睫毛顫了顫,「閣下可是劉家人?」
老頭抬了抬下巴,神情倨傲,「正是。」
他以為寧枝怕了,摸了摸鬍子,端著長輩的架勢教訓道:「到底是無門無派,沒人教你,今天我大發慈悲給你上一課,以後可要少出點風頭。不然,惹了不該惹的人……」
「你可閉嘴吧,老畢登。」
寧枝看過去,表情冰冷,嘴上的話卻火藥味十足,「一天到晚教訓這個教訓那個,天天想給人當爹,也沒看見你拿出錢來養誰啊。」
「哦,」她看了看老頭和老頭身邊中年男人的面相,「原來你們是父子啊。不是我說你啊……」
在老頭氣得發抖的眼神中,寧枝若無其事開口,「你兒子都這麼大年紀了了,你怎麼好意思給他再整出那兩三歲的私生子的?」
「哦,說少了。你子女宮紅潤飽滿,紅中帶金,看樣子最近應該又添了個兒子,也就是說你最小的孩子現在還沒滿一百天。你兒子這麼大了,應該不是他媽給你生的。那就是小五小六生的了?」
寧枝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在外面給你兒子弄了二十多個私生子,跟你兒子搶家產,最大的那個比你兒子年齡都大……你這麼恨你兒子啊?」